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這麼多天沒有消息,一定是出事了。」螢雨帶著點嫵媚的聲音在裴音耳邊響起來,攪擾了裴音的好眠。
裴音也不睜眼睛,就能想像到那隻翠綠色的小鳥在頭頂非的樣子,有氣無力的說:「這麼隱蔽的地方你也能找得到,還真是難為你了。」
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倒真的像是和螢雨聊天一般。
若不是螢雨認識她百十來年,也會被她這種平淡的態度騙過去。
小鳥撲棱著翅膀找了一個可以方便觀察裴音的地方落下去,眨著眼睛觀察閉著眼睛假寐的裴音,小心的問:「你的心情不太好,怎麼了?」
她想問問是不是被那小鬼關的心情煩躁,想想還是沒問出口,她雖然不太喜歡衛閒庭,但還是不敢太對裴音的生活多置喙,很多事情她都等著裴音說。
「幻覺。」裴音閉著眼睛說,眉間爬上一些煩躁,「我的眼前會出現很多幻覺,越來越頻繁。」
螢雨知道問題嚴重了,「那你更應該馬上回冰夷山,你留在這裡做什麼,陪著衛閒庭玩家家酒嗎?你什麼時候這麼嗜睡過?什麼時候這麼疲憊過?」
她的三個問題簡單直接。裴音的確沒有如此的喜歡睡眠,她本身那種慵懶和疲倦感並不是來自身體上的,那是她近三百年流浪之後,內心的孤寂產生的倦怠感。
她的身體一直處於強盛的階段,哪怕是遵守戒律的那段時間,也沒有如現在一般,連衛閒庭都能把她制住。
螢雨聽到她開始出現幻覺,立刻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恨不得現在就捏個法術,直接把裴音打包回冰夷山。
「人有旦夕禍福,不要那麼緊張。」裴音反倒是安慰她。
「別說的那麼輕鬆,出現幻覺代表什麼,你身為血族應該比我更清楚,你到底為什麼要留在這裡,任由衛閒庭把你鎖起來!」螢雨氣的直跳腳,小鳥在架子上來回的蹦躂,說不出的滑稽,裴音要是睜眼看到,估計都會笑出來。
血族在東陸本就不常見,他們是西陸的子民,天生就是黑暗的寵兒,對自身的後裔挑選也是極其嚴格的,怎麼都不會喜歡東陸人。
裴音機緣巧合成為血族,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可憐她還有生而為人的自覺,心中總有些荒謬的期盼和不切實際的幻想,辛苦壓抑自己黑暗的本性,時間久了,心中的陰暗無法排解,自然就會累積成隱患。
平時她靠著自身強大無匹的力量,可以不在乎這一點小隱患,可是現在她處於虛弱狀態,那點小隱患就開始蠢蠢欲動,引誘她墮入黑暗的深淵。
裴音也不知道她還能堅持多久,會不會就在這日復一日的幻覺中,突然失去理智,成為食慾的俘虜。
不過她不準備把這些擔憂說給螢雨聽,沒有解決之法,說出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焦心,她心中還有猶疑,有些事情還不想去做。
可是聽到螢雨說衛閒庭,裴音還是露出了笑容,她睜開眼睛看著鳥兒的眼睛,就像和螢雨對視一樣,抬手晃了晃腕上的鐐銬,語帶讚賞的說:「很厲害是不是,我從來沒想到,那孩子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她的眼睛已經無法維持人類的樣子,恢復成了野獸的豎瞳,好在還能保持黑色的眼瞳,不至於嚇到衛閒庭。
螢雨震驚的看著她,一大串的訓斥和勸告就要吐口而出,奈何想說的話太多,根本分不出個先後順序,結果一股腦的堆在了舌尖上,訥訥不成言。
好半晌,她才勉強把舌尖上的話都咽回肚子裡,憋的自己都想翻白眼,然後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裴音,你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了!」
「我清醒的很,你不要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我了。」裴音覺得好笑,看螢雨要反駁,緊跟著加了一句,「別不承認,我在你眼睛裡都看出來了。」
「你清醒個屁!」螢雨憤怒之下吐出一句粗話,她要是整個人在裴音面前,一定要指著裴音的額頭訓她,「我看你分明就是被那小子迷暈了頭了!這兩條破鏈子能困住你嗎?你說能我都不信!你留在這裡不走,是不是看到衛閒庭瘋魔的樣子了?你覺得愧疚,覺得要補償他?」
螢雨覺得剛才咽回肚子裡的話又找到了出路,滔滔不絕的說出來,「他是個人,總有一天會死,他現在這狀態也沒什麼不好,林永都拿他沒辦法,你跟著憂心什麼?你留在這裡就是個死,連補充力量進食都做不到,長此以往下去,沒等衛閒庭死,我看你就得先死在這!」
說到這裡,螢雨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小鳥豆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她,帶著點逼視的意味,說:「裴音,你不會就是想死吧!」
裴音垂下眼睛,避開螢雨的目光,有點懷念當年她馬虎的性子,口中還辯解,「你別亂想,我要是想死,早就死了,不至於等到今天。」
螢雨沒有被她輕描淡寫的話糊弄過去,直接的說:「若是你真的不想死,那你就喝了衛閒庭的血啊!以他對你執著的程度,放點血給你喝,他是千百個願意的!只要有血液的補充,你就還能繼續堅持下去,我正和族長尋找祛除毒血的方法,你堅持到我們找到辦法,就能恢復到全盛時期。」
螢雨這一記將軍實在用的太好,隱約可以看出一點未來族長的風采,裴音都想為她喝彩,可惜她逼迫的人是自己。
「我不能。」裴音沉默了片刻,決定據實已告,「世間千萬人的血我都能喝,唯獨衛閒庭的不行。」
「不可能!血族對人類的血液百無禁忌,從沒有哪一種是不能喝的!」螢雨不相信,「你不要用這種藉口搪塞我!」
裴音抬起眼睛,異常嚴肅的看著她。
螢雨剩下的話都在這肅穆的眼神下消失無蹤,裴音的眼神明確的告訴她,她沒有在開玩笑。
螢雨暴躁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開始回憶曾經看過的有關血族的典籍。
血族在東大陸記載甚少,螢雨當年不愛讀書,為了了解裴音的身份也算費了不少心,好在典籍少,她看起來也就快一些,記得自然牢固。
很快她就想起一種可能,不確定的看著裴音,說:「不,不會吧。」她的舌頭都有點不利索了。
「我不知道。」裴音首次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的血對我的吸引力更大一些,聞起來也更香甜,我不敢賭,哪怕只有一點可能也不行。」
「也許只是錯覺呢!你要是害怕,就換其他人好了。」螢雨也不敢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看著裴音,小心翼翼的說:「阿音,天道之下,萬物平等,你就算心裡再有什麼想法,也不能自暴自棄啊。」
裴音知道她想說什麼,安慰的笑笑,「你放心,我還沒那麼脆弱,我只是有些擔心他的精神狀態,等他好一些了,我就回去養病。」
螢雨稍微鬆了口氣,又想起一件事,說:「有人在調查你的身份,信我們截下來了,你想怎麼做?」
「告訴他也無妨,你們不用擔心,讓玄銘就當做沒看見就好。」裴音眉眼彎彎,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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