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鈴鐺名為『追魂』,這個名字也真是不好聽,你既然是本公主的天將軍了,那麼這個鈴鐺以後我要叫『天命』。我想上蒼把你帶來,冥冥之中肯定自有天意,我最喜歡《山海異志錄》中的雨人,他們比鮫人還要可憐,我總是這麼覺得。
「還好寧先生說他們長命,而鮫人自從我們大夏立國以來,已經多番嚴令禁止捕殺東海的鮫人,鮫人的淚成珍珠,價值連城,他們還能編織冰雪一樣的裙子,就是我身上穿的這樣,我們稱為『冰羅裙』,冬天可以隔絕風雪,聽說冰羅是鮫人的最富傳奇的海皇,當年抵抗魔軍的大英雄。
「你叫耳人,我怎麼從沒在書中看過這樣的異族。是了,天下的事情那樣多,我怎麼可能全都知道,可惜你的眼睛不能看見,而且,你好像也不太會說話,要不然我要帶你去看看皇宮各處的花園。很多人羨慕生於帝王家的我們,可我知道帝王家最是無情了。父皇那麼疼我,我總覺得自己該趕快長大懂事。這些時日來父皇讓我多看兵書史卷,又聽寧先生講訴天下的大事,我更加覺得帝王家白骨冢,藏了太多是非。腥風血雨我還不能真正的體會有多無情,可我想那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小公主靠著梨花木椅,手腕上繫著鈴鐺。
她的對面瞎眼的少年就安靜的站著,無神的眼睛望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寧先生說你能為我殺人,教了我操控鈴鐺的方法,有『殺』與『御』兩分,全是讓你保護我的意思,不會用鈴鐺的人胡亂晃動,只會惹來你斬殺。殺術在攻,御術在守,只要我熟練的控制鈴鐺,你便是我的影子了。」小公主晃動鈴鐺,鈴鐺聲音悅耳,有節奏的發聲。
伴隨鈴鐺響動,瞎眼的少年抽出佩刀,劍如靈蛇,刀則似猛虎,刀,殺人的兵器,軍中取敵首級的利器。
刀出鞘,少年面容頓生殺意,轉而側身揮刀向角落。
一個水質波紋晃動移步,響起的是寧長清的聲音,「你能找出我的位置也是厲害,公主殿下,未免危險還請退開。」
水人波動著走向小公主,周圍又有數不盡的水人出現,圍向瞎眼的少年。
小公主看著少年被水人圍困,答道:「他本是本公主的天將軍,我怎麼可以離開!我有天命在手!」鈴鐺晃動,轉殺為御。
少年的刀出划過一道半月的軌跡,森冷的寒芒掠過,水人的頭顱紛飛,水滴飛射。
他疾行如電,刀取寧長清的首級,快如奔雷,轉瞬間十幾步的距離瞬息走過。
「好快!」寧長清回身,推掌,水人的手前出現一股漩渦,纏住砍至的刀鋒。
「破!」少年棄刀退步,聲若洪鐘,周圍擺設的各種名貴的陶器紛紛的碎裂,小公主亦是面色蒼白,利器能夠殺人,聲音同樣可以。
寧長清平靜道:「將軍吼!不錯!猛將能夠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必須要學會怒喝,陣前將軍吼,震耳殺三軍,古來多勇將,三喝碎山河!」寧長清移步向旁,少年向前猛衝,在佩刀落地以前順勢取刀,順勢揮刀踏步,動作一氣呵成,響起破空聲響,刀如毒蛇咬向寧長清的胸口。
最終刀鋒砍過的只是無形的空氣,地上殘留下一連串半月弧度的腳印,是點點細碎的水滴。
水滴最終止於十步開外。
寧長清站在原本隱匿的角落,現出真身,青衣佩劍,從容不迫。
瞎眼的少年持刀護在小公主近前,沒有擅自行動。
寧長清微微的咳嗽,面色蒼白,自從死域歸來,他日漸的憔悴,原本的黑髮有一半成了白髮。
小公主高興地瞧著自己的天將軍,那個背對她的少年,有著瘦弱的肩膀,此刻卻似乎像她的父親一樣,有著能夠為她挽起一片天空的勇力。她記得兒時跟著父親狩獵,遭遇了虎豹的襲擊,父親便是這樣將他護在身後。從那時候起,她便覺得父親是自己的大英雄,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雖然他的刀法很厲害,但是還不足夠保護殿下的安全,如果剛才我是想要取走殿下的性命,他在揮刀殺敵的同時,刺客便已取走了殿下的首級了。
「還有殿下不要再意氣行事了,如果不先將自己保護好,悲奴便要分心保護你,同生共死固然是非常俠義的事情,可為王者從不需要這樣的勇氣,除非迫不得已,要的只是運用權術的能力。
「如果時勢讓殿下成為樂善好施的好人,那便是殿下,如果時勢讓殿下成為殺人無情的屠夫,那也是殿下,權術應隨時勢運用,變化猶如陰陽莫測讓人不能猜透。
「殿下是大夏國未來的主君,皇后死後,陛下不會再容下別的女人,也不會再有誰能延續冰家的血脈。
「無論有多少人將殿下當成是自己籠中的金絲雀,他們全要為這個想法付出該死的代價。這個天下還有想要害死陛下的虎狼多如天上的星,殿下冰雪聰明,還請仔細想想長清說過的話,忠言逆耳。這個瞎眼的少年既是殿下的死士,他的命註定要為殿下捨去,要與死士共死,從古至今從不會有誰會這樣,全是為了一線生機,努力的活下去。因為只有活著為王者才有機會反敗為勝,人要死了便再也沒有能扭轉乾坤的機會。這便是帝王的權術,寧可天下人為我死,不可我為天下人死。」寧長清移步化為水人離去。
小公主回想著寧長清的話微微的皺眉,鈴鐺晃動,少年收刀入鞘。
「寧先生說過你很厲害,看來他沒有騙我。他的意思大概是想讓你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在危機的時刻寧可承受傷害也要先救下我吧。雖然帝王家無情,但是我才不要那樣。如果為王者為了活下去,要,要那麼多的白骨鋪路,我是不願意為王的,可是。」小公主憂心忡忡的瞧著少年,她還只是個孩子,當然無法完全理解寧長清說的權術,即使理解了也不能完全的接受。
「阿,阿。」少年含糊不清的開口。
「你究竟想說什麼。」小公主晃動鈴鐺。
少年斷斷續續說著,小公主搖著鈴鐺耐心的等待,最終他說出了幾個字,「阿,阿玉,保,保護,阿玉。」然後閉口不再說話,空的的眼睛看著小公主。
小公主的眼裡泛起淚光,笑道:「你是我的死士,當然要保護我的安全!」
「保,保護。」瞎眼的少年重複的開口。
夜深,小公主睡去,守夜的宮女倚著廳柱子昏昏欲睡。
瞎眼的少年便按刀雙膝跪在外室,如水月光落在地上,空洞的眼睛閉著。
從日落到天黑,從天黑到天明。窗外,大雪滿了朝歌。
又是一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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