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沖和樓歆?!」
姰暖手裡正在剝的橘子跌落,咕嚕嚕滾到了一旁。
江四爺好笑,「有那麼驚訝?」
姰暖眨巴眨巴眼。
「怎麼不驚訝?前幾天在祥和飯店,她還口口聲聲說很喜歡我哥哥」話尾收聲,不知心底什麼滋味。
她挪了挪屁股,坐到男人身邊:
「四爺,這是項衝心口說的?」
江四爺掂著手裡紫砂壺,單腿屈膝靠在矮榻一頭的臂枕上,挑眉嗯了聲。
「只剩他一個老大男,大約也倍感壓力,說不準最近在歌舞廳那邊走動,有一身機緣。」
姰暖思及樓歆那日哭著說的話。
她黛眉蹙了蹙,「項沖知不知道,樓歆是因為不想離開雲寧城,所以才想儘快成婚?說不準她是」
是什麼?
因為嫁不成姰恪,所以嫁給誰都無所謂?
江四爺下顎搖了下,「項沖不是糊塗人,他尊口難開,既然自己提了,便是心裡有數,咱們沒必要多插手。」
在他看來,日後項沖在軍中任職,前程不可限量。
既然是他自己願意的婚事,那便先娶了再說。
日後若是不願意了,管他是停妻再娶,還是納幾個姨太太,都是他自己的事。
「暖暖,過好自己的日子,關係再親近,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線在。」
江四爺包裹住姰暖的手,輕輕捏了把,「尤其你哥哥和柏溪,也是一樣,成婚後,他們如何過日子,你別再過問。」
姰暖很無奈,卻也知道四爺說得對。
「我知道,四爺。」
夫妻倆靠在一起說了會兒話,便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正洗漱完,兩人相攜下樓用早膳,便聽項沖匆匆來報。
「四爺,蘇姨太的兒子,昨晚沒了。」
這消息足夠令人震驚。
姰暖好半天才回過神,扭頭看向身邊的江四爺。
卻見男人面色清淡,似並無任何觸動。
將碗裡攪到溫涼的粥擱在姰暖面前,江四爺抬手在她雪白腮肉上捏了把。
「傻愣什麼?用膳。」
姰暖唇瓣淺抿,默默垂下眼用膳。
她腦子裡不受控制在轉。
會突發急症?還是有人故意害死那孩子?
如果是有人下手,那又會是誰?
是江豐?方姨太?
懷揣著複雜的心緒,姰暖匆匆用過膳,陪著江四爺一起回江公館。
洋車停在庭院裡,姰暖下車,便覺整座主樓從裡到外透著骨子令人窒息的沉默。
前廳里,有傭人正在默默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江大帥和大帥夫人坐在沙發上,在聽張副官和司叔稟話,薛紫凝、三姨太也立在一旁。
見他們回來,江大帥面上沒什麼表情,整個人看起來很沉靜,身周又似裹著濃濃散不開的陰沉。
大帥夫人讓姰暖坐到她身邊,神情語氣也很平常。
「你怎麼還來了?揣著身子,白事不該往前湊。」
姰暖細聲說,「我陪四爺來,母親,我去看看闊闊。」
「去吧,在後面花圃里。」大帥夫人拍了拍她手背。
姰暖起身離開,薛紫凝跟上去。
她們走出主樓,薛紫凝才挽著她說,同她低低說道:
「你們到之前,蘇姨太正在哭鬧,她恨不得殺了方姨太,方姨太任打任罵也不吭聲,只一個勁兒掉眼淚,看起來也很傷心。」
「大帥任她們吵鬧了一會兒,直到蘇姨太哭的撕心裂肺,暈了過去,這才叫人把她們送回房,宋大夫正給兩人看診呢。」、
姰暖點點頭,「孩子呢?」
薛紫凝蹙了蹙眉,輕嘆一聲。
「直接在軍醫院裝殮了,挑塊風水寶地,就地葬了,母親怕父親見到,受不了。」
姰暖眼瞼微顫,垂下眼沒再說什麼。
