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兵艾米 第八十八章 藍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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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無血色的婢女抱著她的胳膊簌簌發抖，在另外兩位婢女的幫助下，從大殿上匆匆退了下去，經過「女神的微笑」治療後，她的胳膊和手指已經可以再度運動，按照大神官的說法，頂多睡上一覺，就能夠恢復如初，只是在她心底的創傷，不知何時能徹底撫平。

    大殿上的血污已被清掃乾淨，只剩下淡淡的血腥味，黑漆漆的殿外，風雨依然強勁。

    「你們策劃好表演這麼一齣戲，到底是什麼意思？」此刻，覺得自己有點被愚弄的卡羅索沉著臉問道。

    「大人，您想多了！」面對質問，大神官趕緊收起輕快的笑容，認真回答，「您難道沒有看出，光明城和維羅斯城之間，神聖教廷和維羅斯商會之間，還有我們之間，潛在的、重大的合作價值？」

    「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還是說明白點好！」

    「有了神奇的琥珀之後，女神的微笑這樣珍貴的藥劑便能夠源源不斷的產出，維羅斯商會雖然失去了從琥珀貿易上賺取利潤的機會，但是可以通過享有女神的微笑的專賣權來獲得補償。」

    「專賣權？」卡羅索有點難以置信。

    「沒錯，霓下的意思是，除了你們維羅斯商會，教廷不再向任何其他商會提供這種神奇的治療藥劑，而且保證，只要琥珀供應渠道保持通暢，那麼教廷每個月都會供給貴商會兩百支一次施法劑量的藥劑，而且只收取每支一百金幣的優惠價。尊貴的卡羅索閣下，我想，憑藉貴商會星羅棋布的貿易點，蛛網般密集的貿易網絡，每個月銷售兩百支絕對不成問題吧？藥劑擁有如此療效，每支銷售價定在兩百金幣、甚至兩百五十也是可以的吧？當然，霓下的意思，價格也不宜定得太高，免得影響到你我雙方的聲譽。」

    「每月兩百支，每支一百金幣？」卡羅索沉吟。

    「沒錯，這中間的利潤，要遠遠超過辛辛苦苦販賣琥珀吧？你想想，即便所有的琥珀生意都交給你們，每年也不過三四十萬金幣的貿易額，這樣雙贏的合作，有什麼不好？」

    「你們肯定留下了更多的藥劑……」卡羅索凝視著大神官。

    「那是自然，但霓下保證，除了教廷，其他地方不會有這種藥劑的出現……至於具體合作的事宜，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艾米對他們間的交談毫無興趣，將瓶內剩下的幾滴金黃色液體滴在掌心，心裡想著要是一次聖禱術的藥劑零售兩百金幣，這麼一瓶相當於三次聖禱術，豈不是價值五六百金幣，那麼就這麼幾滴，也要抵上一兩枚金幣吧！這可比黃金貴多了！

    艾米有種把它們舔乾淨的衝動，於是他抬頭去看王座上的大神官。

    大神官似乎和卡羅索剛剛達成某種協議，正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得眼睛迷成一道細縫，肥肉在兩頰不停地抖動。

    艾米厭惡地轉移視線，視線卻無意中落在王座後方浮雕上方，比真人略大的騎士像栩栩如生，而在騎士一旁的巨龍雕像則藍的閃亮，藍的透明。

    突然間，冰無垢在艾米的腰間發出一陣劇烈的震顫。

    艾米一把抓住劍柄，他的動作引起緊挨著他而坐莉莉絲的側目。

    艾米瞪了她一眼，同時小心翼翼地感受來自短劍內部的搏動，艾米似乎能夠體會到短劍在發出歡快的嗡鳴，他再次瞄了眼莉莉絲，少女已和娜塔莉婭交頭接耳，不再關注自己。而卡羅索和大神官，他們依然言笑甚歡。

    艾米緩緩鬆開劍柄，嗡鳴聲立即隨之消失。當艾米再次悄悄握緊劍柄後，嗡鳴聲又變得越來越清晰，冰無垢隱藏在劍體內的情緒變化，唯有艾米獨自感受得到。

    「怎麼回事，有什麼值得興奮的？」艾米表面風平浪靜，內心在悄然詢問。

    冰無垢本身不能直接回答艾米的提問，它只是降低了嗡鳴的劇烈程度，變成一陣接著一陣的震顫。

    艾米不明所以，抬起頭來左右顧盼，可是當艾米的目光再次從一人一龍的浮雕像上掠過時，冰無垢再次發出劇烈的顫鳴。

    艾米不動聲色地放下劍柄，仔細地凝視著浮雕好一會兒，他既不認識左側的騎士，也不明白為何有這般透亮的藍龍。除了雕塑栩栩如生之外，他識不出端倪。

    忽然間，艾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了起來，他搖搖晃晃地指著大神官的身後，「諸位，諸位，你們可知道雕像上的這位騎士是誰？」

    艾米的舉動打斷了大殿上賓主間融洽的交談，霎時間，大殿內是奇怪的安靜，無論是西蒙還是兩位海盜頭領都用不甚友善的目光注視著這位黑髮少年。大神官更是費盡扭轉著身子向後張望，隔了半響，他皺著眉頭詢問兩位屬下，「你們可知道這雕像的來歷？」

