夜幕降臨,皓月當空。長夜雖是漫漫,眾人卻各懷心思。易雲天心中惆悵,總覺劫難在即,處處危機,完全不是自身可以逆轉。再想起秦淵死裡逃生,才心頭舒緩,沉思起來。另幾位長老,也是心中急切,那黑衣人一日不除,便終歸是幻海大患。便連夜忙碌,安排心腹弟子徹查起來。易如曉卻是心如絞痛,凝望著窗外,心思卻飄忽不定。一會想起年幼時爺爺的關愛,一會又憶起秦淵的一言一行。終是心頭不舍,取出筆墨,寫下兩封書信。秦淵冥府一游,自家身體與意識都潛移默化般的變化,不得不令他詫異。只是秦淵也是爽快之人,處處想不通便也不多想。顧及自家修為太低,既是無眠便靜心修煉起來,把《悟清訣》和《星芒破月劍訣》演練了一遍又是一遍,神情倒是越發的精神。
當然,那懷了鬼胎之人定是按捺不住。才見一片烏雲遮月,便見幻海湖面一道影子向著東北方靈獸谷方向急速而去。翌日,直到天已大亮,秦淵才收了招式,緩了緩神。一夜的苦修,若是非要說成果,怕是少之又少,修道本就是無盡歲月慢慢堆積,除非事有機緣,否則想要靠著一時半刻頓悟,怕是痴人說夢了。秦淵見體內真元恢復得七不離八,便睜開了雙眼。一雙灰白的眼眸,精光盡閃,將偌大的雲清峰看得透徹。只見七八人步履輕盈,像是朝著自己住處前來。這七八人皆是風清之境,秦淵略一思索,便知來人是誰了,遂起身去迎。
秦淵剛剛敞開院落大門,便見曲逸一身白衫領著七人走了過來。這七人中,為首之人也是熟臉,正是墨清遠之子,周懿的大弟子墨然。說起墨然,與秦淵倒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可是那次,秦淵完全是毫無抵擋之力,只能任憑墨然處置。若不是幻海相救,怕是身首異處了。只是那次之後,墨然便對秦淵有著莫大的愧疚,一直惴惴不安。秦淵畢竟也是豪爽之人,卻是一點也不計較,兩人便惺惺相惜,生出了這般情誼。只是墨然身後的六人,秦淵卻是覺得眼熟,但未曾打過交道,便生疏了。
「曲逸師兄,墨然師兄!」秦淵微一躬身道,其餘幾人雖是不熟識,秦淵也是頷首致敬。眾人也都躬身回禮。
曲逸也不做作,朝著秦淵一笑道:「昨日,易師妹說你相安無事了,我還不相信,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不曾想秦師弟恢復得竟是這般神速。不過這也是師弟的大造化。」
秦淵聽到也不多做解釋,只是笑著說道:「慚愧了,多謝曲逸師兄惦記!」
曲逸哈哈一笑,指著身後幾人說道:「今日我來可是要給你介紹幾位師兄的。你現在已是雲霄峰弟子,可是除了師父與我外,其餘師兄弟怕是你還都不認識。這六人,便是和你我一樣,乃是師父他老人家親傳弟子,也都是你的師兄。」
「各位師兄好,請恕師弟未能現行拜訪!」秦淵心中慚愧,自入幻海,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修行上,拜入易雲天門下,也不曾想起要去見過師兄弟。這也怪不得他,像他如此少年,不曾深諳世故,心性單純得很。
幾位師兄也無嗔怪之意,都是客客氣氣,一一介紹了起來。
