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爺一手撐額,指腹摸了摸眉骨,表情有點無關痛癢的隨意。
「隨他去,我讓他沒臉,他也想讓我沒臉,反正被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大帥夫人氣惱瞪他,「當然是不要捅的人盡皆知最好了!外面人要怎麼說你?!在江戟娶了蘇龔的女兒最風光的時候,你養女人生私生子!人們怎麼笑!」
江四爺修眉微蹙,「笑什麼?不痛不癢的,母親不要再固執,給我辦婚宴,那就是正妻和嫡長孫,誰還能笑一輩子!」
大帥夫人氣得拍桌子,「我不同意!」
「母親。」
江四爺無奈嘆氣,語氣緩和下來,想說服她,「事情真的鬧到滿城皆知,我娶了暖暖,最多是被別人笑一笑風流韻事,好歹她們母子的體面能維繫住,我不娶她,他們母子都會被人瞧不起,你想想孫子。」
大帥夫人當然心疼孫子,可她依然沒法從心底里接受江四爺娶姰暖。
尤其是在江戟娶蘇娉婷後不久。
江家兩個兒媳婦放在一起對比,姰暖被蘇娉婷方方面面壓到塵埃里。
這像江戟狠狠踩住了江升的臉。
想想她都要憋屈死。
看她繃著臉撇開頭不說話,江四爺微抿唇,就此作罷。
只有等到孫子抱在了懷裡,她母親才能徹底軟下心。
他不急著跟大帥夫人爭論,只說,「暖暖過了年就要生了,這個節骨眼上,不管他們挑什麼事,你不要把情緒帶給她,母親要做不到,我就不帶她回來住。」
大帥夫人氣惱到瞪著眼,狠狠給了他兩拳。
正此時,榮媽急匆匆敲門,聲音很著急,「夫人!」
大帥夫人心裡一咯噔,「進來!」
門被一下推開,榮媽白著臉看江四爺,「私館來電話,說姰小姐肚子疼的厲害,要四爺和姰大夫趕快回去!」
「肚子疼?!」大帥夫人驚坐而起,喊的音兒都拐了彎兒。
江四爺已經青著臉疾步奔出房間,下樓時吼項沖,「車呢!快去喊姰恪來!」
大帥夫人帶著榮媽一路跑下樓追他,「阿升等等我的,我也去!」
這會兒人都在宴廳,主樓里安安靜靜。
但幾人神色焦灼奔出前廳時,二樓很快又下來個人。
江婉菲避在樓梯拐角處探頭張望,前廳門外,還能看到大帥夫人和榮媽焦慮不安來回踱步的身影,像是出了什麼急得不行的事。
等了一會兒,直到幾人坐車離開,她才若有所思地回了樓上。
江戟的房間就在二樓,這會兒房裡只有新娘子和陪嫁過來的蘇家傭人。
江婉菲回到房間,蘇娉婷問她。
「喊什麼?是江升吧,宴廳出事兒了?」
江婉菲搖搖頭,「不是宴廳,很急的樣子,開車走了,大帥夫人跟他一起。」
蘇娉婷瞳眸動了動,難道是…
江婉菲輕嘶一聲,瞪圓眼,像是跟她想到了一起。
「難道是他私館那個女人出事兒了?!」
能讓江升這麼失態,大帥夫人這麼著急,八九不離十。
蘇娉婷抿唇,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她是不是還有一個多月才生。」
江婉菲掩住嘴,「不會早產了吧?」
蘇娉婷心底突突跳著,不知道是期待還是什麼。
——
項沖的車一路疾馳,車上幾人臉色都不好。
大帥夫人緊張的手心出汗,手裡帕子攥得皺巴巴潮乎乎。
江四爺單手撐額闔著眼,額角一條青筋繃著,通身凜戾煞氣直竄,卻始終隱忍不發。
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愣是縮到十幾分鐘。
車子一停好,江四爺一把甩開門,兩步竄上台階,一道疾風似的飛奔上樓。
房門『哐當』一下被踹的搖搖欲墜,嚇得屋裡人一激靈。
柏溪立在裡屋門外,慌忙立了軍姿,「四爺…」
江四爺停都沒停,一把推開裡屋門,瞧見姰暖正坐臥在床頭,臉白唇白。
