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錦霄拒絕了老者的邀請,與萬淵同乘了一輛馬車。
清晨的陽光,明媚而溫暖,
而此刻馬車內的氣氛卻有些沉悶。
見兮錦霄半垂著頭,臉上的神色也不復前兩日的輕鬆,萬淵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有問。
他還記得在雲夢山上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曾問兮錦霄:你的家人呢?答曰:死了。
家人,原本是一個極有溫度的詞,但他卻從兮錦霄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冰涼。
萬淵不是一個多有好奇心的人,可他私心裡是想要多了解些兮錦霄的,但他更怕,於不經意間觸到對方的痛點,所以他選擇,什麼都不問!
沉默了許久,兮錦霄抬頭看向萬淵,道:「沒什麼想問的嗎?」
呃……既然對方開口了,總不能讓這氣氛再次沉悶下去。
是以,萬淵點點頭,揀了個自覺無足輕重的問題,隨意問道:「你是尹吉……尹國國君的孫子,為何是姓兮呢?」
兮錦霄抿了抿唇,沉默了。
萬淵一驚,難不成這姓氏問題也是對方的痛點?他趕忙清咳一聲,道:「若是不方便……」我再換個問題……
「兮錦霄,是父親為我取的名字,寓意,家道興隆。所謂的家,便是說的尹家。而兮,是尹家原姓氏。父親他的本意是想要回到年少時,那個父義母慈,兄友弟恭的兮家。」兮錦霄講述的語氣平平,毫無波瀾。
可萬淵偏就是從中聽出了三分嘲諷和兩分委屈。
他的心底泛出一絲心疼,用力地抿了抿唇瓣,沒有說話。略沉思了片刻,他伸出白淨如潔玉般的右手,覆在兮錦霄那擱在膝上、布著淡青色脈絡的左手手背上,還不輕不重捏了兩下,以示安慰。
微涼又柔軟的觸感,霎時順著血液波濤洶湧般席捲了全身。
「你……」兮錦霄怔然抬眼,艱難地開口。他的身體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向來深邃淡漠的鳳眸中難得染上了些許無措。
「嗯?」萬淵疑惑地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里,添了幾分疼惜。
見此,兮錦霄斂眸,道:「沒什麼。」
這個問題,對兮錦霄來說,還是有些沉重了。
萬淵見他情緒依舊不高,怕他傷神,便隨意扯了些輕鬆的話題聊著。
「你不喜歡吃肉嗎?」
「嗯?」
「我看你總是吃些素菜。」
「沒有。」
「那你吃兔肉嗎?」
「我不挑。」
萬淵挑眉,哦嚯,真的好勇,兔子吃兔子。
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了!
「吃過人肉嗎?」
兮錦霄扶額,沒好氣道:「你究竟是從哪裡出來的?」
要說吃人,他絕無可能!
他的周身沒有絲毫鬱氣縈繞,同為修道者,只一眼,便應當能夠看出他不曾沾染過俗世中的因果,而眼前這人卻總是一本正經地詢問著如此顯而易見的問題!
這人好似根本不懂這方天地的規則。
雖說,於妖而言,人也算是食物。
但人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妖一般也不會去吃人。
八百多年前,夏桀為追求長生,在修真界幾大仙門的蠱惑下,獻祭了數萬無辜百姓的性命。
而緣由在仙門大派,尋常人自是難以抗衡!
成湯不得已,築建摘星樓,焚香祭天,敬告蒼天!
或悲或泣,震撼九天。
仙門之行事,觸怒上蒼,
天罰降下,修真界的黑金雷鳴響徹了三天三夜。
仙門隕落者不計其數。
到了今天,修真界已是名存實亡,僅僅依靠著家族血脈傳承,延續著修士的歷史;而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類便成了這方天地的寵兒!
每個人自打娘胎里成型的那一刻,體內便會被埋下一股名為鬱氣的無形之氣。
倘若其死於妖族或修士之手,體內的鬱氣便會被動觸發,如跗骨之蛆般附在行兇者身上。
鬱氣與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毫無影響,但對於妖族和修士來說,會阻礙他們吸納天地靈氣入體,且周身鬱氣越多越濃,修行就越為艱難,甚至永遠止步。
修為停滯,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修行者年復一年苦心修煉,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得到天地認可,成仙封神,所以最為忌諱沾染鬱氣,一般是不會去殘害普通人的。
而萬淵也確實不知道這些,在聽到兮錦霄的懷疑後,他神色僵了一瞬,但他隨即想起了白靈的那句話:修行了四百年,機緣巧合下才化為人形。
他的面色頓時恢復了自然,裝作嘆息道:「我修行了3000餘年,機緣巧合下才化為人形的。」
聞言,兮錦霄嘴角微抽,3000餘年才化形!還是機緣巧合!這資質,真讓人無話可說!
「你不是說,自己是人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萬淵。
「呃……我其實也可以是妖。」
「那請問閣下,吃過,人肉嗎?」兮錦霄不急不緩地戲謔道。
「咳咳……咳咳……嘔……」
萬淵被他突然的調侃嗆得止不住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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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兮錦霄急忙伸出大手溫柔地撫著他的背,一下一下地幫他順著氣。
反應怎麼這麼大!他應當沒有吃過人肉才是。
好半晌,萬淵才抬起頭,眼尾通紅,盈著若有若無的水光,白皙的臉頰上也浮著一抹紅暈。明明是一副好似被蹂躪過的破碎模樣,但他望向兮錦霄的雙眸卻犀利又堅定,一字一頓地說著:「我不要吃人肉!」
兮錦霄看著他滿是嚴肅認真的面龐,收斂了笑意,抬手輕輕撫去了他眼角的水光,嗓子乾澀地應允著:「好。」
隱約的絲竹管弦之聲縈繞不絕,給這莊嚴肅穆的鎬京王宮,添了幾分輕佻。
奉樂殿內,精緻的香几上,兩個青銅鏤空三足鼎式的香爐,飄著裊裊青煙。
高台之上,周天子姬宮湦歡樂地左擁右抱。
身著暴露紗衣的妖嬈女子,柔軟的身體嵌在他的左臂彎里,纖細的手指將一顆剛剝好的紫葡萄餵進他嘴裡。
他卻調笑著湊著臉去親右手邊正在為鳳鳥紋爵中斟酒的可人兒,逗得美人兒「咯咯」直笑。
王座下方,糜糜之音亦是此起彼伏,燕燕不絕。
舞姬衣帶翩躚,裾尾飄飛,與青磚拋光的地面倒映出的身影,交相輝映,嫵媚地晃花了幾位在矮几後言笑晏晏,推杯換盞的掌權者的心。
一個宮人立於殿外左右張望一番後,悄悄從廊柱後,繞到虢石父姬鼓身邊,躬腰低頭,以手遮面在低聲說著什麼。
姬鼓也不急著讓人退下,一雙三角眼看似不著痕跡地偷瞄著高台上的天子,那緊實膨脹的肉臉顫了顫,眉心狠狠皺起,硬是擠出幾道紋路,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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