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虛無之地,他們二人踏著霧氣,墨黑色的袍子若隱若現,她輕輕的跟隨在後面。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只能看見那片衣角。這裡似花非花,似霧非霧。
他突然轉身,見她低頭盯著腳尖,那裡泛起淺藍色的薄霧。緩緩凝聚成一朵花的姿態。驀然泛起的酒香,她的眼睛意外的睜開。
「我覺得,你會喜歡。」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可置疑,黑色盤虎的衣紋,在風中逸開。
婉妺沒有給他想要的答覆,只是抬頭看他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極了夜。今夜的他,似乎是回到了在天界的時候,司宸星君毓絡,這個久違的名字,又閃現在她腦海中。
她以為她此生,都不會看見這樣的他。千年了,這樣的他在她夢中出現過無數次,她有些遲疑,怕這又是一場空夢。 微冷的眸子。
「你在想什麼?不喜歡?」
「我們之間,算不得至交,你如今這番籌劃,又是作何?」她開門見山的說,停在了白色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再不往前。
「你就不好奇這前面是什麼?」蘇祁神色自若的看著眼前這帶刺的人。她似乎隨時都會刺人,外表那層盔甲,他看不透,卻又引發無限的好奇。
這讓自詡無欲無求的他挑起了興致,「我不過,是聽媽媽說今日是你生辰,便想著送你一份回憶。」
他掩袖輕咳,連日的操勞,已經有些疲憊,他從來不擅長照顧自己,所以染了風寒還不自知。
婉妺卻是呆愣著,生辰?她竟忘了,原來她也是有生辰的。這千年的時光,她忘了那個六百歲的約定,也忘了還有一壇未取的酒,只是如今給她,她亦不屑。
「回憶?我不喜歡回憶,因為憶著憶著就成了過往,也沒有存在的價值,我向來務實。」
她毫不客氣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情願,本以為他突然到來是為了商量大計,不想竟是這般無聊。將她騙至這虛無之地。
「走吧,前面你會喜歡的。」
他重複著方才的話語,仿佛不曾聽到婉妺的拒絕,依然從容的向前面走去,婉妺抬腳跟上,離他十步的距離。
風光忽轉。這是一片藍瑩瑩的世界,周圍的布景是用藍色琉璃堆砌而成,合歡樹上掛著風鈴。自然的垂下,隨著風聲和鳴。
九道珠簾散落,每一道簾幕都是別致的。掛著各種精緻的陶瓷花,和上好的光澤清潤的玉石。
婉妺素手拂簾,珠玉交錯發出錚錚清音,穿過最後一道簾幕,是一個藍色的山洞。一如既往的藍色家具,深淺交雜的藍色星空,靜謐安然。她心中有些莫名的暖意,她喜歡藍色,可她從未曾對人言過。
「這些是你做的?」
蘇祁頷首,「我覺得你溫柔若水,適合藍色。」
女子本就生出的感動之情瞬間消弭,「公子怕是看人不准,我從不溫柔。」
蘇祁乍然消失原地,她一晃神便不見了人,突然嗅到的濃郁酒香,他將酒在她眼前晃了晃,「這是我釀了十年的忘憂,今日你有口福了。」
有些黯淡的神色浮現在她臉上,他突然有些心悸,再看時她已面色如常。他大概是第二個贈她酒的人,前者已失了約,今天,看來是不負的。
「這酒,」甜而不膩,還有些醉人,不像那些烈酒澀的難以入口,只嗅一嗅,就忍不住淺嘗。
「我用特殊手法泡製的。」他的眸光清澈無比,少了曾經的深沉,她不知不覺間竟放下了戒備。只因這酒香,那些年在天宮裡,也曾有一個愛釀酒的人。
只是他太溫柔,所以酒也帶了柔性,等他終於學會了釀烈酒,她們之間,卻隔著仙凡之別。真是造化弄人。
她曾經怨他的酒不夠烈,「傻丫頭,心中有柔情似水,又怎會釀出烈酒。這酒的烈性,是隨人的。」
那時不解,如今,倒一知半解,很多時候,時間的變遷,不只是味道,也不只是滄海桑田,她如今已不愛烈酒,他釀的卻多是苦酒。
她想過見他,可心中有一根刺,扎的生疼,害怕被傷的體無完膚,所以只有退卻,她曾微弱的感應過他的氣息。可也只是嘲諷一笑。
做什麼也是枉然,還不如相忘。
「忘憂忘憂,用糖果包藏苦澀,甜的醉人的酒氣,或許是用來掩蓋心底的煩惱。你說呢?」
蘇祁正飲著酒,此刻劇烈的咳嗽起來,「若能相忘,就再無憂。」
「今日是你生辰,我是幫你慶祝的。不是聽你故作深沉的。」
蘇祁待氣息平緩了,這才說道。「你看那天邊的星辰,每一顆都代表著一個人,他們此刻如此閃耀,或許是有掛念的人。」
突然的傷感瀰漫,她竭力不去想那些過往,她被封了千年,如今也不想再被曾經所擾。
「或許吧,公子不打算正式的給我一個祝福嗎?」她忽然說道,抬頭看那雲端,她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儘管被刻意的隱藏了,可是她如此敏銳,又怎麼會認不出。那雲端的人似有所感。緩緩向下看去,婉妺的視線早已轉移到了別處。
她看見蘇祁輕輕的按下一個白玉蘭的機關,不遠處升起了一張白玉桌。桌上放著幾樣小菜,都是她喜歡的。
「有酒無菜,也是無趣,」看出她的疑惑,他輕聲解釋。
她亦不推脫,坦然的走到桌前,看他為她布菜,生疏的手法。她忍不住自己來。
「公子應該從未做過這種事吧。」
「現在做過了。」周圍的霧氣漸漸散開,她這才看清腳下是用玉蘭花鋪就的地毯,難怪會踩上去那樣溫軟舒適。
清塵將她面上表情看的清楚,她有不經意的流露出喜悅,這場生日宴看上去很合意。只是不知,她在意的是酒?還是人?
