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見面之後,中年文士面帶微笑,示意來者坐下。
來人並不入座,只是一揮袖,說著什麼。
隨後中年文士也開口說幾句什麼話。
只可惜,由於離的太遠,並不能聽清。
兩人交流一陣之後,明顯可以看到,來者很是氣憤的樣子。
倒是中年文士始終都是面帶笑容。
這兩人之間的交流明顯很不順,爭辯許久之後,來者哼一聲,轉身離去。
臨去時,又看一眼這邊,與夜明對視一眼。
經過這麼久的練習,吳猴已經能很穩的用筷子夾著茴香豆吃,有點兒小小得意。
夜明見來者消失在水中之後,笑著站起身來,招呼吳先生一起往中年文士處去。
中年文士見他們到來,笑著伸手,請二人坐下。
「在下江應權,請問兩位尊姓大名。」
夜明笑著介紹了一下自己和吳先生。
自稱江應權之人笑道:
「原來是善緣兄和吳兄,幸會,幸會。」
夜明道:「前番閣下對我等態度可算不上好,怎麼才過一天,就反差如此之大?」
「哈哈哈~~~誤會,都是誤會,昨日兩位忽然出現,在下還以為你們是我那兄長請來的救兵,因此才有些怠慢,還望恕罪。」
江應權笑著解釋道。
隨後,又對兩人說道:
「對了,不如我給兩位講個故事可好?」
夜明微微一笑,說道:
「不好。」
江應權:......
本來醞釀好的說辭,一下被打斷,讓他一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
夜明直接了當的說道:
「你就說你和你哥是怎麼鬧成這樣的。」
「咳咳,其實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
簡單來說,我與兄長原本都有繼承界海湖水君的資格。
後來兩人鬧掰,他做了水君,我就此離開。」
「所以說,你現在是實力積蓄足夠,回來奪位的?」
「這麼說也沒錯,我的確是回來奪位的。」
「那你讓人將有天賦的水族都抓走是要做什麼?」
「這些可都是我兄長的後備力量,自然需要打擊。」
「那你現在有幾成把握奪位成功?」
「明面上來說,已經有五成。
前提是,不考慮善緣兄參與的情況下。」
說著江應權笑問道:
「善緣兄應該不會參與水府私事吧?」
「我能在一邊看戲嗎?」
「這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善緣兄還要看著,未免不妥吧?」
「沒事,我帶點兒顏料,塗抹一下,就光彩了。」
「哈哈~~~善緣兄真是個妙人。」
江應權大笑幾聲之後,又道,
「我與兄長約定,三日之後,城中人祈求春雨時,以此賭鬥。
他賭求雨的道士勝,我賭求雨的和尚勝。
到時勝者做界海湖水君,敗者從此離開。」
「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你兄長有水君權能在身,你比得過嗎?」
「我既然敢回來,自然是有把握的。」
「對了,你認為,如果你做水君,會比你兄長更合適嗎?」
說道這個,江應權很是自信的笑道:
「那是自然,他這人做事,慢吞吞的不說,還十分迂腐,許多事磨磨唧唧,顧慮頗多。
簡單來說,他就是一個十足的庸官,最是無能,水君之位交給他,簡直是浪費!」
「如此說來,閣下就沒有這方面的缺點?」
「那是自然,我才是最合適做水君之人。
剛才說的問題,我一個都沒有,而且,論起管理能力,執行能力,都能甩他一條江。」
對於這些,江應權十分自信,面上笑容顯得十分從容。
夜明笑著與之又交流幾句之後,起身道:
「三日之後,我二人必然親自觀摩這水君換位之斗。」
江應權聞言,微微皺眉之後,又舒展開來:
「既然善緣兄願意,那就請便。」
夜明一笑,帶著吳先生離開這邊。
待遠離那邊之後,吳先生說道:
「善緣公子真要參與嗎?」
夜明一笑,指著前方湖水道:
「不急,先看看另一位怎麼說。」
吳先生聞言,看向水面。
發現水面忽然起霧,周圍的船隻舟楫消失在霧中,唯有湖心位置出現一座湖心亭。
湖心亭中,正坐著一個寬袍大袖的男子,在遙望這邊,很明顯是在請他們過去。
夜明一笑道:
「先生,人家邀請我們過去呢!」
「這如何過去?」
吳先生指著水面問道,他可不會法術。
夜明笑道:「走過去便可。」
說著,向前一步,踩向水面。
正要踩在水面時,水中忽然有一尾鯉魚出現,托住他的腳掌,使之不沉下去。
另一腳落下,又有鯉魚出現,托著腳掌。
夜明很是隨意的走著,如平常一般。
每一步下去,腳下都必定有鯉魚托腳。
吳先生見此,感覺頗為神奇,只是一時還是有些不敢抬腳向前。
吳猴則沒有那麼多顧忌,見夜明能走,自己也興奮地蹦跳上前。
果然,一踩下去,水中就有鯉魚托起,站的十分穩當。
束少年也跟著一起,只是他本身就沒有重量,可以直接在水上飄過,根本無需助力。
吳先生不再猶豫,也是一腳踏前。
感受著鯉魚托腳,吳先生也是不由感嘆起這樣的神仙手段。
試著走幾步之後,體驗到這樣別樣行走的樂趣,吳先生也是大步向前,跟上夜明的步伐。
左右望去,在霧氣之中,看不到一艘船隻。
再回首岸上,岸邊不知何時,也變得空無一人,甚是奇特。
兩人一路行至湖心亭,舉步上了二層,與寬袍大袖男子相對。
男子見到兩人,也是拱手一禮,又請兩人入座。
