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劍弒蒼天 第三十四章 開口者，意料之外

    「弟子毫無資質，能讓掌門師尊耗費精力尋找身上潛力，當然是巴望不得的事情，哪裡還敢不願意啊。」林修假裝驚喜連連的笑道，而心中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那好。」

    趙玉琪面色一沉，然後右手高高舉起，一瞬間，清玄峰上狂風大作，四周靈動開始向著趙玉琪右手掌心匯聚。如此波動，也難怪趙玉琪無法暗中施展。很快，引納而來的靈氣與趙玉琪自身靈力相互結合，運轉之後，在他右手掌上形成一個旋葉形白色光環。

    就在趙玉琪要將這白光打入林修體內之時，那黑色毛筆忽然重重的往林修胸口一拍，頃刻間，林修只覺得身軀猛然往後倒退，胸口處更是傳來劇烈震痛。

    當林修抬眼往前看去之時，頓時就被眼前的情形震驚得無以復加。

    他看到了自己。

    準確的說，林修是看到了自己的背面，那個自己正站在掌門趙玉琪跟前，正承受著搜羅大法的洞察。

    「這是怎麼回事？」林修四下環顧，發現周圍眾人就好像看不到任何異樣一般，只是注視著掌門拍在另一個林修頭顱上的手掌。

    「難道這些人都沒有看到有兩個我？嗯，這是什麼？」林修忽然發現，在自己和另一個他之間，有三道黑色鏈條相互連接，從那一個林修的背心位置一直穿進林修的胸口。

    此刻，林修更是發現自己的身軀清靈無比，沒有絲毫的重量，他猛然想到：「難道剛才毛筆的一拍，竟是將我的靈魂拍出了肉身之外？」

    林修猜測得半點不錯，面對搜羅大法，他的修為根本無法藏匿，於是，黑色毛筆中隱藏之人做出了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要用自己的靈魂附著在林修的肉身上。

    「你不是想看嗎？那我就讓你看個夠。」毛筆中隱藏之人陰沉道。

    搜羅大法的實質便是以靈魂洞悉對方周身，所以，此刻便是趙玉琪和林修的靈魂碰撞。趙玉琪擁有結丹後期修為，實力自然強過林修無數倍，可是趙玉琪永遠不會想到，自己將會遭遇的是一個何等恐怖的靈魂。

    在趙玉琪接觸的林修靈魂的瞬間，他眼前出現的，是一片茫然。

    「這……」趙玉琪疑惑道：「這便是林修的靈魂？為什麼連半點潛影都看不到？」

    潛影是修真者體內潛能的影像，在搜羅大法的作用下，潛影會變成一顆顆細小的光點，光點越多，便說明修真者的潛力越大。然而此刻趙玉琪的眼前，除了虛無中一團團白氣之外，卻什麼都看不到。

    之所以如此，實際上是因為趙玉琪和那個進入林修身體的靈魂之間，境界差距太大，趙玉琪所能看到的，僅僅是對方靈魂的萬分之一，在那個人的靈魂中，趙玉琪太過渺小，這就好比一粒灰塵進入了一個巨人的身體。

    趙玉琪對此則渾然不知，他在驚詫林修居然連半點潛力也沒有的同時，內心更是感到無窮無盡的失望。因為一旦自己在林修身上看不到半點潛力，便是說明「十層夢境」根本不在林修身上。

    可趙玉琪還是不甘心，他又在林修靈魂中搜索，哪怕一點點細微的地方都不肯放過，然而最後，趙玉琪終究還是放棄了。

    「這廢物，妄我花了這麼多心思，到頭來卻是一場空。」趙玉琪咬牙切齒的想到，「要不是今天當著這麼多人，老夫必然要一掌拍死你。」

    很快，趙玉琪停止搜羅大法，探出的手掌也離開林修頭顱。巨大的失望之下，趙玉琪即便心境再好，臉上也難免會露出一絲不快。

    他冷冷的看著林修，然後一臉很是勉強的笑容說道：「林修，你雖然天資極差，但多少還是有些尋常人的潛力，好好修煉吧。」

    此刻，趙玉琪沒法告訴眾人林修連半點潛力也沒有，要搜羅林修的是他自己，若是讓人知道結果，別人多半要笑他幹了件愚蠢的事情。趙玉琪也不禁有些後悔，林修是什麼料子不是明擺著嗎？自己真是糊塗，居然還這麼大費周章的對他使用靈魂搜羅。

