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臨都市 第十二章 憶紅顏（中）
「傲哥哥，這是東華州七十二門派送來的六十萬枚上品靈石，你打算怎麼用呢？」
「傲哥哥，那天靈草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三株，都給你了，要好好修煉啊。」
「傲哥哥，你說是我漂亮還是這朵雪蓮漂亮？」
「林傲！你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知道好好休息，這等情形你練混元訣豈不是事倍功半？」
「傲哥哥，我就要晉升歸元境了，你能不能別去找靈阿老道的麻煩，留下來陪陪我？」
凌菲，那個始終陪伴在林傲身邊默默為他做著瑣事卻無欲無求直到突破晉升到第五境——歸元境失敗而香消玉殞的紅顏知己。
當年只知一心修煉的林傲，從來沒有過多地關注過身邊的凌菲，自己當她是什麼？婢女？知己？妹妹？還是助手？似乎她為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直到有一天，早已習慣了的那聲那鶯啼般的「傲哥哥」再也聽不到的時候，林傲忽然想到她早已離去，心中才有了那麼一絲的悵然，而當他發現凌菲留下的一塊傳真石里記錄的都是林傲的點點滴滴和她對他毫不掩飾的愛慕之後，他才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
「守吾懷中紅顏……我做到了麼？我做到了麼！？」
瞧著身前那與凌菲簡直一模一樣的女孩，林傲只覺得心中一陣絞痛。若非自己的後知後覺，哪怕拼著降低修為也要護她晉升歸元而不是在她最關鍵的時候，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去找那靈阿老道的麻煩！
「禁術——乾坤斗轉。」林傲慘笑。如果不是自己的後知後覺，何苦要動用這個不穩定的禁術以求回到過去？
可惜，她終究不是她啊。
眼前的女孩哪怕與她一模一樣，體內卻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與楊超楊月無異，都是這裡的普通人啊。
斂了斂心神，林傲本想走開，可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僅僅是為了多看她幾眼。
「美女，咱玩兒古董不就是講究個大浪淘沙始見金麼，這裡假貨遍地，要不怎麼叫淘嘛。不過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跟我來，我認得一家店主，他那有尊宋代的觀音像，你看看能不能入你的眼。」中年男人笑著說道。
「那就麻煩大哥了，抽成不是問題，關鍵一定要是真東西哦，我要給老太太一個驚喜。」說道後來，女孩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隨著倆人走了不遠，林傲瞧見他們進了一家名為「雲海閣」的店鋪。
店鋪面積不小，以字畫玉石，雕像居多。店內有四五個客人正在挑選自己鍾意的古玩，林傲也就跟了進去。
「洪老闆，我有個朋友正好想要尊佛像，還不把你的鎮店之寶拿出來？」一進店門，那中年男子便一副熟門熟路地模樣，嚷嚷著招呼老闆過來。
那姓洪的老闆見是中年男子，似乎不怎麼高興，撇撇嘴道：「老王你個二道販子，就特麼知道沾我的便宜，先說好了，要看我的鎮店之寶沒問題，你可別想再掄你的大板斧來砍我的價，我特麼就不明白了，你這胳膊肘怎麼老往外拐？」
店內幾個客人聽到倆人的對話，有的會心一笑，有的則出言打趣道：「洪老闆，人家給你送生意上門，你還要往外推是咋的？」
姓洪的老闆臉色一垮，說道：「你們這是不知道啊，這老王在咱古玩市場是出了名的王大斧，是，咱古董講究個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可也架不住他那個砍法啊，生生給我砍成小本生意，你們說我容易麼？」
倆人猶如說相聲似的一唱一和，女孩也不由莞爾，心下對這胖子倒也深信不疑。
在「王大斧」的催促下，洪姓老闆嘆了口氣，轉身進了內堂。
待他再出來的時候，雙手中多了一方尺半見方的錦盒。
見他小心翼翼地擺到櫃檯上，仔細地打開，錦盒裡赫然放著一尊造型雍容的鎏金觀音像。
觀音端坐於蓮花台上，盤腿跏趺坐。觀音的身材和面部均顯豐滿，隆鼻小嘴，長眉細目，眼微俯視，慈眉善目，端莊祥和。頭戴寶冠，冠正中有一佛，胸佩寶飾，華貴大方。左手持淨瓶，右手持柳枝。蓮花台下端為鏤空圈足，蓮瓣緊湊，瓣皆上仰，整個蓮花台狀似大碗。
入手沉重，似是鐵胎。
從品相上來，佛身雖然有星點黑跡，但總體瑕不掩瑜，一眼看去就是古物。
