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很快,似是一股龐大石頭滾地的聲音以極快的速度由遠及近。
李休心中明了,來者是火工頭陀無疑了,他收斂心神好應付接下來的「一戰」。
下一刻那其上布滿藤蔓的龐大石球就出現在李休視線之內。
石球急速轉動中,李休先入為主能依稀看到石球上好似嵌著一個人影。
明明已看到活人可那石球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依舊高速滾動,並且目標很是明確,直衝李休而來。
火工頭陀清晰看到那不知為何掉落崖底的青年在看到他後,臉上先是疑惑一閃,接著就是滿臉的驚恐。
可礙於身體負傷行動不便,無法起身閃躲,還沒拼命挪出去多遠就被石球趕上。
只好驚叫一聲,半認命的本能抱住了腦袋。
石球明明轉勢驚人,下一刻卻十分違反常理的驟然減速,石球上的人影也慢慢能夠看清。
青年不知是模糊的聽到石球碾地的聲音漸小漸慢,還是疑惑為何石球還沒有撞到他的身上。
將臂彎移開一點,試探的轉頭看,卻好似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大跳。
布滿藤蔓的粗糙石球之上一個皓首老人鑲嵌其上,蓬髮髯須,面容醜惡,咧開的嘴裡牙齒黃黑,活脫脫的一個惡鬼在世。
明明衣不蔽體,灰頭土臉,體軀瘦弱得胸肋骨頭清晰可見,可是一眼向他看來卻有一股莫名的駭人氣勢,好似被林間惡獸盯住不禁遍體發寒。
李休驚恐面目上九分是裝,但心裡可有一分是真,這種睥睨天下、行事恣睢的人物作凶看來,他心裡一點不慌、冷靜如冰是不現實的。
李休面目上驚恐殘存,「強作鎮定」,不禁吞咽口水,聲音中帶著一絲顫音。
「這位老伯,請問你是人是鬼?」
「嚯哈哈!額哈哈哈……」
火工頭陀放聲肆意大笑:「我當然是鬼,我就是來自地獄的冤魂!」
不等李休有什麼反應,他接著說道。
「十幾年了,想不到十幾年後居然還有人下來陪我!」
「小子,你是武當弟子吧?!」
青年也好似看出這老人嘴上說鬼但其實還是人,不由鬆了一口氣,接著面目浮現一絲黯然。
「回老伯,我雖然很想說我是武當弟子,但我其實並不是。」
「什麼意思?」
火工頭陀眉頭浮現疑惑,也不作掩,脫口就問。
青年面帶回憶之色,口中慢慢道來。
「我自小是在武當腳下長大,小時心中便對張三丰老神仙心生敬仰,就想著大了就上山拜在他老人家的門下。」
「可……」
青年話語間稍一頓,火工頭陀就迫不及待的發問。
「可什麼?」
青年好似又想起那情景,面目灰暗,嘆氣唉聲。
「唉,可等我好不容易攢夠了拜入武當的錢,那武當之人說我年齡已大,根骨已定,在練武這上面不可能有什麼成就。」
「根本不收我,就讓我下山去了。」
「不過我不死心,我就把幾年間才攢夠拜師的錢與一位砍柴老伯做交換,得了他的活計,可以每天為武當砍柴送柴。」
「我心想這期間只要能見上老神仙一面,他說不定會看我誠懇堅持就破例收我入門下。」
說到最後青年臉上又浮現出幾絲憧憬之色,可是又好像想到了此時處境,能不能生還都是一個疑問,就又是一聲長嘆。
火工頭陀聽完眼前青年之話,氣不打一出來,面目漲紅。
「狗屁!全都是狗屁!」
「什麼狗屁老神仙!什麼狗屁張三丰!」
「啊!」
石球上纏繞的藤蔓都好似活了過來,隨著火工頭陀的怒吼,不住的抽打在地,鞭打出道道溝壑,沙礫飛濺,土塵四揚。
似被這景象嚇到的青年眼底浮現一絲炙熱和忌憚。
這威力還真是恐怖,估計哪怕是抽到生鐵之上也得是道道清晰鞭痕,就更別提人了。
「張三丰你害我在這裡日夜受苦,你不得好死!」
突然暴怒的火工頭陀好像想起什麼,突然轉頭看向李休。
一道藤蔓充滿九陽勁力滯空而起,直衝李休。
別提此時李休身負重傷,就是他身體完好也休想能躲過,李休慌亂擺手之中一隻手臂被藤蔓纏住。
火工頭陀自山崖上掉落下來後,全身大骨盡碎,十數年來都是靠著身下的石球其次就是石球上的藤蔓活動。
十數年來,這道道藤蔓被他雄厚的九陽真氣操控得如自身手腳般靈活,甚至手腳不及之處也能做到。
李休被火工頭陀的藤蔓直接伶著一隻胳膊提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被牽動傷處,李休也是一陣齜牙咧嘴。
下一刻李休就感到一股真氣被藤蔓輸進了他的身體,自是九陽真氣無疑。