    在搜羅大法消失之後，林修的靈魂很快被那三道鎖鏈拉回了身體，聽到趙玉琪的話語，林修拱手應道：「弟子一定努力修煉，誓要完成和掌門師尊的三年之約。」

    林修這話說出口，趙玉琪更是來氣，他心想：「你林修是什麼貨色？跟你的三年凝氣之約老夫也只是隨口而出，你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和老夫約定？」

    趙玉琪已然有些壓不住怒火，他眯眼沉聲道：「什麼三年之約？我既然已經收了你，你也差不多快要凝氣，就別再去想這些了，老夫不求你將來有什麼出息，只要四大門派匯聚清玄峰時，你不要出來給鍾南派丟人現眼就足夠了。」

    趙玉琪此言一出，周圍弟子立刻大笑起來。那些眼睛明快的人已經看出，掌門在林修身上多半是什麼潛力也沒看到，只是礙於面子才沒有說出口。

    他們心中暗想：「哼，廢物就是廢物。」

    「真他娘憋屈，居然讓林修這種垃圾掌控咱們的丹藥。」

    「修仙哪是你這資質平庸之輩能夠完成，回家去種田吧。」

    ……

    先前一直沒有開口的黃浪師尊忽然冷冷的說道：「掌門師尊，在我看來，林修這小娃娃太過平庸，上次在紫微道府那些人面前，就已經鬧了笑話，我擔心，他現在雖然有凝氣的跡象，但萬一四年之後他還是沒有凝氣，我鍾南派數千年的聲譽可就難保了，乾脆給他些好處，早點打發他下山好了。」

    黃浪執掌後山閉關禁地，最是得到那些老祖的信任，他雖然不是掌門，但說出的話也是極有份量。

    聽到黃浪師尊如此開口，一些弟子立刻起鬨道：「黃浪師尊說得沒錯，廢物不該待在鍾南派。」

    「林修沒資格修仙。」

    「對，他待在山上簡直就有辱我鍾南派聲威。」

    「沒錯，林修這傢伙修為不行，就知道坑騙我們白衣弟子的丹藥。」

    ……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聲討林修下山的人開始越來越多。在場之人毫無例外，當年入門時均是接受了層層考驗，他們大多擁有不錯的資質，可即便如此，在鍾南派這樣的大門派里日子過得也不好，他們如何能夠容忍林修這樣廢物待在山上。

    當初，有泰山派大弟子上官羽狐為林修求情，現在上官羽狐早不知道去哪兒了，加上掌門師尊的搜羅結果和黃浪師尊的言語，那些白衣弟子多年來的壓抑此刻全都宣洩到了林修頭上。雖說一個資質不好的弟子其實無傷大雅，多了不多，少了不少，但誰讓你林修是個廢物，誰讓你來到趙國堂堂的鐘南派。

    趙玉琪原本打算就此作罷，一看眼前情形，他也真有了趕林修下山的念頭，既然林修身上沒有十層夢境，那麼，他對趙玉琪來說就失去了任何價值。

    「廢物！」

    「趕他下山！」

    「林修不配待在鍾南派！」

    ……

    那些白衣弟子的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肆無忌憚。林修轉過身，仔仔細細的掃過眼前每一張臉孔，這些人說過什麼，林修全都一字不差的記在心裡。當他的目光看向素九的時候，不禁有些停頓。

    看到林修目光投來，素九沒有太多的反應，她沒有出聲制止身旁的話語，此刻，她甚至都有些逃避林修的目光。

    一絲苦笑掛上林修嘴角，可就在這時，卻聽白衣弟子中響起一聲大喊：「你們都他娘的閉嘴！」

    讓林修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說出這話的，居然是素九身旁的何坤何胖子。不僅是林修，周圍所有弟子都驚呆了，沒有人想到，在這時候，居然有人會跳出來制止大家。

    何坤喘著粗氣，顯然也是極為緊張，等眾人都看向他之後，何坤繼續喊道：「現，現在掌門和師尊在說話，你們瞎起什麼哄，眼裡還有沒有掌門，有沒有師尊，有沒有我鍾南派的規矩？」

