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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層中,林修早已將這一切聽得一清二楚。發現曾院長忽然沒有了動靜,林修心裡也是極為慌亂。他想到自己能夠修煉凝氣法絕全是曾院長所賜,半年來,曾院長不僅每夜引他入夢境修煉,甚至還照顧他阿爹鋪子裡的生意,把翻新私塾的桌椅的活都給了阿爹。恩人遭逢不測,林修怎能再繼續躲藏。
臥室里那人乃是鍾南派掌門,林修深知,一旦從夾層出去,自己定是小命不保。可即便如此他也要一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曾院長被人殺害吧。
就在林修準備突然衝出夾層,嚇一嚇那鍾南派掌門,好讓曾院長脫身之時,他腦中忽然傳來一陣嗡鳴,四肢也頓時癱軟,不等任何反應,他已經昏死了過去。
桃花香氣忽然湧入林修鼻腔,他漠然睜眼,只見自己正躺在白雲之上,來到了桃源夢境。
前方,曾院長盤坐在白雲上,胸口處有大量鮮血湧出。
「曾院長。」林修喊了一聲,然後縱身跳到了曾院長的旁邊。
曾院長沖林修擺了擺手,「沒事,林修,你莫要驚慌。」
「曾院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修知道是曾院長引自己如夢,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堂堂鍾南派掌門竟然會殺害自己的師弟,仙門高人不都應該是德高望重嗎。
曾院長口中也滲出血跡,他低聲說道:「林修啊,修真門派中的爭鬥遠比凡俗世界更為殘忍狠毒。不說這些啦,現在,我有一事,只能拜託與你了。」
「曾院長您說吧,林修一定替您做到。」看到曾院長渾身血淋淋的場面,林修卻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曾院長點了點頭,然後望向這鳥語花香的桃源夢境。
「這十層夢境乃我師父廬陵真人所創,包羅萬象,有逆天之能,師父當年參悟到第六層時,不僅沒能精進,而且還受到了夢境的反噬,靈力散盡而亡。臨終前,師父將十層夢境交託於我,讓我帶著它離開鍾南山。可是,我道行淺薄,駕御不了這十層夢境,如果離鍾南山太遠,準確的說,是一旦離師父的遺體太遠,十層夢境便會消亡。所以我最遠也就只能跑到長安鎮。」
林修問道:「曾院長,為何老神仙要讓您帶著十層夢境離開鍾南山呢?」
曾院長搖了搖頭,「人心不古啊,林修,總之你記住,十層夢境絕對不能落在我大師兄,也就是鍾南派掌門趙玉琪的手裡。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我用自身的修為在你身上種下『死魂』,然後將十層夢境傳給你。」
林修皺起眉頭,「曾院長您都駕御不了的東西,我現在如何能承受?」
「不用擔心,我的『死魂』會幫助你的,但是你要記住,我的修為只夠在你身上支撐半年時間,半年之內你無論如何也要進入鍾南派,然後……」
說到這兒,曾院長望向林修的眼神也是一陣茫然。
「然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今日如此,徐春秋也實屬無奈,將十層夢境交予林修,他也只是尊奉師命,做垂死掙扎。
林修忽然說道:「曾院長,這樣做之後,您會不會……」
林修沒敢把那個字說出口,眼前的曾院長卻是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會不會死,對嗎?呵呵,林修你記住,修真之人首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卻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待生死,天地大道有萬象,生死只是其中一象,你要謹記啊。」
說完,徐春秋也不等林修再開口,雙手化掌,迅速的拍在了林修兩端的太陽穴之上。白色靈光自徐春秋周身湧出,一絲細微的裂痕更是在他眉心處湧現。
裂痕中飛出一頭五光十色,手掌般大小的麒麟,在徐春秋靈力引導之下,迅速竄入林修口中。
轉眼之間,林修渾身皮肉筋骨傳來劇烈鼓脹之感,他幼小身軀連凝氣的修為也沒有,要承受虛境靈力以及十層夢境的重壓,簡直比撕開他的身體還要更為痛苦。
眼前,曾院長的鬚髮迅速變成雪白,臉上容顏也好似蒼老了百歲。巨大的苦痛中,林修本來是要張口大喊,可一看到曾院長的樣子,他便壓制住周身苦痛,緊咬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看到眼前這孩子如此的堅韌,曾院長雙眼頓時便有淚痕閃爍。但突然,一口鮮血從林修口中噴出,他的身影更是扭曲變形,時而被體內靈力橫扯,時而鼓脹得像是要爆裂。
徐春秋心中驚道:「不妙,這孩子承受不住十層夢境的威壓,繼續下去,他定是要魂魄炸裂而亡。」
就在徐春秋準備將一切收回,保住林修性命之時,陡然間,陣陣黑氣自林修胸中湧起,將林修包裹的同時,更是把徐春秋震開。
「這,這是什麼?」徐春秋駭然望向林修,只看到黑氣在林修身後化作一個婀娜女子的影像,將林修抱在懷中。不久之後,林修身形恢復,不再扭曲膨脹,連嘴角的血跡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臥房中,趙玉琪有些不耐煩了,他正準備疏通徐春秋周身血脈,讓他醒來,忽然卻看到眼前的徐春秋發須皆白,面容更是蒼老無比。
「不妙。」趙玉琪立刻扶起徐春秋,右手掌心將大量靈力灌入其體內,喚醒徐春秋的同時,趙玉琪更是消耗自身修為,給眼前將死的徐春秋續命。
不久之後,徐春秋緩緩睜開雙眼,趙玉琪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厲聲道:「快把十層夢境交出來!」
徐春秋面色蒼白,已是彌留之態,他沖趙玉琪露出冷笑,「你,永遠也,也別想得到師父的,十……十層夢境……」
徐春秋頭顱微微揚起,望著房梁說道:「師父,弟子……弟子徐春秋來陪您啦……」
白髮塵埃盡,幾多少年時。
恍惚間,徐春秋又看到秋風落葉的林間小道上,老人牽著少年的手,沿著石梯緩緩前行的背影。
「師父,您就別罰大師兄面壁思過了。」少年略帶稚氣的說道。
老人嘆了口氣,「我並非在罰他,而是在救他。」
「救他?」少年撓著小腦袋,「可是您都三天沒讓大師兄吃東西了,這怎麼是救他?」
「救人不一定是要給他好的,春秋,你還太小,以後就明白啦。走吧,去你大師兄那兒。」
「啊?師父,您不罰大師兄啦?」少年笑起來,剛掉的兩顆門牙里一下就灌進去一陣涼風,冷得他一哆嗦。
「哼。」老人頓時面露不悅,「什麼不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天都在偷偷給你大師兄送饅頭啊,去,跟你大師兄一塊兒面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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