但李休可沒傻到認為火工頭陀在傳他九陽神功。
還不等李休出口發問,藤蔓就把他猛地一甩撞在一旁的石壁之上。
摔落下來後,李休直接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無力的癱坐在地。
火工頭陀面似惡鬼,陰狠出口。
「小子,本來你從山崖上摔落五臟六腑就受了內傷,不過那要幾天才會漸漸發作、顯露症狀。」
「既然你這麼敬仰張三丰,我就幫了一把,我把一道我的九陽真氣輸進了你的身體,衝撞氣血,幫你提前發作傷勢。」
「並且這道九陽真氣會在你的體內不停亂撞,不但傷勢不要想好,反而每時每刻你身上的內傷都在增加都在增重。」
「怎麼樣,小子這滋味可還好受嗎?」
火工頭陀說話間,李休又不住的咳出幾口鮮血,暗紅染滿胸前,樣子狼狽悽慘。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恨張老神仙!」
「我?我就是十幾年前打傷了少林三十位高手活活打出少林的火工頭陀!」
「張三丰害我在這裡受苦十幾年,我怎麼能不恨他!」
「事到如今我殺他一個武當燒柴的不過分吧!」
青年聽聞此話,剛吐一字,好似氣動牽傷就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
「你!……」
「你現在身上的傷勢就是扁鵲再生也是用藥不及,不過也並不是死定了。」
火工頭陀說著說著,突然話頭一轉,語氣莫名。
「我的九陽神功是世間一等一的療傷聖功,激發生機、治骨復髒不過尋常,即使是百毒不侵也是不在話下。」
「只要我教你,你不但可以不用死,還可以煉化體內的那道九陽真氣,平添數月功力。」
「怎麼樣,小子。只要你現在大聲說一句張三丰是王八蛋,我就可以教你九陽神功第一重救你的命。」
青年好似信仰受到了侮辱,怒極大喝拒絕:「你休想!」
「嗯?」
被人這樣果斷拒絕,火工頭陀不由冷哼一聲,眼睛瞪圓,隨之藤蔓凌起,一鞭抽到李休的臉上。
李休不由被抽出好遠,臉上也多了一道猙獰血痕。
火工頭陀還沒有放棄內心的心思,加大籌碼接著循循誘惑道。
「小子,現在只要你說張三丰是卑鄙無恥王八蛋,我就教你九陽神功前三重!」
「不但能內傷盡復,還能練成蓋世武功,多容易啊!」
「跟我說!卑鄙無恥!王八蛋!張三丰!」
火工頭陀神色猙獰,暢快大喊到,聲音迴蕩於整個崖底。
無力癱躺在地上的青年也是神色黯淡,喃呢出聲:「卑鄙無恥,王八蛋……」
聲音雖低,武功絕頂的火工頭陀卻是聽得真切,不過他卻並沒有多高興,反而有些失望之意。
聲調急轉向上,直指火工頭陀:「卑鄙無恥王八蛋就是你!」
火工頭陀臉色一凝,眼底閃過一絲莫名,隨即神色大怒。
「好!好!我看你怎麼活過今天!」
接著便以真氣御轉石球而去,不再回頭。
李休癱躺之餘看著遠去的火工頭陀,心中駭然。
真是內力雄厚、勁道可怕,居然能以真氣不斷相抵使數千斤重的石球幾乎凌懸於空,且只是趕路之用,看起來毫不費力。
對這股力量認知得越多,李休心中就越是火熱。
到現在一切的發展還在李休的預料之中,接下來他只要挺過接下來的一關,將來就是坦途大道。
小心慢爬,李休到了一角向陽之處,劃攏了一下乾草勉強鋪成一個床狀,躺了上去。
這裡是崖底,野外的夜本就會分外寒冷,更可況他還是重傷之軀。
要是晚上不小心讓寒氣入體,他能不能活過明天就真的是未知數了。
即是無聊也是什麼也幹不了,李休開始仔細感受體內的那股九陽真氣。
當然,那道真氣自然不可能是按著九陽真經的行功之法運轉周天的。
只是單純的在他的體內雜亂無律的竄來竄去,並且經過他的傷處還會些許的激發傷勢使他咳出幾絲血。
李休集中精神感受九陽真氣,一邊感嘆三千世界的奇妙一邊給自己安慰或者說是目標。
他現在就像那張逢山不甘的想殺了吳微不罷休一樣。
給自己找事做,生成一個不甘執念好吊著自己這條危在旦夕的小命。
很快,太陽西落,皎月現空。
月光下,崖底一角,一個人影躺在乾草之上,氣若遊絲。
除了時不時咳出一絲鮮血和胸前的微弱起伏外簡直和一具死屍無異。
腦海中,念起念落念又生。
「我…我要活下去。」
「我……我要做人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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