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後大佬們搶着當我未亡人 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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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儀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他平時那樣有力, 相里飛盧意識回籠,伸手握住他的手,便碰到容儀溫熱的指尖。筆硯閣  m.biyange.com

    容儀伏在他背上, 輕輕嘆息一聲,聲音里透著幾分仿佛沒睡醒的迷濛:「只是一個高階艷鬼, 我自投羅網,還無壓制之術……大明王該笑話我了, 也是我從前太過不學無術。」

    相里飛盧握著他指尖, 那上面的繃帶一早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 容儀手指仍然透著隱隱的烏青色。

    「不是。」他蒼白的唇動了動,「容儀, 你跟著他們出去, 這是九陰錘的余勢,你被艷鬼所傷, 是因為陰氣相合,損傷筋脈。青月鎮雨霧更加陰寒, 你回去。」

    容儀卻沒再說話了, 他只是貼在他後背, 溫暖柔和的一副軀體。

    「容儀。」相里飛盧聲音沙啞,「容儀?」

    他伸手往後探,攬著容儀的腰,將他從身後抱到身前來, 扣著他的脊背, 低頭看他。容儀眯著眼睛, 抬眼看見他那雙蒼翠的眼,迷濛的眼忽而彎了彎,揪著他的衣領, 又靠了過來。鳥兒迷茫無助時,只有靠近熱源是他的本性。

    「不必擔憂我,我是明行,恢復得……也會更快,我只是想多睡會兒。」容儀咕噥著,「這兒都冷……只有你是熱的。你是去找你師父麼?」

    「我也想找我師父。」容儀又往他懷裡鑽了鑽,聲音輕軟,像是在說夢話,「可他死前也沒見我,說這是他的天運,也不肯讓我來太陰界,說是我並不沒有任務,所以不要來的好。可是我來了,除了不舒服一些,也沒有怎麼樣。他和我娘親,都死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然後他們說,他們都因為我,有了很好的結局。」他喃喃說,聲音仍然像是在發夢。

    相里飛盧怔了一怔。

    容儀蜷縮在他懷裡,將臉頰依戀地貼在他胸前:「我會跟著你。你師父,陽壽不過三天了,你應該想回去看看他吧。」

    青月鎮大雨傾盆,霧雨升騰。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這個地方只剩下了無邊寂靜,如同墳墓。

    相里鴻一個人單手拖著輪椅,另一手捏著一枚鐵合玉,在棺木前沉坐。

    靈堂中最後一盆炭火快要燒光了,他滿身的寒涼,滿手的冰冷。

    青月鎮的送靈習俗,是出閣的女兒,如果命喪夫家,白髮人送黑髮人,要由母親梳洗打扮,父親扶棺,丈夫送靈,以鐵合玉熨帖面容,以此可保屍身不腐,這樣轉世之後,仍是美人。

    她其實算不上非常美,只是清秀白皙,身體不好,也是一副病骨。

    這樣一副嫻雅文靜的軀殼裡,卻能裝著一個仿佛要灼燒起來的靈魂,他這一生的愛恨,都由她親自給予。

    冰涼的鐵合玉貼上女人蒼白的面孔,相里鴻身體微微前傾,俯身專注地看著她,只剩最後一步,將那枚鐵合玉,放在女人的胸口。

    「師父,小心——」

    雨聲中突然傳來馬蹄飛奔的聲音,由遠及近,踏水而過,與此同時,一股幾近於鋒利的寒氣襲來,透骨而上,卻在襲向相里鴻後心時生生頓住。

    那是一隻烏黑的手。

    相里飛盧翻身下馬,容儀化作鳥兒,鑽進了他的衣袖,被他帶著在袖子裡飄搖晃動。

    他抬起頭,望見相里鴻一動不動,但那隻攀在他背後,那隻烏黑的手,卻沒有再動,而是掙扎著張開了,朝向天空。

    棺材中女人的屍體,也開始劇烈抖動起來,抖動得越來越厲害,如同被釘在砧板上的魚,用盡力氣掙扎著想要逃脫,卻只能被牢牢地釘在原地,無法動彈,這種掙扎最後變成了某種悽厲的嘶鳴,幾乎不像是人可以發出的聲音。