    不曾想兩位海盜頭領同時搖頭，其中一位回答道，「大神官大人，我們倆只是比您早不了幾天來到這裡，壓根不知道這些海盜都有什麼歷史淵源，或許要問那幾位掉了牙的老海盜才行！」

    「算了！算了！」大神官揮動金色的袖袍，同時也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今天見到卡羅索院長，是這幾年來最令我開心的日子，困守在這座冷冰冰的小島上，冷冰冰的大殿，還有冷冰冰的王座，該是我返回溫暖的南方，陽光明媚的光明城的時候了！」

    說完大神官便大聲喚來僕役，命令他們好好安置卡羅索等人今晚的住宿。

    艾米卻依然能感受到冰無垢在劍鞘內持續不斷地躁動，於是磨磨蹭蹭地邊走邊東張西望。

    「怎麼，艾米，你還想留在這裡過夜？弄清楚雕像中的騎士到底是誰？」莉莉絲走過艾米身旁，想到明天便可以離開這裡，心情變得愉悅起來。

    娜塔莉婭手中握著屬於艾米，卻已被她傾倒一空的金屬瓶，她走過艾米，將空瓶遞給他，示意艾米能不能想辦法跟大神官交換一瓶，畢竟這麼神奇的治療藥水，對於鬥氣者來說，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這種大瓶，想要煉製每瓶藥水，都需要我至少積攢整整三天的神術，以及不少琥珀，投放到市場上保守價格也要五百金幣，而一位蠻族女奴，即便最漂亮能幹，也不會超過五十金幣，誰更珍貴，更需要珍惜一目了然。既然你們不加以珍惜，我也沒有多餘的給你們！」大神官聳聳肩，對著光溜溜的嘴角做出吹鬍鬚的動作。艾米也是聳聳肩，做出無所謂的表情，「沒有就沒有，那就算了，但是我想留在這裡，留在這大殿內過夜可不可以？」

    「你要在這裡過夜？」大神官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艾米，「寧願不要治療藥劑？」

    艾米肯定地點點頭。

    「告訴我，為什麼？」大神官驚呼起來，他仔細地掃視大殿，直到確認這座數年來再熟悉不過地方沒有任何異常，除了幾張桌椅外，到處都是冷冰冰的白石。

    當然，還有牆上醒目的浮雕，一人一龍。

    「你是不是曾經聽說過什麼，知道這裡的一些故事？」卡羅索也走過來，用犀利的眼神盯著艾米。

    艾米搖頭否認。

    大神官轉動著小而有神的眼珠，「艾米小兄弟，你真的確定，今晚不躺在我們專門為貴賓準備的，既溫暖又舒適的大床上，非要在這裡過夜？」大門已被打開，外面依然風雨交加，一場風雨將三月的天氣又帶回了淒冷的冬天。

    艾米麵無表情，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劍鞘內冰無垢無聲的呼喚，令他別無選擇。

    「既然如此！想留就留在這裡吧！說不準明天能給我們帶來驚喜發現！」大神官緊了緊衣袍，帶頭走了出去。

    「艾米！」娜塔莉婭回過頭呼喊了一聲，恰好遇上艾米堅決到執拗的目光，便什麼也沒說便挽著莉莉絲一起離開。

    ……

    大殿內只剩下艾米一人。

    他看了看大殿中央高高聳立空蕩蕩的白色王座，扶手和椅背的磨損程度顯示出它久遠的年代。

    然而這不是重點，艾米立即向著王座後方的浮雕衝去。

    隨著他來到浮雕跟前，便能清晰地聽到有股宏亮的聲音在整座大殿內迴蕩。

    「使命在召喚你，我的勇士！」

    「你是誰？」艾米瞪大了眼睛轉動著身子，大殿內依舊空蕩蕩的，只有魔晶燈光芒閃爍。

    「你將手搭到我的手背上，我傳承你一段記憶！」

    「你的手背？在哪裡？」

    就在艾米迷惘之際，在他面前的藍龍雕像一隻半舉著的一隻前爪，突然間閃過一道光澤。

    「說話的是你，你是什麼東西？傳說中的藍龍嗎？」

    艾米剛將指尖觸碰到龍爪，一尊龐大的、透著神聖氣息、散發出深沉藍光的巨龍漂浮在艾米眼前。

    「我是神聖藍龍使穆格塞拉，之所以你被選中，是因為你擁有神族的血液，真正的地獄深淵將要開啟，這個世界需要你來守護！」

    巨龍的聲音震聾發聵，艾米聽完後卻異常迷惘，他情不自禁地開口問，「你說，我來守護這個世界？」

    「當然！」藍龍高昂著腦袋不屑道，「這是所有擁有神族血液者共同的使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僅僅憑藉我遺留下來的一份神識，也能發現你是異常的弱小，除非你能奇蹟般的成長，否則你還不夠格！」說著說著，藍龍的身影從大殿內緩緩消失。

    「你他奶奶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跟我說這些就是為了嘲弄我嗎？」艾米頓時大怒，破口大罵起來，「你這頭破龍、爛龍，有種給我出來，我不揍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叫艾米……」

    「喀喇」一聲響，艾米的罵聲戛然而止，艾米回頭一看，原來是紅髮海盜推開了大門，正探著腦袋看向自己。

    「你自言自語地到底想要幹什麼？」紅髮海盜冷笑著問。

    艾米瞪著他，撇了撇嘴，愣是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