瞧著雍容莊重的的觀音像，女孩眼中喜色難掩，也不問價，直接道：「我要了，多少錢。」
洪姓老闆思索了片刻，說道：「這是宋代的，品相又這麼好，又有專家鑑定證書，我也不誆你，一口價15萬，可以刷卡。」
「我去！老洪你這也太黑了，別一口價啦，看人家小姑娘是給家裡老人請的，都是老朋友，便宜些啦，我再給你介紹幾個客戶，這不就出來了麼？你要不讓價，下回我可給人帶你對門去了。」王大斧聽到這個價格十分的不滿意。
洪老闆兩眼一瞪，本想說什麼，聽到王大斧最後說的，便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口中道：「罷了罷了，我最低讓一萬，十四萬，不能再少了。」
「哎……我說你這人……」王大斧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女孩攔住。
「這尊佛我很喜歡，十四萬就十四萬，我買了。」女孩笑著說道，價格多少她並不在乎，讓她在意的是那份心意。
「喲，這可不能說買，要說請的。」王大斧提醒道。
「恩，請。」女孩不以為意，依然面帶微笑。
「等等。」觸手細潤柔滑，在女孩拿出自己的信用卡準備付賬的時候，林傲按住了她的手腕。
女孩奇怪地看了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青年有些意外，不知他為什麼要阻擋自己，難道是要來截糊的？一雙秀氣地眉毛微微蹙起，顯然她有些生氣了。
「這是贗品。」
當拿住女孩手腕的一瞬間，看著女孩微微皺起的眉頭，林傲就後悔了。
他只是不想這個像極了凌菲的女孩被白白騙去十多萬，只是他這種舉動實在太過唐突了。
當洪老闆拿出那尊鎏金佛的時候，林傲雖然沒有上前，但用神識一探查，沒有絲毫的靈氣就說明這玩意兒有九成的可能是贗品。當他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僅僅一眼，他就肯定這玩意兒百分百的假貨無疑。
「青年，說話可要小心點，這裡頭有專家的鑑定證書，你怎麼說它是贗品呢？」林傲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被洪老闆聽見，頓時不樂意了。
「一個時代的工藝品，總有一個時代的特徵，宋代的觀音像，多會帶有當時宋人婦女的一些特徵，比如蓋頭，與唐代的風帽類似，這個顯然沒有。另外，這佛像面容雍容，卻與宋代觀音像的開臉清晰不太沾邊，面容相對模糊。再就是這鎏金的工藝，看起來有些像是『瀝金』，分明就是明代才常用的手法，你說它是宋代？」
本來僅僅想制止女孩付錢被騙，林傲沒打算戳穿人家的把戲斷人財路。可你要是不說話也就罷了，偏偏伸出臉來讓我打，你說他有證書就不是贗品了？
聽完林傲的話，女孩也有些猶豫了，十四萬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她不在乎錢卻也不是傻子，花十四萬買塊破銅爛鐵？
洪老闆被人戳破牛皮臉色卻是不變，只是哈哈一笑，說道：「小青年，年紀不大就不要裝老專家，學了點歷史就跟去過宋代似的？宋代三百多年歷史，出的工藝品數不勝數，你都見過？這可是我的鎮店之寶，有國內專家的鑑定書！想要質疑我也沒問題，等你成了全國的古玩鑑定家再來我這兒大放厥詞吧。」
「算了算了，老洪別跟年輕人一般見識，年紀小免不了少見多怪。」王大斧這時則來打圓場，對林傲說道：「小伙子，你這麼衝動就不對了，哪有你這麼辦事的？」
洪老闆跟老王似乎早就見慣了這等情形，可倆人顯然有恃無恐，而它們的依仗自然就是那張蓋著各種名唬人名頭鋼印的「專家鑑定書」了。
此時，女孩看看洪老闆，又看看林傲，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
林傲暗惱，這對王八蛋一定是串通好的，若是放在九州大陸，早特麼將這兩個鳥廝碎屍萬段了。
正當王大斧在苦口婆心勸說林傲的當口，只聽「哐」的一聲，雲海閣店鋪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當先走進一個大漢，身後則跟著三四人魚貫而入。大漢身材魁梧一臉的橫肉，一雙大眼瞪的溜圓，怒聲喝問：「哪個是老闆？給我出來！」
「有話好說，我是老闆，幾位有什麼事？」洪老闆一見這幫凶神惡煞一般的大個子，趕緊走了出來。
「什麼事兒？你特麼的還敢問我什麼事兒？上個禮拜是不是有個南方人在你這裡買了這個？」說著，大漢身後一人遞給他一個包裹，大漢三下五除二打開包裹，露出一器物。
林傲一瞧，樂了。
那器物，赫然是就是洪老闆的「鎮店之寶」——鎏金觀音像。
見到這尊佛像，洪老闆的臉直接綠了。心裡頓時叫苦不疊，目光不由投向了身邊的王大斧。殊不知王大斧也是有苦難言。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找上門來，按理說，他盯上的人一般就是看起來有錢且一瞧就不是本地人的生面孔。古玩這種東西，又不是冰箱彩電，有質量問題還能退換貨。
