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暖原本都已經走到了車邊,瞧見她也很驚喜,忙轉身走過去,與她隔著窗說話。
「表姐,你去哪兒?」
「辦一點小事,這麼巧遇到你。」
她推開車門,熱情邀請姰暖,「跟我一起回去,阿升一會兒也來我這兒,一起吃個飯。」
姰暖遲疑地回頭,看了看柏溪和停在路邊的洋車,細聲解釋。
「我和大夫人一起出來,拋下她一個人,不太好。」
杜韻儀聞言笑意微斂,也沒勉強。
她紅唇淺勾,噙笑的眼眸明艷,「那好,我先回去,你若想來,再自己過來。」
姰暖低身湊近了,輕聲問她。
「跟四爺昨晚辦的事,有關嗎?」
杜韻儀含笑點頭。
姰暖了悟,又站直腰身。
「表姐去吧,改日我過去陪表姐喝茶。」
看杜韻儀這樣子,四爺應該也沒遇到什麼棘手事。
姰暖目送她的車駛離,正走回車邊,薛紫凝便拎著只方方正正的紙盒過來。
她見姰暖看,便拎起紙盒淺笑解釋。
「新鮮蛋糕,給你帶了,嘗個鮮。」
姰暖看了看小巧玲瓏的蛋糕盒,黛眉淺彎,輕輕頷首。
「回去吧。」
兩人回到江公館,快到午膳時辰。
柏溪帶著傭人將書搬上樓。
姰暖先去看了兒子。
大帥夫人在嬰兒房裡,奶媽媽已經在餵奶,姰暖打消了親自餵兒子的念頭。
「出去了麼?」大帥夫人突然看過來。
姰暖溫聲低嗯,「和大夫人一起,去書社,找一些書。」
大帥夫人婉麗眉目淡淡打量她,「沒事多看書,挺好,年輕女孩子,不該總關在家裡,圍著小孩子轉。」
這話,也不知是欣慰於姰暖的上進心,還是提點她找點別的事做,別總圍著兒子。
姰暖眼睫輕眨,沒再出聲。
奶媽媽餵完了奶,闊闊罕見地沒有睡著。
姰暖快步走上前,輕柔伸手,眉梢眼角笑意柔和。
「我來抱。」
奶媽媽順勢鬆開手。
小傢伙吃得香睡得好,這些天顯而易見又長了些肉,軟糯圓潤像白面揉的,到了自己母親懷裡,還咧嘴笑。
喏喏的『喔』了一聲,打了個小小奶嗝兒,一副睡醒後吃飽喝足很饜足的模樣。
姰暖看的心頭柔軟,不禁笑彎眼眸,俯首在小傢伙兒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親。
大帥夫人在旁看著,十八歲的女孩子,花朵一般嬌嫩,但已經有了做母親的樣子。
她跟姰暖別了好幾天的脾氣,此事心態稍稍軟化些。
「嫁衣和頭面首飾,都已經送來了,放在你們臥房,你抽空試試,不合適的地方,趕快讓裁縫來改。」
姰暖掀睫看向她,「好,我一會兒便回房試。」
大帥夫人淡淡點頭,又說,「大紅床品,有兩套,一套直接送去私館,差不多後天,我請了全福太太,一起過去鋪床。」
「回頭那屋子布置好,你提前住回去,先在客房委屈兩天。」
「好,我知道,勞您費心。」
大帥夫人看了看她,沒說什麼,抬腳往外走。
「下去用膳吧。」
她態度緩和一點,姰暖當然也不願再忤逆她。
將兒子遞給奶媽媽,自己跟著大帥夫人下樓用午膳。
兩人下到一樓,江大帥正巧回來,他身後跟著張副官,不見四爺和項沖。
姰暖想起來,大約兩人是去了杜公館。
大帥夫人步子略略加快,迎上前問他。
「你們父子去做什麼了?阿升呢?怎麼只你自己回來?」
「別跟我提他!」
江大帥板著臉,將軍帽摘下來丟給張副官,語氣沉怒斥罵著。
「兔崽子!給他遞梯子,他就恨不能蹬到天上去!翅膀還沒硬呢,就敢撲棱著上天入地的亂竄,也不怕撞到淵壁撞破了頭!」
他一罵江四爺,大帥夫人就很不高興。