那下界的男子,是那日抱她回清塵軒的司辰星君。他記得那天她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白衣的他絲毫不嫌污穢,將她抱了回來。朝他明媚一笑,「你的人,我送回了,女孩子,是要好好保護的。」
這是他第一次見司辰他說的話,至今還印象深刻。只是多年前,天帝第一次告訴他的時候,他還不信。什麼宿世塵緣,天命所歸,哪有那麼玄虛。他伴了她那麼久,又怎會因外人而改。
他身側的拳頭捏緊,拂袖而去。他似是看見她眼中泛起的笑意,更是讓他心中火起。他甚至不知,自己氣從何來。所有的後果,在他做下那個決定時,就已經註定了。
只是他向來不信命,他習慣了她的陪伴,習慣了她的聒噪。從雲端向漓煙軒的那一段路,他走了很久,一步一步的像是在丈量距離。原來,走路的感覺是這樣酸痛。她在那凡間,又怎麼會喜歡?她素來,是懶的。
「清塵。」突然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態度顯而易見。那女子卻是不在意的追了上去。
「我給你準備了早飯,你吃一些。」
「不必了。」轉身關上的房門,像是最無情的敲打。他對她,一直是這般疏遠。只是她一廂情願。她憤恨的想著,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她不過是在他身邊久了些,就能如此讓他念念不忘。手中的東西化為灰燼,她詫異的看著轉身出來的人。
「你。」她試探著問,他的眸子依舊清冷,濃濃的化不開的霧氣,掩著深深的悲傷。
「不准干涉人間事。」
乾脆利落的說完,人就沒了蹤跡。淺離不知該說什麼,原來她,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會怎樣傷人。人間事嗎?那麼有趣讓她旁觀,她做不到。她喜歡熱鬧,幾百年的自省,聽了無數風聲。可她最想聽的,不過是他的一聲離,但他從不曾叫過她的名字,連眼神都吝嗇。
怒氣染了眉梢,復又壓下,淺淡一笑,她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還有那麼久足夠讓他放下,遺忘。
清塵在落霞山停駐,不記得飛掠了多久,這一處讓他有稍許的心安。就靜靜地躺在山坡上,看月亮爬上去。
那凡間的兩人,方撤了生日宴,便見那皎皎清月撒向人間,她帶了幾分醉意,聽身畔的人兒央一場劍舞。
「可我不曾帶劍。」
他隨手把身側的劍丟給她,「用我的。」
仿佛回到初見那天,她手中的劍綰起劍花,紛繁的花影凌亂,一進一退,一張一弛,手腕上的劍上下飛舞,那漫天月光凝於指尖,緩緩送出。他歪著頭,認真看著那靈動飄忽的身影,當世也只此一人,舞的風生水起。
「好劍法。」那人起身鼓掌,一個側身移位拿出袖中短劍,與她對招。他的劍法凌厲,雖是短劍勝在快疾,兩人不相上下。
如此暢快的一戰,二人收了劍,復又坐在石桌前。
「你看這薄霧,似也被你的劍打散了。」
「什麼時候你還會憐惜這霧了,我認識的你沒有如此良善。」
他喘著氣,咳的更厲害了。本就惹了風寒,這一番折騰更嚴重了。蒼白的臉龐,她看了都有些心驚。
「你,可還好?」她關心的問道。
「我以為你一直都那麼冷漠呢,」他笑著說,他昨天才打聽到她的生辰,就突然想為她辦一場生辰,如今看她開心的樣子,似乎不那麼難受了。
「你,當我沒問。夜深了,我便回去了。」望著那消失在轉角的背影,他負手看著天空,今天的自己,很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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