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出汴城,十日後進入京都,一路風景旖旎,天氣晴好,牧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完全是被熱鬧的喧譁聲吵醒。
繁華的街道,各種新奇雜貨琳琅滿目,小食攤上香味兒瀰漫,叫賣混沌、燒餅、包子的,嗓音洪亮,中氣十足。
很快穿過繁華的街道,於寬敞寥寥無幾的大道上行駛一個時辰,馬車停在宏偉壯闊的皇宮門口。
「姑娘,進去吧,皇上與皇后娘娘都在等你!」
牧景微微頷首,隨著兩人前後走在皇宮的宮道上,一路雕欄玉砌,漆紅綠瓦,燈塔挺立,裁剪整齊的植被成列成行,爭相綻放的花兒比外面的野花更奪目,更絢爛,高貴優雅。
「宣和殿」三字赫赫聳立,兩側盤著精神抖擻,威嚴無比的龍騰。
前方的一人停下,拱手拂禮於門口站立之人,「勞煩和總管通報皇上,鳳陵的牧景姑娘求見。」
被喚作和總管的人斜眼瞧一瞧他身後四下環顧的牧景,眼中翻滾著鄙夷嫌棄,這模樣的也能做太子妃,難怪太子聞言三番求請收回成命,以致茶飯不思。
「啟稟陛下,鳳陵的牧景姑娘求見。」
中年的皇上喜上眉梢,與身側雲淡風輕的皇后對視一眼,揚手,「傳!」
牧景就這樣走入兩人的視線,跪下行禮,「民女牧景,見過吾皇萬歲,皇后千歲!」
「抬起頭來!」皇上威嚴道。
依言,牧景抬頭,一張稍顯黝黑的面容,臉頰處有兩坨常年在雪山上積於的紫紅,雖然眉毛很秀氣,雙瞳剪水,澄澈純透,鼻翼挺俏,唇形呈現好看的菱形,但總歸難以入眼。
尤其這個連宮女都注重品貌的皇宮裡,愈發顯的突兀。
不等皇上皇后作何反應,殿外一人風風火火著走進來。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
「免禮,譽兒,這位就是你的太子妃了!」皇后言語不滿,雖不明顯,但連牧景也聽得出。
唐譽垂眸,看一眼地上也在凝視自己之人,沒什麼表情,視線又落回上座的兩人。
「兒臣還是不能從命,望父皇母后開恩!」
皇上思索良久,問向依舊跪在地上的牧景,「你可願意做譽兒的太子妃?」
「回皇上,民女願意!」
「放肆,本宮還沒同意呢!」唐譽終於有了些不悅,甚至嫌厭的表情。
皇后接了唐譽的話,回看側旁的皇上,「臣妾覺著李尚書之女,李良兒,品貌端莊,儀態典雅,心性穩重,既然皇兒歡喜,不若娶她做正妃,納了牧景做側妃也是好的。」
皇上看她一眼,默了默,再次問向牧景,「你可是願意讓賢,退居側妃之位?」
牧景隨意想了想,點頭,「民女聽從皇上安排!」
唐譽此時深深看了眼地上跪著之人,她的眼睫毛格外長,而且自然地往上卷翹。
皇后對她這般識大體,不禁回籠了一分好感,自己是一國之母,不能落入俗套,以貌取人。
「既然如此,譽兒可還有異議?」
「回父皇,兒臣無異議!」唐譽平淡的回應。
皇上點頭,「來人,送牧景前往禮教司,好生教習宮禮。」
牧景站起身,垂眸隨著和總管一起出去,再未多看唐譽一眼,她明白,自己遭到嫌厭了。
踩著輕盈的步子,乖順的跟著前面闊步而行的和總管,恍似突然想起,為何自己非要嫁給太子呢?
罷了,總歸現下也已成定數。這宮中的禮儀,婆婆教過自己,想來不難學習。
「禮教司」的牌匾明而顯之,當然比宣和殿小了不少,此一司是宮中特設,教習皇室妻妾宮禮所在。
「司禮侍采青何在?」
和總管拿捏得當的嗓音響起,一院子的人立即躬身,雙手交疊腹前,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和總管!」
和總管微微下垂眼瞼,又抬起,腰杆子挺的直直的。
「本總管奉聖上之命,將這位未過門的太子側妃送來,還請好生教習。」
采青抬頭,看一眼他身後的牧景,眼角抖了抖,不知太子看上這位姑娘哪裡?
「采青謹遵聖命!」
和總管不作多的言語,只微微頷首,轉身闊步離開。
牧景作揖,言辭誠摯,「勞煩幾位姑姑了!」
勞煩?采青動了動唇,凡來禮教司的人,除卻伶俐聰慧的,否則,往後聽到這三方大字,猶恐避而不及。
「來,將牧景姑娘帶下去,摸玉檢查。」
摸玉,牧景懂得,這是進入皇家女子皆躲不過的清白檢查,一來看看身子可否端正,有無異味,二來則證明是否為處子之身。
牧景被剝去所有衣物,赤裸著站在屋子中央,地面涼氣自腳底往上。
兩個負責檢查的嬤嬤與婆婆一般年紀,面無表情,手下力道很重。
牧景緊抿著唇,未發出一絲不適的呻吟。
她們檢查的很快,也極是仔細,這是常年的經驗所致。
穿好衣物,透過窗欞,兩位嬤嬤同采青說了些什麼,采青點點頭,朝門口方向擺擺手,兩個侍女旋即出現,一左一右攙扶著牧景,身後的門「噌噌」上了鎖。
「今兒個天色不早了,牧景姑娘先好生歇息,也緩解緩解適才的疼痛,明兒一早,再學習!」
「多謝采青姑姑!」
采青淡淡點頭,富有深意的看了她兩眼,踩著蓮步離開。
牧景關了門,倒了杯熱水,緩緩坐在床上,身下火辣辣的疼,卻不敢再移動分毫。
兩盞茶的時間,這痛感緩緩減弱,方起身,放好杯子,掏出隨身帶來的一本書,翻看著,入睡過去。
夢裡,婆婆的臉色凝重,從未有過的憤怒,她說,「為何要答應做側妃?」
她有些委屈,「婆婆,您去哪兒了?他們都不歡喜我,我也無法!」
「無法?不是叮囑過你,將血玉呈給皇上看,你可是照做了?」
她別過眼,垂下眸,小聲道,「沒有!」
婆婆恨鐵般走近她,抬起她的頭,「告訴婆婆,何因?」
「我曉得,婆婆這般叮囑,想來這血玉定是非同凡響,可太子他似乎有歡喜的妻子,我不想強人所難!」
「愚蠢,你道失了這次機會,就憑你一無所有,往後豈不是任人欺壓?」
牧景猝不及防的緊緊抱著她,「沒事的婆婆,莫要為我操心,您回來就好,阿景一定好好孝順您!」
婆婆將她拉開些,正色叮囑:「阿景,你好生聽話,明兒找皇上說清楚,請他收回成命,皇上定會答應你。」
不等牧景再說什麼,眼前婆婆的影像縹緲著消失,令她慌措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婆婆……婆婆……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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