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動的車輪,不間斷地發出轟隆聲,聲音的間隔越來越大。漸漸地,列車停了下來,我也從夢中,回到了現實。
新兵蛋子們一個接一個的傳遞著行李,也就是那些大同小異的留守黑包,真是搞不清楚他們哪來的勇氣敢這樣亂傳,難道就不怕待會搞錯?
下車後,我才發覺我錯了。
那些黑包,被擺放在了車站的一塊水磨地板上面,橫豎對齊,有秩有序,班排分明,猶如整齊的隊列一般。
我一眼,便從第一列的最後一個包里,看到了我的名字——葉星。
隨即,我們各自都站在了自己的黑包前,在領兵人的帶領下,乖乖地坐上了前往「新兵連」的綠色大巴車。
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我感到有些疲勞,甚至有點暈車,所以便和與我並坐的李佛兒換了個座位,因為他那邊靠窗,空氣更好些。
果然,靠近車窗的座位,不僅空氣清新,更是一個觀看新環境、新景色的好地方。
我不由大吸了口氧氣,雖然這座城市的霧霾看起來似乎比d市的要大得多,但也使我心情舒暢了不少。
很奇怪,在這輛車上,我想的最多的不是那些過往,而是即將面對的新事物,實在是使我倍感好奇。
軍人生活,究竟是怎樣的呢?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綠色大巴終於剎車,而我們,也像一隻好奇的鳥兒出籠一樣,從車上下來。
首先映入我們眼帘的,是一個郊區,和一條河。
矗立在這郊區一角的,是一個龐然建築物,巨大的五角星內,包裹著八一兩個大字。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徽。
而這個建築物的下方各處,便是整齊列隊般的樓房。
後來我們才知曉,繁華都市、霧霾、郊區、河流那些都與我們無關。在這個「新鳥籠」里,唯一與我們朝夕相處的,除了諾大的訓練場外,就是包圍著整個新兵大隊的那條無盡頭的「跑道」。
每天下午的體能訓練,都令我無比的頭疼,因為眾所周知,我雖然長得撐展點,帥一點,但那些都是外表,說白了,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號塑膠袋——特能裝!
「那個兵叫什麼?看起來,心事挺重的啊!」
又是一個體能時間段,我站在隊列的末尾,回過神來,不經意間瞥見了遠處,幾個領導正和我們連長談論什麼。
雖然隔得遠,聽不清他們的講話,但我還是從他們的口型里讀出了內容。
隊長說:「你說那個孩子呀,叫葉星,平時很聽話,訓練也很認真,就是身體素質比其他新兵稍微差點兒。」
領導說:「新兵剛來,難免會想家,想父母,要多和他們談談心……」
「明白,明白,首長放心,這批新兵,絕對會是有史以來最優秀的一批!」
「哎,切莫拔苗助長,該怎麼來怎麼來。」
我正「聽」著,接著就又聽見一旁的班長呦呵了一聲:「預備……跑!」
我們班是六班,班長袁瑞君,我們連的其他班長都叫他「袁大頭」,可納悶的是,我們班長的頭並不怎麼大,直到今天下午,我才豁然開朗。
聽到班長將手中的秒表掐響,我發了會呆,待我反應過來時,卻晚了,也完了,身邊原本與我在同一起跑線的戰友們,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我本來就跑得慢,這會兒更得最後了,但仔細一想也沒什麼大礙,我一向最後,而且這次又沒有李佛兒來拉我,最後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葉大仙,你等菜吶,還不跑!?」看來班長生氣了。
「哦……哦!」我只好意思意思,但願別岔氣就行。
幸運的是,我剛邁出兩步,救星就來了。
「葉星,你過來一下!」隊長走過來叫道。
聞言,我暗地裡大喜,立馬說:「到,是!」
「報告。」我得意洋洋地走到班長面前,班長對我使了個「滾」的眼色。
我跟著我們連長慢悠悠地在跑道上走著,時不時的就有跑得滿頭大汗的戰友投來嫉妒與驚異的眼神。
最後,我和連長在一塊休整得極好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我用的是標準的坐姿,靜待連長的談心。
「葉星,最近怎麼樣,還適應吧?」連長笑著說,「生活還習慣吧?」
我想了想,還是違心地說道:「嗯,適應。」
「那就好,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我講,連長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幫你解決掉。」
「是,謝謝連長。」
「還有就是,你的體能啊,確實有待加強,要不以後太落後了,同批兵會笑的。」
我就知道他會說這個,畢竟這是我最大的瓶頸,「連長,我也想加強,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一跑步就岔氣,這是天生的啊,跟本就控制不來,三公里也不算長,就是因為岔氣的緣故,所以我才跑不來的……」
「哎,沒有人是天生的,你竟然能通過重重體檢,在幾千人中挑選來這,就說明你的身體十分正常。」
「是嗎?」我表示質疑。
「那當然了,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
「什麼故事?」
「你知道,為什麼其他人都叫你們班班長『大頭』嗎?」
「因為頭小。」我不小心脫口而出。
「別鬧,」連長眉頭一皺,但很快鬆了開來,繼續說,「其實是這樣的,因為袁瑞君他啊,在新兵的時候也像你一樣,身體素質落後,但又不肯努力,怕苦怕累,非常讓人頭大,所以班長就一直叫他大頭嘍。」
「哦。」我大悟,又在想,如果我一直這樣,是不是得被別人叫成「葉大頭」了?
「你看,他現在,不也成了一名很優秀的班長嗎?」
「嗯。」我表示贊同,因為剛來那天下午,所有的班長都一起測試了一個五公里,我們班長第一。我們班登時雀躍不止。而我例外,我覺得嚴師出高徒,高師必嚴師!
「所以,不會可以學,不行可以練,沒有什麼阻隔是永久的,我相信你能行!」
「那我應該怎麼個練法?」不行可以練,一下子把我聽得有些發慌,不會是要我加練吧,那不得要我老命啊!
連長繼續說道:「這樣吧,我教你一個辦法,轉移注意力法,你每次跑步的時候,是不是一直在想,待會會岔氣,我會不行?」
「沒有啊……」我心虛地說。
「你每次跑步,都給自己找個轉移注意的東西,就把自己當成是在散步,你可以看看天上的雲朵,可以看看路邊的花草樹木,也可以想想自己的過去,自己的未來……總之,不要想著自己是在訓練,是在跑步就行兒!」
「好吧,我下次試試。」
良久,連長和我的談心完畢,我不知道他的方法是否可行,但接下來,我可以試一試。
回到班長坐著數圈的地方,班長看了看手上時間,說離帶回還有半個小時,讓我把剛才的三公里給補上。
一旁剛跑完的戰友們一通哂笑,我不由有些氣憤,不就一個三公里嗎?我跑個最高記錄給你們瞧瞧!
「是,班長!」
踩上跑道中央的白色線,我頓時覺得身上充滿了無窮的力量,往日懶洋洋的狀態,似乎突然間不復存在了。
仔細一想,這裡居然會和記憶那麼的相似!
同樣的起床號聲,同樣的跑操,同樣的爭分奪秒……
更甚,無非就是教室變作了訓練場,上課換成了操課,同學變作了同志,朋友即戰友……
「預備,跑!」秒表掐響。
與此同時,我沉重又不沉重的腳步,也在這條短暫又漫長的跑道上跺響……
那年,也是三公里,她在為我加油,而我,卻留下了人生中,第一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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