男子自報家門,正是界海湖水君,江應民。
雙方見禮過後,江應民指著遠處湖面說道:
「這八百里界海湖,內有水族無數,外養無數州府城鎮,是無數人賴以存身之根本。
因此,與之相關之事,都是大事,身在其位者,但有一點錯漏,就可能對周邊地區造成極大影響。
管理這樣一片地界,的確是莫大的權柄,同樣,這也是莫大的考驗。
我時常會在此思考一些與民生相關之事,不敢說每日自省,起碼能做到每月自省。
繼任以來,不敢居功,但也可說,並無錯漏......」
說了許多之後,江應民看向兩人:
「不知我那兄弟對兩位是如何說的,總之,我的解釋就是如此。」
「水君說這些,對我們來說沒什麼用,在下只是路過而已。」
夜明攤攤手,表示無辜。
「善緣兄怎麼說都行,但既然出現在我們的爭端中,就很難真的置身事外。
這一點,無論是我們兄弟還是你自己,都很清楚。」
江應民說著,又繼續道,
「善緣兄可知,我們兄弟是如何鬧到現在的地步的?」
「不知道,不想聽。」
「嗯,善緣兄願意聽就好,我也好久沒同人講過這些事了。」
「這種事,我猜都能猜個大概,沒必要聽。」
「既然善緣兄讓我詳細的講,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
隨後,也不管夜明聽不聽,江應民自顧自講起來。
簡單來說,他也認可自己弟弟比自己更適合做水君。
但是他這弟弟心術不正,做事急於求成。
當初老水君讓他們各自管理一地時,其人為圖短時效果,竟然暗中鑿通地脈,滋養農田。
那一年,農田的確是豐收了。
可也因地脈之氣泄露,導致當地迅速貧瘠下去,一直到現在,都還窮得叮噹響。
不但這事,後來讓其管理一條河,賺取香火。
為求香火,竟然暗中培養妖怪害人,自己再大張旗鼓去捉妖,以此騙取信眾香火......
類似的事,江應民林林總總說了不少。
總之,他弟弟本事有,但做事不計後果,急功近利,心中只有權力,沒有民生。
也是因此,老水君最終才決定將水君之位傳給他。
說完這些,江應民又道:
「這次他敢來奪位,必然是有著莫大依仗,我雖也有一些底氣在,但因水中那......
總之,我還是希望善緣兄不要旁觀,能夠幫我一次。
若能助我過此難關,江某感激不盡!」
「你自認為沒有勝算?是輸在哪裡了?」
「......他這次不止是自己回來,而是帶著長子、次子和女婿一起回來的。
他長子本領強大,在一條河占河為王,雖然會保當地風調雨順,但卻要求兩岸之人每年進貢一對童男童女作為祭品,否則便要降災。
次子也是占據了一片湖,將原來的水君壓在石山下,霸占那水君之女,奪其水府,儼然土皇帝的做派。
其女婿是一水族惡霸,乃是一九頭蟲怪成精,風評極差,但本領高超。
除了這兩個以外,還有大量水族兵將,足以強攻界海湖。
這還是我已經知道的,其還有多少隱藏底牌,我也不清楚。」
聽江應民說了這麼多,吳先生忍不住問道:
「既然你弟弟一家都是作惡多端之輩,為何淳江不管?」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過來。
首先,我們兄弟按輩分算,與淳江江神其實是同輩,他不好隨意斥責什麼。
其次,水族之中,暗中搞風搞雨之輩,實在不少。
也就是各地水君因需要願力,才會一直偏幫人族。
除水君之外,其他水族,對人族可沒有多少好感。
還有就是,其實這些事在水族中一直都是長期存在的問題。
只要大家不大面積害人,偶爾死一些人,其實都不會有誰追究。
甚至於,江神那邊,也有一個每年允許凡人意外死亡的名額。
只要不超出太多,基本都不用擔心什麼。」
聽了江應民的解釋,吳先生感覺有些震驚,一種世界觀破碎的感覺在形成。
原來,不止是世俗,即便是神仙中人之間,也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解釋完這些之後,江應民又看向夜明道:
「我還是那句話,希望善緣兄能夠相助於我。
我不敢說今後能做的有多好,最起碼可以保證,在我的轄區,周邊府縣不會有大災,不會有水族傷害凡人而不受懲罰。」
夜明聞言,嘿嘿一笑道:
「水君說的很有道理,幫你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在下還是覺得單純看戲比較適合我。
當然,要是是一出爛戲,那我也是不介意親自改戲的。」
得到夜明這麼一個回答,江應民略有些失望,但還是拱手表示感謝。
隨後,雙方交流完畢,江應民一招手,招來一艘無底之船:
「幾位可乘此回到岸上。」
有過先前的鯉魚托體之事,吳先生對於這無底之船,只有好奇,沒有恐懼。
乘著此船,一路回到岸邊。
剛到岸上,便見無底之船消失,湖面霧氣也一同消失。
湖心亭不見了蹤影,湖面上又是千帆競渡之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令人不免懷疑,方才的經歷,究竟是否是在做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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