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你年紀不大,卻是個雅人,深夜不睡覺倒是對著夜空吟起詩來了……」
突然之間,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青年悚然一驚,趕緊轉頭看去。
但見自己房間裡面,昏黃燈光下,正站立著一個身穿粉紅色仕女裝,亭亭玉立的少女,艷麗不可方物,正隨手翻著自己所看的書卷。
燈下美人,是一副絕美的景象,但此時的青年卻是實在欣賞不起來。
深山古寺,讀書人的房間裡突然冒出一個美艷女子,這不由讓他聯想到一些十分經典的狐鬼雜談。
青年攥了攥拳,收住心神,開口問道。
「你是鬼還是妖?」
「哦?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人呢?」
突然出現的女子,也不惱,只是笑盈盈的看著青年。
「很簡單,你所穿衣物比我還要淡薄很多,卻全然不把深山之中的徹骨寒冷當做一回事。而且方圓十里之內都沒有人家,你一個單身女子,又如何出現在這裡?」
青年一邊解釋,也愈發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禁感到有些腳軟。
「不錯,我是鬼。」
女子臉上笑意不再,語氣森寒,臉色鐵青,仿若隨時都會撲出傷人性命般。
「我今生自覺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來此古寺讀書也是為了母親守墳,如果你是什麼想通過一夜風流吸食元氣的女鬼,那你就找錯人了,我自小讀書明理,雖然算不上多么正直聰明,但道理節操還是守得住的,你趕緊離去,不要妄作無用之功!」
到了這時,青年反而不再發憷,於背後緊攥著拳頭,雙眼狠狠的瞪了過去,頗有一番夫子斥鬼的意味。
他看過的許多狐鬼雜談之中,有很多心神不能自持被狐鬼所乘的讀書人,但也有不少意念堅定最終把狐鬼呵斥得羞愧離去的夫子大儒。
青年現在無可奈何,總不能以薄弱之軀與鬼怪搏鬥,只能寄望如此能夠奏效。
突然,女子嘻嘻一聲笑了出來,招招手道:「我剛才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你聽過什麼鬼是在燈下是有影子的。」
青年聽見此話,抬頭望了望屋裡燈下,果然這個女子是有著影子的。
遲疑了一下,青年還是邁步走進了屋中,越發靠近,也越發感覺到女子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提著的心漸漸放下些許。
「看來是自己極端了,或許對方可能是武道高強之人,就像是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青年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不再繼續想下去。
紅衣女子臉上掛著笑意說道:「我今天來西山本是看望親戚,卻不想遇到了你這樣一個有趣的讀書人,居然不怕鬼怪,還敢憑一身膽氣怒斥之。」
「不錯不錯,正好,我那些親戚之中有幾個小孩子要讀書,我想僱請你當老師給他們發蒙,不知你願不願意,酬金一月十兩赤金。」
青年聽到這話,大吃一驚,大乾王朝赤金與銀是一對十五,十兩赤金能夠兌換一百五十兩銀子,足夠讓一家三口的平凡人家什麼都不干,過活近二十年,這絕對是一筆重財。
「你不相信嗎?我可以預付定金。」
女子笑了笑,手晃了晃,在桌上排出數個閃閃發光的金餅,色呈足赤。
青年一眼看出,金餅成色居然異常之高,怕不是出自宮內。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許出如此重金,可見要我教的學生定然也不簡單,你把錢先收起來,我日後去看看再說。」
青年心神不為財物所動,深覺此人此事都殊為蹊蹺,不願被捲入其中,婉拒道。
女子卻仿佛沒聽懂般:「這是當然的,不過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走吧。」
「現在就走?」
青年雙眼一凸。
「當然,那裡離這有六十里地,以你的腳力天亮都走不到,還是我帶你吧。」女子又是嘻嘻一笑,就欲伸手來拉青年。
「男女授受不親,再說寒夜難熬怎能趕路,不如你明天白天再過來。」
青年不著痕跡的躲過女子的手,再次推辭道。
「天亮我就要回去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又沒有人看見。」
女子抬頭看了看天色,眉宇間浮現出一絲不容拒絕的威嚴,再次伸手向青年抓來。
青年還想躲開,這次卻怎麼也躲不掉,被女子一把抓住手臂,帶起他就往寺外騰躍而去。
這一躍好似縮地成寸般,直接就是常人數十步的距離,青年驚聲道。
「縮地成寸?」
「什麼縮地成寸,不過是「提身猿縱」的身法罷了。」
耳邊傳來呼呼風聲,還有女子的回答之聲。
青年只見到一棵棵大樹飛快的模糊倒退去,自己像是一支風箏在被人提線放飛,耳邊嘴裡全都是風,眼睛都睜不開。
「這個看起來比我還瘦弱的女子跑起來竟比馬都快……」青年緊閉起嘴巴想道。
百息過後,女子奔掠如飛的身形突然一滯,是極為倉促的止步,青年順勢差些飛出女子手裡,幸好被一股奇妙的柔勁又拉了回來,不然他被抓著的胳膊非要斷掉不可。
青年幾番搖搖晃晃才在地上站穩,眼前,女子拉著他正似與一個怪人對峙著。
那怪人與美艷女子一樣,都是身穿薄衣卻絲毫沒有感到寒冷的意思,撐著一把黑傘,站在路旁一棵古樹樹枝上。
奇怪的是女子如臨大敵十分警惕的看著那執傘怪人,身軀緊繃以防他有任何動作。
而那怪人卻全然不在乎,隨意看了女子幾眼後最終將目光反倒是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莫非他也需要一個教書先生不成?」
青年被瞅得心裡發毛,神情怪異的想到。
夜風吹過,青年被凍得不由接連打了幾個寒顫,但在眼前詭異氛圍之下又不好說些什麼,只能安靜的站著。
女子皺著眉頭,神情疑惑又忌憚的看著怪人,似乎是想不明白為何能在這裡看到這樣一尊人物。
女子試探的拉著青年往道路那頭走去,撐傘之人無動於衷,沒有丁點要阻攔的意思。。
黑傘的陰影遮蓋下青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神情,但那種注視感卻始終沒有消失。
離那執傘怪人越遠,女子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最終又恢復了那種宛若縮地成寸的速度。
樹上,撐著黑傘的人,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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