「暖暖!」
「四爺。」她語氣輕緩,神色安穩。
江四爺心口稍安。
他長腿闊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握住姰暖肩頭,視線在她蒼白的面色和高高聳起的腹部來回打量,聲線低磁緊張。
「哪兒疼?為什麼疼?」
姰暖烏色瞳眸濕潤,一手護著肚子,「不疼,現在不疼。」
江四爺攬著她,大手貼在她背上撫了撫,眉頭一皺,語氣沉了兩分。
「怎麼回事?說你肚子疼,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
姰暖張了張嘴,瞧見姰恪和大帥夫人急匆匆奔進屋,兩個人一樣的焦慮緊張。
「暖暖!」姰恪快步走過來。
大帥夫人急巴巴盯著姰暖,見她情況不是很急險,鬆了口氣的同時,還是跺腳催促,「阿升快起來!先讓姰恪給她看脈!」
江四爺鬆開人。
姰恪低身握住姰暖腕脈。
姰暖視線在三人面上流轉過,這才來得及解釋。
「我應該沒事,已經有一會兒,身上沒有哪裡不適。」
江四爺眸色深黑盯著她,眉心緊皺,「從頭說!」
姰暖抿唇,「我用午膳,菜的味道跟平時不同,只吃了幾口,我心裡不安寧,就想辦法催吐,吐得難受,有一點肚子疼,嚇到她們。」
大帥夫人也皺著眉,「菜不新鮮?」
「是藥味兒。」姰暖蒼白的唇色顫了顫,濕潤的眼底蓄淚,看著江四爺哭,「林媽反應不尋常,她做了壞事心虛,又跪下認錯,用頭撞桌子,柏溪和九兒扶著我,沒攔住她…」
姰暖在餐廳里就心驚後怕,顧不得許多,當時伸手摳嗓子,吐得直坐不住。
柏溪和九兒嚇得不輕,一直左右攙扶著她,怕她摔了。
林媽就突然跪下來磕頭,哭著說自己該死,往桌角上撞。
餐桌都被撞歪,林媽滿臉血倒在地上。
姰暖既難受又驚駭,腹里一陣緊縮生疼。
柏溪將她安頓到床上,便匆忙去給江公館撥電話,告訴江四爺。
只聽姰暖這幾句話里,都能聽出當時的驚險。
江四爺眼神凜戾,他豁然站起身,沖門口的項沖和柏溪厲喝一聲。
「人呢!」
柏溪快速回話,「關在樓下,汪侍衛長在審問私館的所有傭人,已經派人去林媽家裡查。」
大帥夫人狠狠罵著,「真該死!」
姰恪卻大鬆口氣,話語低促地說道。
「脈象還好,輕微動了些胎氣,我開方子,親自煎藥,別讓她下床,得好好歇息。」
他急忙忙跑出屋子。
江四爺陰沉著臉要走,邁出去一步,又折回來,將姰暖扶著躺好,還沉聲安撫她。
「別怕,你已經做得很好,躺著歇息,爺去處理。」
他轉身離開,帶著項沖和柏溪下樓。
大帥夫人沒去管他們,而是坐到床邊守著姰暖,一手揉著心口滿臉後怕。
「得虧你能嘗得出來味道不對,否則可怎麼是好…」
她太怕姰暖早產。
這一路上心驚膽戰,這會兒心口才漸漸跳得沒那麼急。
小心翼翼撫摸她鼓起的肚子,大帥夫人紅著眼說。
「阿升是早產,我差點沒生下他來,要一屍兩命,他還因為早產先天不足,我怕死了…」
大帥夫人再受不了自己的孫子,也和江升小時候一樣難養。
姰暖看她差點落淚,心裡愧疚,牽強地扯了扯唇。
「是我不好,我該讓柏溪緩緩地說,不該嚇你們。」
「什麼嚇我們,這要是等藥效發作,那才是真的要嚇死人!你反應快,已經是萬幸!」
江四爺在後院矮樓里審人,林媽的兒媳婦兒和孫子都被汪恆帶人抓來。
姰暖服了安胎藥睡下。
一個小時後,江大帥也得了消息急匆匆趕過來。
他一下車,就瞧見江四爺從後院過來,急忙快步走過去。
「人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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