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與這位接觸不多,但吳先生也知道,能值得魏知府高興地事,多半是真的好事,自然不會拒絕,與之對弈。
兩人都不是什麼急性子,一盤棋下到快中午時還未結束。
吳先生擺的是大龍局,不過此時已經快要被斬掉,基本上可以判負。
正打算投子認輸,卻見魏知府忽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剛想出言詢問,忽然感覺自己也是一陣睡意襲來......
恍惚一下之後,又感覺一切如常,並無困意。
從原地站起,掃視四周,好似沒什麼變化。
只是再一看,魏知府此時已不見人影。
吳先生見此,立即外出找尋。
剛一出門,忽見眼前環境大變,周圍一下子變得陰氣森森,素白的屋宇樓閣矗立在眼前。
回頭一看,府衙竟然也消失不見,後方只有一片森森鬼霧。
忽聽耳邊傳來一聲說話聲:
「吳先生安好。」
吳先生一驚,回頭望去,發現身邊竟突兀出現一個身著差役服飾的人侍立著。
乍一看似乎沒什麼,可仔細一看,卻發現,這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紙做的。
這讓吳先生心生恐懼,有些害怕這人。
差役模樣的人又說道:
「吳先生莫要驚慌,在下乃斬蛇府陰差,先生當下便在斬蛇府城隍陰司中。」
「陰司?我為何在此?」
吳先生先是疑惑,隨後又立馬明白過來,有些驚疑不定的試著問道,
「是魏大人?」
陰差點頭道:
「不錯,正是城隍大人請先生到此的。」
「請我?魏大人莫不是請錯人了?」
「先生可是知名大家?」
「略有薄名。」
「那便是了,城隍大人有言,前番水災,鬧的斬蛇府周邊人心惶惶,今日請先生前來觀禮,也是想借先生妙筆,將今日之事稍作修飾,傳播出去,以定人心。」
聽陰差這麼說,吳先生頓時意識到什麼,立即問道:
「可是那化蛇怪物,已經被擒下?」
陰差笑道:「先生何必著急,請隨我來。」
說著,在前引路。
吳先生立即邁步跟上。
發現這陰司除了鬼霧濃重以外,與外界似乎也沒有太大差別。
尤其是那陰差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香火味,聞起來很舒服,並不讓人覺得恐懼。
走進那素白樓宇,仔細一看,似乎也都是紙做的東西。
不過知道這裡是城隍陰司之後,吳先生也就不覺得奇怪。
就是,有些瘮得慌......
這地方,不是活人可以長久停留的。
陰差一路在前,領著吳先生到一間偏房。
偏房一面有素白紗布遮擋,透過紗布,隱隱可見一個公堂。
那公堂看起來與陽間一般無二,兩邊站著衙役,堂上坐著的是魏知府。
此時的魏知府身上穿的也是紙做的官服,令人感覺有那麼一絲絲詭異。
旁邊有判官侍立,此時判官正拿出一個黑色紙盒,從盒中取出一枚圓潤飽滿的黑色鐵丸來。
將鐵丸送到魏知府面前,魏知府將之放入口中,一口吞下。
吳先生見此,便明白,這應當就是王胖子之前說過的「定心鐵膽」。
看樣子,魏知府是要親自審案,否則也沒必要吞下這鐵丸。
身邊陰差對吳先生說道:
「先生在此觀看即可,稍後即將升堂。」
說完,陰差一招手,便有紙折的椅子出現。
「先生請坐。」
吳先生見此,倒也沒客氣,試著坐在椅子上。
發現這紙做的椅子竟然很是穩固,沒有被坐壞的跡象,似乎與尋常椅子一樣。
「先生乃是活人,陰司之中無有可供先生飲用之茶水,還請先生見諒。」
陰差略帶歉意的說著。
吳先生表示不打緊,反倒詢問起一些陰司之事。
陰差便撿一些可以說的事告知吳先生。
吳先生聽得很是入神,心中思緒翻騰,感覺有些文思泉湧,再沒有江郎才盡之感。
正心思百轉間,忽聽得大堂那邊響起「威武」之聲。
吳先生立即注意看去。
眾陰差呼和完畢之後,便見端坐堂上的魏知府一拍驚堂木,厲聲道:
「帶妖邪!」
外間有陰差應諾之聲,又有重物拉動聲響起。
不多時,便見八名陰差,拉著鐵索、長勾等自外進來。
吳先生注目看去,見陰差們拉的乃是一艘有些陳舊的舟船。
這舟船看起來還有些眼熟,仔細一端詳,不正是昨日他們乘坐過的那艘嗎?
