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的意識陷在一片黑暗的深淵之中,像是又回到上一世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前途一片黑暗,沒有光,也沒有希望。
重生一世,她還是走到這個結局了嗎?
那躲在背後的人,到底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終於還是辜負師父的諄諄教誨了……
還有小磊,如果她不在了,娘親會好好護著小磊吧……
盈袖閉著眼,覺得身子不斷往下墜,耳邊還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一樣!
她的腦子裡有兩幅畫面不斷穿梭交匯。
一幅是她上一世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
一幅是這一世,師父帶著她一起從白塔大獄上往下跳的時候。
一個是結束,一個是開始……
但是這個開始怎麼快就結束了呢?
盈袖心裡騰起一股不甘。
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腳上的勁兒更大了。
「袖袖,醒醒……醒醒……」一片混亂迷惘之中,一道渾厚低沉的聲音傳破迷霧,來到她身邊。
那聲音極為動人,像小時候娘親給她吹過的鴛鴦雙紫半瓷塤,淡定超脫,有股安定人心的奇特力量。
盈袖的眉梢動了動,拼命掙扎的手腳停歇下來。
她靜靜地臥在師父懷裡,眉眼漸漸舒展。
師父捧起她的臉,在她腫起來的面頰上珍惜地一寸寸吻過去。
那面頰上的紅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褪了下去。
然後又脫下手套,輕撫她被繩子勒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和腳踝。
師父修長的手指過處,那些傷痛都被撫平了,只留淡淡的傷痕,一時還是消褪不了。
盈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轉動,很快就要醒來了。
師父抬起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將面上半卷的面具拉了下來,蓋住自己的臉。又鎮定地戴好手套。
轟隆!
又一聲炸雷,聲震屋宇。
盈袖再一次被那雷聲驚醒了。
她睜開眼睛。
這一次,觸目所見的是師父那熟悉的銀色面具!
「師父您果然來了!」盈袖驚喜地一把抱住師父的脖頸,將頭在他懷裡蹭了蹭。
她纖巧的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
師父有些臉紅。想把她推開,但是又擔心她現在的狀況,把她推開會讓她胡思亂想,只好抱著她一動不動,將下頜擱在她頭頂的秀髮上。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拍著她的後背。
一股涼風吹了進來,盈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她從師父懷裡探頭看向門的方向,吃驚地瞪大眼睛,道:「真的打雷下雨了?我還以為我在做夢!」
她的視線從門口的風雨交加,移到了長榻前面,看見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慕容長青。
剛才的場景又一次排山倒海般回到她腦海里。
盈袖一下子坐直身子,指著地上的慕容長青道:「師父!他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剛才完全不是他自己了!」
師父一怔,「……不是他自己?」聲音又恢復了以前的金屬鏗鏘之聲。
盈袖點點頭,倏然看見自己只穿著中衣,臉一下子紅了。再想到自己被慕容長青打了兩巴掌,臉上剛才明明腫脹難忍,忙驚叫一聲,用手捂著臉,匆忙將師父推開,連滾帶爬地移向長榻的另一端,搖頭道:「師父,您先轉過去!」
師父淡淡一笑,從地上拾起來盈袖剛才被慕容長青扯脫的大氅、長襖、小襖,還有絲綿裙。不動聲色地用手拂過,然後放到長榻上,道:「你穿上吧。我把這小子拎到耳房去審一審。」說著,彎腰抓起慕容長青的腰帶。將他橫拎起來,舉重若輕般往旁邊的屋子去了。
他走過大開的房門的時候,揮了揮手,將門帘放了下來,擋住了外面的風雨。
雖然還是很冷,不過師父一點都感覺不到。
盈袖等師父拎著慕容長青走了。才放下胳膊,趕緊將師父放在長榻上的衣裳拿過來穿上。
長襖和小襖的盤扣被扯脫了幾個,不過還有兩個搖搖欲墜黏在上面,勉勉強強可以扣上。
裙子有腰帶,沒有破損。
外面再披上大氅,應該就看不見了。
盈袖摸了摸頭髮,她今天幸虧梳了簡單的如意髻,只插了兩支釵,都掉在長榻上了,她忙撿起來插上。
她從長榻上下來,四下看了看,見靠牆的條案上有一面鏡子,忙過去照了照。
謝天謝地!
她臉上腫脹全消,就嘴邊還有點血跡。
盈袖忙從袖袋裡掏出帕子,細細擦拭,又對著鏡子重新梳了一下頭。
旁邊的耳房裡,師父將慕容長青扔在地上,低頭看了看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感受了一下,然後睜開眼,手裡出現那柄銀色光劍,伸臂一揮,往慕容長青心口處划去!