她柳眉緊蹙,瞪著江大帥,「你一回來就嚷嚷,你嚷嚷什麼呀,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吵的我耳朵疼!」
江大帥黑著臉看她一眼,又瞧見立在樓梯口臻靜溫順的姰暖。
他上唇短須微繃,冷哼一聲,攜著滿身戾氣上樓。
大帥夫人側身看他頭也不回地背影,越發沒好氣。
「用午膳了,你幹什麼去!」
江大帥一步兩個台階,粗聲低吼,「更衣!」
大帥夫人又氣又無語,朝樓上翻了一眼,轉頭瞧見姰暖和張副官。
她遲疑了一瞬,跟著抬腳上樓,又讓姰暖自己去餐廳。
「不用杵在這兒,你先去餐廳等著。」
姰暖安靜立在樓梯口,目送她拐過樓梯彎兒,又滿目澄澈看向張副官。
張副官訕訕一笑,對著她低了低頭,轉身大步離開。
姰暖沒去餐廳,而是快步繞進小客廳,往杜公館撥通電話。
杜公館的管事接了電話,又請來杜韻儀。
「阿升還沒到,他在私館那邊,說與你哥哥問件事,大概和你哥哥一起過來,你要來嗎?」
姰暖說,「杜表姐,大帥回來,可他還是很惱火,在罵四爺。」
聽筒里杜韻儀笑聲柔婉,「不用擔心,是因為阿升端了刀頭堂一批貨,鬧得大家面子不太好看,不過這事刀頭堂不占理的,大帥惱,是因為阿升提前不商議,也傷了與刀頭堂的和氣。」
她說不用擔心,姰暖心下稍安。
也沒再多問,「那好,我不過去了。」
心裡有了數,姰暖掛斷電話,心緒沉靜地去了餐廳。
餐廳里,三姨太和薛紫凝正在低聲說話,見姰暖進來,三姨太先輕柔笑著說。
「我正跟紫凝說,再過幾日就是婚宴,二姨太還不能出院,到時候,怕是不能出席了。」
二姨太不能出院,蘇娉婷就要在那邊陪著。
大喜的日子見不到這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壞事。
姰暖笑了笑,素手輕撫旗袍,徐徐在自己位子上落坐。
「我應該去看望二姨太的。」
三姨太不以為意勾了下唇,「你是新娘子,去軍醫院那種地方總歸晦氣,不去也罷。」
姰暖也只是說說,並沒有要去的意思。
三人聊著話,江大帥和大帥夫人先後走進餐廳,便紛紛噤了聲。
江大帥臉色難看,氣壓很低。
餐廳里幾人都壓著氣息用餐,沒敢發出一點聲響。
熬過這頓膳,姰暖回到房間,破天荒地沒有午歇。
她坐在裡屋窗下的沙發邊,靜靜看書定心。
等到下午三點多鐘,外室間傳來軍靴磕地的腳步聲。
姰暖下意識抬頭,立即闔上書,起身快步往外走。
男人軍裝革靴,筆挺如松的身形先跨進門,一手環了束新鮮欲滴的白玫瑰,一雙漆黑瑞鳳眸噙著絲絲笑意。
姰暖已經走到他身前,嗅到清淡花香里摻和著淡淡的酒氣。
她視線落在江四爺面上,昂起頭,握住他腰側軍裝衣擺,輕言嗔怪。
「到底出什麼事,我很擔心的…」
江四爺垂眼笑睨她,胸膛震出低笑聲,單腳踢上身後房門,空著的手臂勾住她纖細腰肢,將人微微提抱起來,俯首重重吻了兩口。
「爺有大喜事,有什麼好擔心?」
姰暖被他緊緊壓在懷裡,無奈只能抬臂環住他肩頸,瀲灩眸子凝視他眉目,似嗔還怨小聲囁喏。
「都被大帥罵了,還說是喜事嗎?」
「罵便讓他罵去,不痛不癢,有什麼妨礙?」
男人笑語清懶,單手提抱著她,大步走到床榻前放下,又將花兒遞過去。
「杜公館順的,借花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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