不消半日,眾人便都熟識起來。秦淵心思敏捷,對幾位師兄的秉性也漸漸知曉。曲逸大師兄,為人老陳,卻每每給人親切之感,行事毫無半點做作,磊落的一君子。二師兄名叫陳太乙,生得一雙落鳳眼,自是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但觀其一言一行,卻也是行事果斷,不卑不亢之人。三師兄冷八郎,要說是身形魁梧,倒不如說是肥碩如球。身體胖了,自然腦袋便顯得小,其上一雙小眯眼更是顯得異於常人。大大咧咧的性情,仿佛任何事都上不了心頭,饒是閒聊中諸位師兄弟對他一番戲謔,他卻是自樂其中。四師兄焦黑,人如其名,生的倒是比尋常人黑了許多,比上秦淵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焦黑身形嬌小,骨子裡透著些許精明,但卻也不是暗地裡算計詭詐之人。五師兄王麟,乍一看便是一副冷峻模樣,陌生人定是不敢與其多說幾句。只是這般閒聊下來,他雖話語不多,卻也瞧得出內心裡的古道熱腸。六師兄伏弼,與王麟相反,卻是一話匣子,只聽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扯出三分道理,七分緣由。這幾人中,秦淵印象最深,也是頗和秉性的就要數三師兄冷八郎了。他那份不知是真亦是假的灑脫,在這世上還真是少有。在秦淵心中,修道之人便是這般模樣,所謂一切心事皆是虛,修成正果方為道。
幾人閒聊半日,話題更是從古至今,無所不談。秦淵對不周山生疏,便也從中知道了不少新鮮事。直至日上三桿,幾位師兄這才紛紛離去。秦淵見眾人散了,這才發覺意猶未盡,心中不免大為舒坦。自來到不周山,秦淵時時叨念雙親,所接觸之人也不過屈指可數,其中孤寂可想而知。這番熱鬧的閒扯,倒是讓他有了幾分家的感覺。
正回味時,便見易如曉的身影出現在眼帘之中。秦淵心中一動,不知從何時起,心中總是記掛著這位師妹,正是想朝夕相處。卻是不知,這份情愫已遠非兄妹情意。
「易師妹,你來了。怎麼臉色這般憔悴?」秦淵一眼瞧去便見易如曉滿臉倦容,甚是心疼。
易如曉卻是一笑斥之,臉上露出緋紅之色,把那份倦意褪得乾乾淨淨。
「哪裡憔悴了,怕是秦師兄看花了眼吧!」易如曉調皮一笑,柔聲道。
秦淵雖是看得清楚,但見易如曉眨眼便氣色好轉,便也不去多問。只是淡淡一笑,深情地注視著眼前的易如曉。這般一瞧,便是不能自拔,沉浸其中了。
易如曉見秦淵目光呆滯,不由雙頰更是紅熱,只好故意嗔怒道:「秦師兄,你再這般看著我,我可要走了。」
秦淵這才自覺失禮,忙要賠禮。易如曉見狀,便扭頭說道:「今日我得了爺爺准許,本想帶你去下山看看,可你倒好!」
「是師兄失禮了!」秦淵慌忙道,心中卻是明了,這易如曉並不是真的生氣,便岔開話題道:「下山好,我自到了幻海,還不曾出過遠門,外面是何等模樣,還真是心中期盼!」
「嘻嘻,」易如曉又是調皮一笑,「不用期盼了,我們現在便去。」
秦淵應了聲好,便進屋尋了塊綢緞,把眼睛蒙上。這雙眼睛若是睜著,定會又惹出是非;若是一直閉著,又怕他人心生疑惑,還不如蒙起來。方才,幾位師兄見秦淵灰白色的眼眸便是一陣驚異,好在他們對黃帝後人都不熟悉,還真箇以為秦淵的黑色眼瞳變化成灰白乃是正常。
秦淵蒙好眼睛,便隨著易如曉御起真元,朝著山下飛去。幻海五峰,矗立在幻海四周,方圓千里便都在幻海一族的掌控之下。只是幻海並非人人修道,也只有天資充沛者才有機緣拜入幻海門下。偌大的幻海,只有五峰數萬人修行道術。而那些未有機緣者便在幻海四周築起了村寨,幾千年來,倒是人丁興旺,原本小的村寨都變成了大大小小的集鎮。這些集鎮,每每進宮些許香火錢,便足以支撐幻海五峰修道之人的口糧。而這些修道之人,便也擔當起庇護這些尋常百姓的職責。