那光劍劃破了慕容長青胸口的衣襟,露出他金棕色的胸膛。
劍尖一挑,一粒黑黑的蟲子一樣的東西從慕容長青的胸口處爬了出來。
感受到那銀色光劍的浩然正氣,那蟲子拼命閃躲,想要躲開劍氣的侵襲。
師父「咦」了一聲,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想不到在這裡,還能看見這種東西。」師父有些悵惘,他有多少年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了?恐怕自己都記不清了……
手腕輕抖,銀色光劍劍芒大盛,將那黑色小蟲籠罩在裡面。
嗤!
一股黑煙從小蟲身上冒了出來,很快消失在空氣中。
那黑色小蟲也不見了。
不遠處的一間密室里,一個盤膝打坐的人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黑血里有一隻更大的黑色蟲子,已經死得透了。
「……殺了我放的蠱,居然還能弄死我的母蠱!」那人的臉色白得可怕,被母蠱臨死前的反噬傷了心脈,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
……
盈袖來到耳房門口,探頭進來。正好看見師父用銀色光劍從慕容長青胸口挑出來一隻黑色蟲子,不由大奇,在門口問道:「師父,這是什麼東西?那黑色蟲子去哪裡了?」
「這是蝕心蠱。能將人心中的**和貪念無限度放大,控制人的意識和行動。是一種很少見,很厲害的蠱。見人化蟲,見光化煙,消失得無影無蹤。」師父的手又抖了抖。那銀色光劍倏地消失了,在他手上出現一隻銀色手鐲。
「過來。」師父向盈袖招手。
盈袖走了進來,好奇地看著師父手掌上的手鐲,「好漂亮的鐲子!」還能變成一支銀色光劍!
「把手給我。」師父看了看她,示意她伸出手來。
盈袖伸出手,看見了自己手腕上淡淡的傷痕,也輕輕「咦」了一聲,看向師父,輕聲問道:「師父,是您救了我。給我治好了傷嗎?」
師父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肯定是您。我臉上的傷,手腳上的傷,都是您剛才給我治好的。」盈袖將手搭在師父戴著手套的手上,「您別不承認,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師父笑了笑,將手裡的銀鐲給盈袖戴上,淡然道:「以前跟你銀色軟劍只能做腰帶,不能經常帶出門,而且使用起來不是那麼方便。這柄銀色光劍。不用的時候可以收在手鐲里,需要用的時候,你點一點這裡的機關就可以了。」說著,給盈袖示範這銀色光劍的用法。
盈袖驚喜不已。握著手鐲翻來覆去地看,「師父,真的是給我的嗎?」
「是師父大意了。」師父嘆了口氣,「這光劍有驅邪避禍之能。以後縱然再遇到這種事,你自己也能應付。」
他原本以為最厲害的對手是針對他的,盈袖需要面對的只是俗世中的敵手。用不著這些手段。
沒想到,暗中潛伏窺伺盈袖的那個人,本事居然出乎他的意料!
盈袖忙點頭,心有餘悸地道:「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如果師父不及時趕來……」
「如果師父不能及時趕來,你也不用不顧自己的性命。」師父想起剛才的情形,縱然他心硬如鐵,那一瞬間的驚嚇也讓他極為難為,頓了頓,師父又說:「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盈袖低下頭,不敢看師父的眼睛,她撥弄著手上看不出材質的銀色鐲子,固執地道:「不,如果要被人侮辱,我寧願死。」
「……就算……被他得逞,也不是你的錯。你不能因為別人犯了錯,就用自己的性命來懲罰自己,懲罰自己的親人,懲罰……師父。」師父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
盈袖突然覺得師父的聲音有些耳熟,跟剛才的金屬鏗鏘之聲大相徑庭。
她下意識抬頭看向師父,卻沒有從他戴著銀色面具的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可我還是不喜歡,我會覺得自己髒……」盈袖失望地垂下眼眸,「我不會苟且偷生。」
「答應師父!」師父伸出手,握住盈袖的肩膀,迫她抬頭與他對視,「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你能活著,就一定要活著!沒有什麼東西,比你的性命更重要。——貞節?容貌?還是名聲?不,這些東西都沒有你重要。我只要你活著,在我身邊,好好地活著……」
師父一字一句,十分鄭重說道。
盈袖的眼裡一下子湧出淚水。
這才是被一個人真正珍視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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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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