江大帥和大帥夫人還健在,江戟和蘇娉婷的棺冢都還沒能入遷入祖墳。
這樣夭折的小孩子,更不吉利,是連祖墳都入不得的。
甚至江家都不會往外說。
自此,那個孩子就無聲無息地在這個人世被抹殺,沒有人會記得他。
薛紫凝,「父親費了心思的,還給他取名江續,是把這孩子看作英年早逝的兒子的血脈延續,結果」
雖然早前就有過這樣的預料。
但事情真的發生,還是讓她們這些做母親的,感到心酸不已。
姰暖在花圃里見到活蹦亂跳的闊闊,地上全是被小傢伙嚯嚯掉的花瓣花骨朵兒。
月月被安排送去了學堂後,一點兒沒有影響到她兒子的快樂,每天在江公館裡調皮搗蛋折騰人。
但姰暖眼瞧著,卻生不起氣來,心窩裡反而暖融融。
這一刻,她深切意識到。
只要孩子健康平安,快樂無憂,什麼規矩不規矩,都是其次的。
她們在江公館呆到天黑。
要離開時,姰暖想帶走闊闊。
大帥夫人卻拉住她手,私下搖了搖頭。
「讓闊闊留在這兒,陪陪你父親,有他在,你父親心裡會好受些。」
姰暖自然點頭。
——
這件事後,不到月底,蘇姨太就病的很重,幾乎下不來床。
她聽身邊幾個人聊起這件事。
宋姑姑說,「年輕守寡,九死一生得這個兒子,是後半輩子唯一的指望了,卻又遭逢這樣的大難,換了誰都要熬不住。」
柏溪對姰暖說,「屬下去給大少爺送衣物,聽司叔說,大帥這些日心情不好,有點遷怒兩個姨太,正交代人儘快將兩個姨太和二小姐送出國,張副官已經在辦這件事。」
姰暖問,「馬上就重陽節了。」
柏溪,「不等重陽節。」
「蘇姨太病那麼重,漂洋過海出去,她會死在船上。」宋姑姑嘆氣。
紅樓看了眼她,小聲嘀咕。
「有誰會在意?」
眾人沉默下來。
自然,江大帥都這樣決定了,當然沒有人會在意蘇婉欣的死活。
她們留在公館裡,大帥只要一看到,就會想起早夭的孫子。
整個江家上下,巴不得趕緊將她們打發走。
姰暖卻因此,想起了消沉已久的江婉菲。
「她最近很消停,還沒從先前那件事裡緩過來?」
柏溪聽了,當晚就去查探。
第二天一早,她告訴姰暖。
「江婉菲很配合出國的事,她正在提取自己在銀行的積蓄,行李也早早收拾好,看樣子真準備到國外去過日子。」
姰暖聽罷沒說什麼。
或許離開雲寧,對江婉菲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她不用再依附江豐,江豐現在也給不了她多大的支撐。
她是大帥的女兒,到了國外也缺不了錢花,依然錦衣玉食。
告別坑窪悲慘的過去,到另一個花團錦簇的地方,江婉菲還是那個瀟灑風流的江二小姐,也不會有人再左右和決定她的人生。
有時候,被捨棄,也是一種的自由。
——
轉眼入了九月。
家裡送走了江婉菲、蘇姨太和方姨太。
接著眾人的心思便放在另一件要緊事上。
杜韻儀即將臨盆,且已經安置進了軍醫院住下。
姰暖和江四爺去看她,見一切安排得有條有理,萬事俱備,還是忍不住替她緊張。
杜韻儀還沒發作,她面色紅潤帶笑,瞧著倒是心態最好的。
捱到了重陽節。
姰暖和江四爺回江公館過節,敏感地察覺,江大帥和大帥夫人之間的關係,緩和不少。
許是因此,江大帥整個人瞧著,身上沉鬱和厲氣也削減幾分。
男人們在二樓書房談話。
女人們在後花園裡擺了鐵藝桌椅,西洋點心和花茶,也在愜意閒聊。
卻聽主樓里一個傭人急匆匆跑出來,嘴裡焦急稟話。
「夫人,軍醫院的電話,杜小姐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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