秦淵與易如曉一路也不著急,只是飛得緩慢,趁機欣賞沿途的景色。易如曉總是趁著秦淵不注意,偷偷瞧上他幾眼,心中的不舍何以割捨。一路上越過幾處較大的集鎮,易如曉卻是沒有下去,秦淵心中疑惑便開口問道:「易師妹,我們這是去哪裡?為何經過的集鎮都不下去?」秦淵本以為易如曉只是想要出門遊玩一番,心中嘀咕道,到哪裡不是一樣的,且看那幾個集鎮也是熱鬧非凡,卻不知易如曉的此番來意。
易如曉淡淡一笑,指著前方道:「秦師兄莫急,越過前面那山脈便就到了。」
秦淵聽罷不由得心生好奇,微微加快了速度,朝著前方飛去。果然,越過了一座山脈,便見一條湍急的大河,這河寬有數里,長卻是一直沒入天際,望不真切。秦淵定睛一看,在奔騰不息的河川之中,竟是有一處集鎮。這集鎮雖是不大,卻是四面環水,被這條通天似的河流幾近淹沒。秦淵隨著易如曉遁到近處,緩緩落地,這才發覺這集鎮的不同之處。每每走上百步,便見一條小河攔住了去路,卻是不見橋樑,只有散落四處的船家,不斷地吆喝,爭著拉人渡河。見到如此景象,秦淵不禁心頭開闊,果真是一奇特的地方,怪不得易師妹要來此處。
鎮上小販,見了落下兩人,一個肌膚黝黑卻也俊朗,另一個貌若天仙,楚楚動人,便知這兩人是修道中人。小販們也是不驚,像是見慣了這些飛天遁地的道人,只是一個勁地叫賣起來,希望搶得幾份生意。其實這也不怪,幻海命令,但凡修道已達清境,便可自由選擇出師與否。有些修道之人,自知天賦平平,大凡到了清境便覺是上天垂簾。故而放棄了修行,回家去享受那份安寧。幾千年下來,各處便都有一些修道之人閒居在此,只是這些人奉了師命,只可行善施德,不可作惡為奸。
易如曉著了地,便像是魚兒回到了江湖,一會望望木梳髮髻,一會瞅瞅胭脂粉末。似乎這集鎮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直到了一處兜賣香包的小販跟前,易如曉才停下身來,仔細地挑選起來。選了片刻,終是選到了中意的香包,卻聽那小販道:「姑娘好眼力啊,這香包配姑娘,那可正是萬花叢中一點綠,恰到妙處!」
易如曉聽罷一笑道:「這位小哥,真是個會說話的人。」
小販一聽,更是笑得燦爛,忙看向秦淵道:「這位公子,既然這位姑娘甚是喜歡這香包,你何不買下做個定情信物?」
秦淵一怔,不由得臉紅起來。想要開口爭辯,卻又覺著這小販的話真是說到了心坎里。便想順水推舟,買下這香包。豈料,一摸懷中,才知自己乃是身無分文。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易如曉滿臉緋紅道:「誰要人送了,我自己買下便是!」說罷,扔下一粒珠子便轉身離去。
小販收了珠子,細細把玩一番,知道這珠子價值不菲,便樂呵呵地說道:「姑娘好走了!」
秦淵卻還是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易如曉轉身喚道:「秦師兄怎麼還不走?」秦淵才緩過神來,大步跟了上去。
易如曉嘻嘻一笑,把手中香包朝著秦淵一丟,撅起嘴巴道:「看你一身臭汗的,便把這個借給你用下,日後可要還我。」
秦淵接過香包,心中一陣麻亂,也不知易如曉說的是真是假,只好探鼻將自己嗅了嗅,惹得一旁的易如曉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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