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劍絕仙 第九章——天地人三籟

    第九章——天地人三籟

    萬籟俱寂。

    落葉瑟瑟，飄入山洞，被一隻皎潔玉手攫在手心，隨後輕輕將它往洞內一拋。

    楚天簫微一側身閃過，就見落葉如刀片般擦肩而過，深深插入地面。

    「籟兒，你讓開。」楚天簫不知為何，對眼前這少女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如果是其他人擋在他面前，此刻恐怕早已大打出手。

    籟兒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要出洞做什麼？」

    楚天簫哼了一聲：「和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擋著我，否則……」

    籟兒冷聲道：「否則怎樣？」

    楚天簫聞言一澀，但他旋即想起此刻師兄師姐們的境況，再顧不得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不要逼我，讓開！」

    籟兒搖頭，說道：「師命難違。」

    楚天簫微一沉吟，搖頭示意得罪，便亮出六道和輪迴雙劍。

    無論何人同時面對兩把上古奇兵，都不得不謹慎對待。

    籟兒手中沒有任何武器。

    那麼她怎麼抵擋六道和輪迴這兩把大殺器？

    她以聲樂抵擋。

    婉轉美妙的歌聲自她歌喉中飄出，整個山洞開始回暖。

    如韶音，卻勝似韶音。

    楚天簫開始覺得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充斥著樂符，每一絲肌肉都跟著她的節奏微微打起節拍。

    六道劍和輪迴劍竟被這一曲歌聲所困，無法再前行一步。

    這是什麼？

    楚天簫大惑不解，而且他竟也開始慢慢沉浸在這美妙歌聲之中。

    此曲，便是人籟。

    籟兒年紀輕輕，已然控聲樂於無形，化虛聲為實物，將楚天簫的行動完全束縛。

    她的歌聲非常清脆，轉折之間不帶任何雜音，而且歌音平穩有度，不似魔音。這樣做自然不可能對楚天簫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然而卻也非常完美地鉗制了他的行動。

    這樣拖延下去，就夠了。

    楚天簫很快就明白了籟兒的用意，然而那歌聲無孔不入，便是他自己也不願意捂住耳朵。

    只因歌聲太美，幾乎已是人籟的至高境界。

    然而……場間不止他們兩人而已。

    「客官，這是人籟之音！」小星君為書卷仙靈，平日裡通曉天地人三籟，雖不能演奏卻是耳熟能詳。

    所謂話說三遍淡如水，無論再美妙的樂曲也好，聽得久了總會有些許倦怠。

    故而此歌雖好，卻不能限制小星君的行動。

    「人籟之音……人籟之音要怎麼破……」小星君立即眼眸中翻過無數書頁，找尋應對的法子。

    猛然間，他一拍腦門，大喊道：「客官，用劍！」

    楚天簫不解其意，就聽他繼續喊道：「用劍氣，用劍器之聲，把歌聲壓下去！」

    虧他想得出這樣無賴的法子，楚天簫很快便回過神來，旋即左右手一抬。

    劍鳴大作！

    六道輪迴齊鳴。

    嗡嗡之聲在一瞬之間壓過了歌聲，無論人籟再美妙也好，都抵不過上古奇兵的合力壓制。

    籟兒無法再以人籟壓制楚天簫的行動，然而只在一瞬之間她便改變了戰術。

    她不再歌唱，而是衣袖一抖。

    山洞後方被貫開一個大口，旋即兩口相通。

    成風！

    旋即，籟兒衣袖微抖，裙擺微搖，以自身行動開始對風勢呼呼之聲切斷組合。

    旋即，風聲便成了一種十分有節奏的樂曲。

    勝過人籟，此為地籟！

    將風聲演奏成一首曲子，看上去好像她輕而易舉就做到了，但是誰都明白此中艱辛。

    風本是自然之物，肉眼無法看到，又如何能對它進行改造？

    再者，就算能夠看見，它的流動之向用是如何被區區身形和衣袖裙擺所切成一段段符合節拍的曲子？

    這對於操作者而言，就像是……用一根蜘蛛絲，吊起了一塊巨石。

    然而籟兒竟然能夠做到，她把本屬於自然純為欣賞之物的地籟化為己用。

    地籟之音，再度將劍鳴壓下。

    楚天簫微感詫異，在他認知之中，如果是仙流兄的和光同塵，或許可以召集自然成風奏樂。

    但……這事發生在眼前這個女孩身上，便著實讓她看不透。

    人籟，地籟……難道她還會再演奏天籟？

    不行，不可以給她這個機會！

    楚天簫心念至此，閉上了眼睛與六道劍和輪迴劍進行識海的交流。

    源源不斷地將自身的六道輪迴之力灌注於雙劍之上。

    雙劍大放光芒。旋即兩劍竟漂浮半空，金鐵交叉，嗡嗡鳴響不斷。

    這一次的鳴響猶為尖銳，根本毫無美感，完全就是在用暴力手段鎮壓地籟。

    同時，楚天簫一感覺自身上的束縛稍稍輕了一分，便立即一個踱步奔向了籟兒。

    眼前這個女孩雖然不能殺了，但至少也該讓她乖乖在這裡呆著！

    然而當楚天簫距離她的昏睡穴只剩一步之遙時，籟兒的嘴角勾起冷笑。

    叮咚，叮咚……

    仿佛流水碰上水中岩石般的聲音。

    曲水流觴！

    楚天簫根本沒有想到她竟然能這麼快就變調，從地籟，轉換到天籟！

    曾有言：女聞人籟而未聞地籟，女聞地籟而未聞天籟夫！

    而眼前，竟然能有人一口氣使出天地人三籟……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楚天簫打死也不相信。