    而相里鴻手裡握著的那枚鐵合玉,已經牢牢地扎穿了棺中女人的肩膀,女人本該僵死的面容忽而扭曲了起來,眼睛也睜開了,一雙眼睛,左眼是正常的眼白和瞳孔,右眼卻連眼白都看不見了,只剩下烏黑的一片,深不見底,尤其瘮人。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女人沒有開口,但聲音卻響在了他們耳畔。

    「佛子也趕回來了,他所想的,應當與我想的一樣。」相里鴻聲音微微沙啞,但是十分穩定,「整個神官塢,當時不在自己房間的人有三個,卻還有一個你,不論在不在房間,我們都不會想到你。」

    「護國神在這裡,鳳凰是純陽之體,神魔妖鬼不敢靠近,你們會自發害怕。那一天,護國神與佛子過來,你隨後稱病。」

    「那三人被囚禁時,殺人的是你,只為幫助另外一個人洗清嫌疑,也因為你是妖,不是鬼,所以你能夠破掉殺鬼的法陣,盜走兩火火種。」

    相里飛盧的聲音沉穩而富有調理,「你們急於挑釁,也是因為護國神在這裡,明行的光芒已經快要照到玄武壁水了,你們擔心再這樣下去,霧氣將散,你們如果再不找到神淚泉的下落,便再也找不到了。」

    「是這樣嗎?」

    他的嘴唇動了動,那句「夫人」沒有說出口。

    「你怎麼會知道?」那妖怪怪笑起來,仍然是一隻眼黑白分明,玲瓏剔透,另一隻眼全黑恐怖,「我在你身邊大半年,你都未曾發現,你現下如何知道的?」

    「有因便有果,因果循環,循因溯果……如此簡單。」相里鴻低聲笑,隨機雙眼發紅,沉聲喝問:「你把她放去哪了,你把她如何了,快說!否則我有無數種慢慢折磨你的辦法,我有無數個……」

    他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瘋狂,也就在此刻,相里飛盧發現他更老了。

    當日容儀那句「你師父變老了」不是假話,相里飛盧驚覺,這種衰老的速度已經遠遠超出普通的心裡勞神。

    他往前走了幾步,臉色繃緊:「師父,你——」

    一條紅色的、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線,系在相里鴻左手手腕上,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光,一頭連著這副棺木,另一頭連著遙遠的某一個地方,穿過雨幕,難以看清。

    「因果線,原來你用了禁術,用一條命為代價,追溯因果……」那女妖盯著他的眼睛,「果然,我早該提防著那本書。我仍是小看了你們人,你們人間便是如此奇怪,竟然還有人將其他人,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把她還給我。」相里鴻咬著牙,一字一頓,「把他們,還給我。」

    那麼多條人命,那麼多個鮮活如舊的名字,音容笑貌。

    他手間發力,最後的恨意帶著兇狠噴薄而出,卻在青月劍初劍的那一剎那生生頓住。

    眼前女人的那隻黑眼忽而消退了,變回了當初那個病弱蒼白的小姑娘。

    她雙眼漸漸蓄滿了淚水,凝定地看著他,雙手不停地發抖:「大人……」

    當初她成婚後,仍然叫他「大人」,帶著一些拘謹和小心。只因他雖然還俗,但身上仍然佛門人的恪慎循禮。

    她總明白是自己貪婪,他是為了渡她而與她成親,並沒有別的。她這麼叫他,相里鴻也這麼應著,不帶任何別的情緒。只是有某一天開始,她在房間裡喝藥,那麼苦的一碗藥,她不想喝,抬眼卻聽見相里鴻出去叫住賣糖的貨郎。

    「飴糖三兩。」她聽見他說,「我娘子怕苦,不肯喝藥。」

    ……

    舊事如浮光掠影。

    她輕輕地說:「你老啦。」

    她伸出手,想要輕輕觸碰他的眉眼,但手腕卻被妖氣所侵,沒辦法再移動分毫,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

