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的可怕,席陽和何大人覺得桌子上那幾張薄薄的紙重有千金。他們從來沒想到,外表看起來溫文和氣的大皇子,竟然能做出這等殘害宮女的事情。
凡是納選入宮的都是良家子,除了各宮的妃嬪,還有一部分是各地身份清白的女子,每一個在入宮之前都經過了嚴格的篩查,所以,每一個宮女的失蹤都是有據可查的。
席陽最開始從那對老夫婦嘴裡得知整件事的時候,他完全不相信,當時他看站在旁邊的何大人也是一臉的不信任,對此,他們暗中進行了調查,發現近年來的確有一些品級低的小宮女無緣無故就失蹤了,但是並沒有人上報過。
他與何大人頓時明白了,若不是宮中有人的話,是不會隱瞞的如此徹底的。可是能在後宮中將此事隱瞞的如此好的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位,但是誰都沒敢說出來。
席陽又逐步調查了其他宮女失蹤的家庭,發現那對老夫婦並沒有說話,他們拿著已經寫好的口供,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已經有一個大皇子了,剩下的那一位,到底要不要說出去?
當時,席陽與何大人對視一眼,雙方立刻默契的決定緘默,朝野為官的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適當的沉默,說話留半句放才最好。
何大人此時已經有些後悔與席陽一起辦這個案子。
此案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衛閒庭和步三昧的事情了,牽扯到皇家,一旦上報,不說這兩個的性命,就是他與席陽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已經成了問題,皇上現在只有這一位成年的皇子,這位皇子的外家勢力又如此強大,那麼皇上會不會在權衡之後丟卒保車誰都說不準。
何大人是個剛直不阿的性子,可是這性子在性命面前,他不由自主的退縮了,膽怯了,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席大人,這份口供……」何大人遲疑的看著席陽,眼睛看著桌子上的幾張紙,眼神裡帶了躑躅和畏縮。
席陽知道何大人在猶豫什麼,他剛才也考慮了良多,知道這份口供呈上去,一定會給朝局帶來不小的動盪。
他嘆息一聲,道:「先不說這案情怎麼樣,總歸有一點可以確定了,衛閒庭的冤屈是洗清了,步三昧必然是隱瞞了什麼。」
何大人愣了愣,「我們最近光調查那那對老夫婦的事情了,對於衛閒庭的案子可是一點都沒查,怎麼衛閒庭的罪名就洗清了?」
他們自從在那對老人那裡找到突破口之後,就一直在馬不停蹄的取證,根本沒有調查衛閒庭的案子,哪能證明衛閒庭定然就是無辜的?
席陽疲憊的捏捏眉心,「何大人,當日我已經說過了,雙方都有證人是最好的,可是現在步三昧那邊沒有,而衛閒庭這邊的證人說的話,就在這裡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口供。
「沒有證人,步三昧首先就會受到懷疑,而且,在你我調查那兩個老人家說的話是真是假的時候,我也根據步三昧所言,去找了京郊的那戶人家,你猜猜那裡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何大人猜測,席陽既然這樣篤定,定然是知道那邊沒有步三昧說的人了。
席陽點點頭,「不僅什麼人都沒有,而且那房子是多年未住的了,街坊鄰居說,前段時間有人去那裡,打掃了一遍,住了沒幾日又銷聲匿跡了。」
「就算衛閒庭買通了那戶人家,或者他已經殺了那些人滅口,何大人覺得,他能收買一整條街的街坊鄰居嗎?」
「這自然是不能的。」何大人自己都知道,一條街的街坊鄰居到底有多少,難免會有疏漏,而且,未必就有人會為了財帛被收買,這件事做起來難度大不說,變數也太多了,除非是瘋子,才會這樣做。
「所以,衛閒庭說的,自然是真的,他救下這兩位老人之後被步三昧發現了,陷害於他,而且當日在承明殿裡,衛閒庭以性命和陛下擔保,兩相對比,我自然是相信衛閒庭的。」
其實不用席陽明說,何大人此時也是相信衛閒庭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相信了沒用,這份口供應該怎麼交給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席陽思忖片刻,正色道:「何大人,既然案情真相已經查出來,陛下命令我為主審,那麼現在也應該由我去和陛下復命,這段時日,辛苦何大人和大理寺的各位了。」
何大人剛開始還沒明白,旋即露出惱怒的神色,道:「席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要自己去擔責任嗎?席大人是覺得,我何某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嗎?!」
席陽的意思很明白,他會把這份口供單獨呈給林永,如果林永問起來,定然是要說,收錄口供的時候並沒有其他人在場,這樣的話,即使林永有什麼其他想法,也是連累不到何大人和大理寺的。
然而何大人畢竟還是有傲骨的,他不可能接受席陽的意見。
席陽嘆息道:「何大人誤會了,席某並沒有看不起大人的意思,不過此事兇險,變數太多,萬一真有什麼變化,何大人,席某還想給百姓留下一個好官啊。」
他說的真心實意,何大人聽的眼眶發熱,朝臣都說席陽是一個孤僻的不好交流的人,也有人說他占著三公之一的位子不作為,像個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只會保全自己。
但是與席陽共事這些時日以來,何大人逐漸明白席陽孤僻性子下面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他覺得,席陽比起只抓權勢的陳章和事不關己的商潤,才是真正的沒有辱沒三公之一的稱呼的人。
他一震衣袖,面上帶著大義凜然之色,道:「席大人,你我行事堂堂正正,做的都是為國為民的事,沒有什麼不可對人言的,既然擔心有變數,那麼我們就叫上那些失去女兒的人家,一起去給陛下看看,讓陛下知道,他的子民到底經歷了些什麼!」
「夫人,何大人與席大人進宮了!」翠柏跑進來,神色欣喜的對裴音說。
裴音正在溫著一壺好酒,聞言露出一絲微笑,「讓廚房準備熱水,再準備幾個好菜,等著給你家大人接風洗塵。」
她轉頭看著棋盤上已經被圍住的白子,一隻獵物已經落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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