    面前的這個籟兒……看來一早就錯誤估計她了啊……

    天籟之音，與造化同一。

    風，水，岩石，鳥雀……無論活或死，無論動或植。

    在這一瞬之間，竟然全部被調動起來，然後如同大合唱一般奏出一首天籟之音。

    在天籟這種至高樂聲之前，楚天簫立刻便覺得自身無法動彈，像是樂曲化作了一條條細線將他緊緊捆住。

    天籟奏樂於前，怎容不敬？

    楚天簫無法可想，只在一瞬之間便完全沉浸在了美樂之中……

    小星君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不斷翻找可以克制天籟的法子。

    然而，天籟之音，從來都只用作欣賞，將它用於別的方面的例子幾乎沒有。

    根本就找不出什麼法子來。

    而就當楚天簫已經完全沉浸在樂曲之中時，他突然聽到一聲錚鳴。

    很是奇怪……

    明明……這天籟之音里根本就沒有這種聲音啊。

    很快，他又聽到了第二聲，然後是第三聲……

    他終於確定，這聲音是古琴發出來的。

    一聲又一聲的琴聲傳來。

    楚天簫聽著這首帶著微哀的琴聲，突然不知怎的想要落淚，眼眶微微一紅。

    小星君見狀暗罵糟糕，想不到客官竟然這麼沉醉其中……

    然而他轉念一想，現在奏的是歡快的樂曲啊，客官你……

    籟兒也察覺到了不對，眉頭微微一挑，但她對自己這一手天籟之音極為自信，自是不相信楚天簫竟能脫離自己的控制。

    楚天簫此刻已經聽不到天籟。

    他覺得那陣琴聲比天地之息還要動聽無數倍。

    只因……那陣琴聲是來自他的內心。

    只因……那股哀戚是發自她的內心。

    楚天簫睜開了眼睛，右手輕輕在籟兒的昏睡穴上一點。

    灌輸了六道輪迴之力的一指非同小可，籟兒很快便覺得一陣沉重的昏睡感傳來，然後身子一軟便跌倒在地。

    她睡著了，萬籟自然復歸寧靜。

    小星君張大了嘴巴看著楚天簫，讚嘆道：「客官，你真是……那什麼我也說不出來了……話說，你到底是怎麼破掉天籟的？」

    楚天簫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是我破的……是她破的。」

    小星君更加詫異，屈指一算，面色陡然一變。

    是那個……我算不出來的女孩？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她還活著？

    楚天簫說道：「現在師兄師姐們要緊，等這事過去了，小星君你定要把那人的一切告訴我！」

    小星君在心裡嘟囔起來：最了解她的不是你麼？怎麼反而要問起我來？

    然後他便立即用天算之法開始推算，很快就弄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這情節有點曲折啊……

    楚天簫沒有再廢話，直接就是拉起小星君朝著無涯山澗的方向狂奔過去。

    師兄師姐……你們一定要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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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花空谷之間，一襲美影閃過，似匆匆。

    然而在下一刻，她卻不得不頓下腳步，因為前方空谷唯一的出口，已被一個肩披黑甲卻又峨冠博帶的中年男子擋住。

    「要魔武王閣下親自來擋我區區一介弱女子，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

    帝星微微一笑，說道：「的確有點。」

    「哎，誇你一句還上天了不成？」女子艷若桃花，眸子婉轉，「讓開，我要過去。」

    帝星笑道：「昔年我三弟在海城阻攔你大師兄未成，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過去？」

    聽到大師兄三字，那女子的神色頓時一變，沉聲道：「你把我家大師兄怎麼了？」

    帝星說道：「也沒怎樣。不過也有人攔著他罷了。」

    這女子正是小無極宮三師姐月如意，當下聽到這句，心頭一時猛跳。

    「你知道我的稱號。」

    帝星抱拳說道：「如意劍仙，久仰。」

    月如意笑靨如花，搖搖頭說道：「不是這個——是我能『越境戰鬥』！」

    帝星面色一冷，說道：「以靈境巔峰越境戰勝尊境下品，的確難得……但莫忘了，本王是尊境中品。」

    「尊境每一品，均差距懸殊，你莫非想要連越兩品戰鬥？」

    月如意念及小無極宮門人此刻必定都身逢險境，眉頭一挑，卻是帶著一種戲謔的話音說道。

    「我覺得，可以試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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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清走在江南的一條河流邊，靜靜看著水底嬉戲的游魚，若有所思。

    他正在趕路，前往無涯山澗的路。

    然而現在他要過河，卻有人擋在了前頭。

    河面之上，一個抱著黑劍的男子冷冷看著他。

    天清看不到對方的臉，因為對方戴著一個面目猙獰的鬼面具。

    這不像是絕域魔族的人……絕域魔族從來不戴面具。

    然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如此哀戚，除了絕域魔族，天清真的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麼種族會是如此氣息。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對方的氣息很雄渾，至少也是尊境中品，甚至以上。

    天清淡淡拔出了無極劍。

    這是他最淳樸的世界觀——有人擋路，打倒再走。

    時間不多，快點打完。

    陡然間他的劍眉微微蹙起，因為他察覺到一絲很熟悉的味道。

    「你身上……有滅生的氣息。」

    鬼面男子不答話。

    「但你絕不是滅生……你遠比滅生要強大。」

    鬼面男子依舊沉默不語。

    「你……到底是誰？」

    天清趕時間，但他會問出這句，顯然是好奇到了極點。

    鬼面男子說話了。

    他的話音非常乾澀，就像是喊了幾日幾夜之後的嗓音一樣。

    天清知道這不是他原來的嗓音。

    但聽他以這種乾澀的嗓音說道。

    「我是……滅生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