正如王大斧所說，大浪淘沙。就算你淘到了假貨，也只能自稱「打眼」自認倒霉。就算是不慎有本地人買了去，在他們一番巧舌，加上有「專家鑑定證書」這玩意兒，假的也會被當成真的，根本不虞有人來找。
可眼下這等情況，完全超出了倆人的控制之外。
「你特麼的知不知道因為這玩意兒我損失了多少錢！？」魁梧大漢怒不可遏，大喝道：「給我砸了這家黑店！」
說著，他猛然將那尊贗品鎏金佛砸向了洪老闆。那可是鐵胎的啊！這下要是砸實了，少不得來個筋斷骨折！
別看洪老闆年紀不小，身手卻十分靈活，立馬一個側身躲了過去。可是他是躲了過去，那鎏金佛就一下子砸在了玻璃櫃檯上了。
「嘭」的一聲巨響，玻璃櫃檯被砸的稀碎，可見大漢的力量之大。
早在兇惡的大漢闖進來的時候，店裡的其他客人就早早避出門外，而林傲和女孩因為在跟老闆掰扯，沒有第一時間出去。
玻璃櫃檯被打碎，櫃檯的玻璃碎在鎏金佛巨大的衝擊力下四處飛濺，王大斧饒是反應不慢趕緊舉手護住頭臉，胳膊上手上還是被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的鮮血淋漓。
隨著那聲巨大的響聲，酷似凌菲的美麗女孩被嚇驚聲尖叫。只是尖叫並不能阻擋飛濺的玻璃，她離櫃檯不算近，可還是被波及！
林傲見到此等情形瞳仁猛的一縮，散開神識靈氣護體一個閃身就擋在了她的身前。
只可惜林傲的修為僅有凝氣境一層，神識可以讓任何飛濺的玻璃碎片無所遁形，可靈氣也僅僅能護住林傲身體的主要部位寸許，一枚角度刁鑽的碎片還是穿過了「層層障礙」向著女孩的面孔激射了過去。
這一下要是叉中了……
林傲不敢想像！如電般出手，林傲以自己的小臂生生擋下了那枚碎片。沒有來得及用靈氣護住手臂，被尖銳的玻璃一划，林傲的左臂立刻獻血淋漓。
哪怕在九州大陸那種亂世都極少受傷的林傲居然留血了！
雙眼已然浮現出殺機的林傲大喝一聲：「都特麼住手！」
正不顧洪老闆的哀求，不住打砸的幾人在林傲的這一聲斷喝之下，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止住了動作。
闖入的幾人本來就沒把店裡的人放在眼裡，眼見有人似乎要出頭，注意力自然也就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只是林傲百年積澱的殺機勃然而發，這幾人對上林傲殺機迸現的眼神，猶如羔羊見之猛虎，心底無一不打了一個突。潛意識裡，他們認為如果敢再有稍動，眼前這個青年絕對會殺了自己。
林傲冷聲說道：「你們砸店，我不管，等我和我朋友走了以後你們可以盡情的砸。」說完，他虛空揮了一下手，方才那打破玻璃櫃檯的大漢頓時覺得身體微微一涼，只是那種感覺立刻就消失了，讓他以為自己只是產生了錯覺。
眼前這個讓他感覺危險和不安的青年快點兒離開，對他們來說也是好事。
只是大漢不知道，凌嘯方才給他施加了一個死亡印記，已然讓他生機全無，不出三日便會暴斃。
因為她像極了凌菲，差點兒傷到了她，幾乎就是觸碰了林傲的逆鱗。
龍有逆鱗，觸之者死。
店內的吵嚷已經不重要了，女孩見到大漢手中的佛像時，哪裡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後來的變化著實把她嚇壞了。
出了店鋪，女孩才注意到林傲那鮮血淋漓的小臂，急聲道：「你……你受傷了！」
方才林傲的動作她看不清楚，卻知道當玻璃碎片開始四散飛濺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擋在了自己的身前。他們，並不認識啊。可他現在為了她受傷了。
有靈力的存在，傷口恢復的很快，雖然之前鮮血淋漓看起來有些駭人，但此時傷勢幾乎已經痊癒了。
「沒事，蹭破了點皮。」林傲說道。
「還蹭破了點皮，都留了那麼多的血。」女孩翻著包，似乎要找什麼東西，捯飭了半天，只拿出一包濕巾和一板創可貼。
「你瞧，我說沒事吧。」林傲接過她手忙腳亂遞過來的濕巾，擦拭了一番之後，小臂上只留下一道粉紅色淺淺的傷口。
「啊，還真奇怪，怎麼會留那麼多血呢。」女孩見林傲雖然沒有騙她，可這實在太奇怪了。
林傲笑笑，說道：「我血多。」
女孩白了他一眼，那抹風情，一時間讓林傲有些目迷神眩。
「謝謝你。」
「不客氣。」
她沒說是因為什麼而謝，對他來說都不重要。
短暫的沉默，林傲笑著開口：「你是要買神像麼？」
「是請佛像。」女孩現學現賣地糾正道。
「我幫你選？」
「怎麼？你也要騙我嗎？」望著眼前這個剛剛替自己擋了一「刀」，同時又幫自己挽回了十幾萬損失的男孩，女孩帶著玩味笑容問道。
「你……相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