再一看船內,正有一個有著老婦面孔的怪物,這怪物身上被勾著長勾,穿過琵琶骨,定住天靈魂,難以掙動。
加之其背後雙翼和下半身俱是失去,顯得十分虛弱,毫無抵抗之力。
陰差們拉著舟船到大堂中,將之擺在正中央。
堂上魏知府又道:
「拖下來!」
眾陰差聞言,拉鎖提勾、拽手扯頭,很是粗暴的將這化蛇怪物從甲板上弄下來,丟在大堂地上。
化蛇怪物在地上想要扭動,又被陰差按住。
吳先生在一旁看著,不知陰司審案是如何審法。
卻聽魏知府說道:
「取生死簿來!」
判官出列,手掌生死簿,開始念起這化蛇怪物的事。
原來,這化蛇怪物,前世竟然就是那被未發跡開國皇帝斬為兩段的大蛇。
當初大蛇其實並不是要去害人,而是感知到對方氣運不凡,想要投靠。
不成想,雙方語言不通,沒有煉化橫骨的大蛇一張口,被誤以為是要吃人,因此被那位誤殺。
大蛇死後不服,上告地府,將官司打到閻王處。
只是那時候,它的仇家已經登上皇帝寶座,閻王也不能叫皇帝來對峙。
經過一番商議後,決定讓大蛇再投胎轉世,做一次怪物,至於能否找到那位的子嗣報仇,全看自家本事。
大蛇轉世之後,經過數百年修行,終於有所成。
但等出關之後才知道,那位的國度,早已滅亡。
其子孫後人基本上也都逃散,許多人都改名易姓,難以尋找。
且大蛇對於前世記憶也不甚清楚,只記得要找人報仇,卻想不起對方是誰。
因此才有在斬蛇府周邊活動,不斷為禍之事。
判官念完這化蛇怪物前世今生之後,合上手中書冊,看向化蛇怪物。
那化蛇怪物先是有些迷茫神色,過一會兒之後,似乎想起許多事,頓時在原地大哭起來。
魏知府見其大哭,忽然拿起桌案上的城隍印,對著化蛇怪物一照。
城隍印發光,光芒落在化蛇怪物身上。
接著,便聽化蛇怪物大哭著發出一個似男似女、不男不女的聲音來:
「大人,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此時已經憶起前世的化蛇大哭不已,甚是悔恨。
「小的悔不該執迷不悟,若不是一心報仇,也不至於釀成今日之禍。
小的,小的......」
化蛇泣不成聲,在地上啜泣著。
魏知府道:「昔日閻君憐惜你修行不易,又是枉死,這才許你尋人報仇。
然此世你作惡多端,毀人房屋,傷人性命,所造罪孽,十惡不赦。
今番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這判罰的!」
說著,便見魏知府厲聲道:
「判你分屍三段,各自為蛆蟲、蜘蛛、跳蚤,歷三世方可復原。
復原之後,仍要做六世禽畜,任人宰割!」
化蛇聞言,面上驚懼無比,連連哀求。
只是這哀求顯然沒用,魏知府令下之後,便有陰差抬來一口碩大鍘刀,鍘刀上乃是一虎頭。
吳先生見此,立即知道這鍘刀是何物。
據傳當初閆青天就是十殿閻君之一轉世之身,曾有「龍虎狗」三口鍘刀,可鍘世上一切惡人。
閆青天回歸陰司之後,將三口鍘刀也一併帶回陰司。
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見到其中一口。
陰差將滿臉驚懼的化蛇台上鍘刀,一刀鍘其腹,胸腹頓時分離。
不見血跡,只有許多清水流出。
再一刀鍘其頸脖,頭頸立時分家。
亦是只見清水不見血跡。
那化蛇頭顱墜地,還在不斷求饒,希望能減輕一些刑罰。
但魏知府鐵面無私,以城隍印抹去其此生記憶,又打開畜生道之門,將其三部分身體分別投入其中。
如此,刑罰完畢,這才拍驚堂木退堂。
驚堂木之聲響起,在吳先生耳邊好似炸雷一樣。
使之猛的一顫,眼神再往前看,卻見周圍一切正常。
自身還在府衙之中,仍是坐在魏知府對面,手中還拿著一枚棋子。
再看魏知府,則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從棋盤邊坐起。
而棋盤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侵染了許多清水,如鮮血一般流淌而下。
吳先生見此,不免有些疑惑的看向魏知府:
「魏大人,方才......」
魏知府面色平靜的說道:
「方才先生所見,皆為真。」
吳先生聞言,點點頭,隨後又說道:
「如此說來,那化蛇應當是在昨日順流逃走之後被擒的。」
「不錯,其實昨日順流而下的舟船之中,藏有一隊陰差。
有你們身上的活人氣息遮掩,這才順利避過化蛇的感應。
加之......善緣......兄又算準對方會順流逃走,我等只需等待其自投羅網便可。」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在這事上,夜明的確出力不少,魏知府沒有選擇抹殺別人的功績。
魏知府的回答和吳先生自己的許多猜測都對上,讓他感覺有點兒小小的滿足。
果然,自己絕不算笨。
「對了,那聖火烈狐教你們又打算怎麼對付?」
「此事尚未摸清對方底細,不好貿然行動。
雖然不想承認,但善緣兄做事還是可靠的,他會處理好此事的。」
這話說的,魏知府自己也感覺怪怪的。
他就是瞧不上夜明的懶散勁兒。
在他看來,想夜明這種人才,就該履行好城隍的職責,一天十二個時辰連軸轉才對。
一天天的光想著偷懶怎麼行?
實在是荒廢了一個好人才!
吳先生也覺得夜明雖然懶散,但還是比較靠譜的。
接著,魏知府又說道:
「方才請先生觀看化蛇治罪伏誅一事,便是想請先生稍稍美化一下此事,將之宣揚出去,安百姓之心。」
吳先生聞言,笑著表示沒有問題,當即要來紙筆,便開始寫一回新故事。
魏知府見吳先生幾下寫好標題,側目看去,只見上面寫著:
斬蛇化蛇兩世孽,陰司鍘下三段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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