    「師父,小心妖怪幻術。」相里飛盧沉聲提醒,他想往前一步,袖中的鳥兒卻動了動,飛上他肩頭。

    容儀蹭了蹭他的臉頰,說:「這不是幻術。」

    「我看人間的話本子,哪怕眼前人換了皮,也還是能認得的。雖然你師父前半年沒認出來,但是當下認出來了,那些風月小傳所言,果真不假。」

    女人的眼淚剛剛冒出來,隨後眼底又失去了神采,右眼瞬間變回了烏黑的顏色,神情跟著僵硬陰狠起來:「相里鴻,你要把她還給你,可以。她就在我的身體裡,我也在她身體裡,你如果想要她,神淚泉給我,我會離開她的身體,把她完完整整地還回來。」

    「各取所需,你救她還是不救她?」

    那妖怪笑起來,女人蒼白憔悴的臉,一會兒變得猙獰恐怖,一會兒卻變得茫然無措,如同躍動的燭火。相里鴻面前如同打開了兩扇地獄之門,一邊通著青月鎮的無數條人命,姜國安穩,另一邊通著他這一聲,唯一平凡的幸福。

    「怎麼選?」

    「——無需選。」

    青月劍脫鞘而出,寒光一閃,相里鴻狠狠地將長劍插入女人胸口!

    冰涼的血再度噴濺,妖精尖叫起來,隨後湮滅無聲。女人手上的烏青色褪去了,留下來的只有蒼白與柔軟。

    那雙溢滿淚水的眸子又回來了,女人痛得只能發出低聲的嗚咽,「疼……大人,疼……」

    「我不會選。」相里鴻鬆了手中的劍,低聲說,「是我殺的你。」

    「你要恨,就恨我吧。我當你已經死在半年前。」相里鴻聲音低低的,眼底浮現出一種痛,「你恨我吧。」

    ——可怎麼恨?

    這條命,他留給了禁術,這半生幸福,他留給虛無,他還能用什麼來賠她?

    「我不恨你。」女人睜著眼睛,眼底清澈,仿佛痛極之後,終於已經可以不再疼痛了,「謝謝……大人,讓我乾乾淨淨地走。」

    她還有力氣,但從前替他撫平眉心褶皺的那雙手,卻沒有再抬起。

    ……

    相里鴻站起身來,滿身的血,氣息搖搖欲墜。

    他抬起眼,這一剎那,已經是滿頭花白。

    「你受傷了。」相里鴻望著相里飛盧蒼白的面色,「傷得很嚴重。你可……還有餘力?」

    此時此刻,別的什麼話,都已經無需再說。

    他亦是強撐著呼吸,伸出手,將青月劍遞過去,垂眼看著自己指尖的因果線 ,連接的另外一個方向:「不是一個,是兩個,你一定也察覺了,所以這麼著急地趕了回來,是不是?另一端,我已經用一個法陣束縛住了,我們現在趕過去,馬上能夠將那東西制住。」

    「師父。」相里飛盧啞聲說,「艷鬼已經為我所殺。艷鬼所承認,只有兩個人。」

    「那這因果線……」相里鴻堅定沉穩的眼底,此刻也浮現出了一絲茫然不解。

    霧氣漸漸地淡了,半年以來,青月鎮第一次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仿佛能夠漸漸望見曙光。

    越往鎮外走,霧氣越淡,只是雨一直沒有停,豆大的雨水打在人身上,幾乎在蒼白的肌膚上激起一陣疼痛來。

    此時此刻,比大雨的冷頭更加疼痛鑽心的,還有隨時隨刻被法陣灼燒、被法決禁錮、折磨的□□。

    蘭刑被綁在法陣中央,只能勉強跪在地上,脊背因為法陣壓著無法直立,而他卻一直在用力掙扎,想要挺直它,以至於背後勒出了血痕。

    他感覺自己是發了病,渾身滾燙,鑽心入骨。

    但此時此刻,他終於不用再緊繃著身體支撐自己站起來,除去脊背習慣性地強行挺直,他任由劇烈的疼痛將自己完全包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漆黑的眼底映照著無力的天空,如同看著空白的墳墓。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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