    何坤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連替自己那廢物同鄉說話都給自己留了後路。但是，在林修心裡，這就已經足夠了。

    林修正正的看向何坤，終於懂得了書上說的一個道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這時，孟陽說道：「掌門師尊，何坤說得不錯，鍾南派是講規矩的地方，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斜向黃浪又接著說：「林修在山上固然會讓人笑話，但若將他趕下山，以後他到處跟人說自己是鍾南派的弟子，說鍾南派根本不拿門裡的弟子當回事，這樣難道就妥當嗎？」

    黃浪冷笑道：「孟陽師弟，聽你這話，你對林修這小子似乎很看好啊，呵呵，那不如你去教導這個平庸之輩，讓他將來在四大門派面前出出風頭？」

    「一言為定。」孟陽師尊斬釘截鐵的說道，他這出人意料的表態正是所謂的借坡下驢，以為如果不這樣做，林修今天很可能就會被趕下山去。

    黃浪狠狠的盯了孟陽一眼，然後說道：「孟陽師弟，話可是你說的，那你就當著鍾南派所有人表個態，四年後，你能把林修調教到哪個境界？」

    孟陽轉頭看向林修，淡淡的說道：「凝氣第五層。」

    此言一出，周圍所有人先是一驚，然後，那些白衣弟子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就林修這廢物，凝氣都不合格，還第五層。」

    「他要是四年之後能夠有第五層修為，乾脆讓我下山算了。」

    「就是，除非是孟陽師尊犧牲自己的修為，不，就算孟陽師尊丟了自己的修為不要，林修這垃圾也不可能煉到凝氣第五層。」

    那些白衣弟子嘲諷著，然而，聽到這話的林修卻是心中一怔，他猛然覺得，孟陽師尊那雙眼睛仿佛看透了自己，「師尊說這話，難道是知道我的修為已經到了凝氣第五層？」

    孟陽的話一出口，黃浪也是冷冷的笑了起來，但很快，他陰沉下臉，說道：「孟陽師弟，要是你做不到呢？」

    孟陽平淡說道：「要是四年後林修沒有到達凝氣第五層，我雪岳峰一切盡歸黃浪師兄所有。」

    「一言為定。」黃浪說道。

    「一言為定。」孟陽說道。

    數十年前，趙國修真界後輩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鍾南有七子，最玄孟陽君。」由此可見，當時的孟陽在趙國修真界享有如何的美譽。從那時起，黃浪便一直妒忌孟陽的修真天賦，一直發誓要超過孟陽，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孟陽的修為止步不前，黃浪暗中高興，但即便如此，至今，黃浪在境界上也始終沒有超過孟陽，這讓他十分的不舒服。今天有了這樣的機會，黃浪當然不願意放過，他也實在沒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孟陽竟然會為了門內一個廢物挺身而出。

    黃浪和孟陽不對付，這件事在鍾南派已是人盡皆知，所以，看到兩個人打賭，其他師尊也都是心中暗笑，但他們都知道，這一次，孟陽將徹底輸掉他的雪岳峰。

    掌門趙玉琪淡笑道：「孟陽師弟，你身為本門師尊，可不能隨便打誑語啊。」

    孟陽微笑道：「無妨，雪岳峰終歸是鍾南派的一部分，誰去執掌都一樣，我也正好落得清閒。」

    「呵呵，那好。」說完，趙玉琪一揮袖，然後轉身離去。

    等大部分人都散去之後，林修對孟陽師尊拱手道：「多謝孟陽師尊相助。」

    孟陽笑道：「不用掛在心上，以後你繼續修煉，有時間的話，我便接你去雪岳峰藏經閣，那裡有很多書，雖然不是什麼秘典，但看了也終歸是有益的，你可別指望我教你什麼，四年後該是怎樣就怎樣。」

    「弟子知道了。」驀然間，林修覺得自己仿佛和孟陽師尊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時，何胖子走了過來，他低聲道：「林修，跟你做老鄉還真他娘不省心，下回你要再被人趕下山，我可再不敢幫你說話了。」

    林修笑道：「死胖子，算你這回有義氣，回去了，小元丹保准夠。」

    「嘿，你小子還蹬鼻子上臉啊，怎麼也得尊稱我一聲何大少吧，嘿嘿，當然，小元丹那可是多多益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