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些時日,身子好了好多,近來也只有幾個與我交好的妃嬪願來看我,我縱是心中歡喜,可還是藥湯不離口,在床上纏綿了許久,連身子也庸懶了許多,也不下床走動,也有些宮人在我面前,道起了皇上有多寵我的妹妹,麗妃,近來也已經晉了,麗貴妃,怎的就不提拔提拔我這個媒人。我心中卻也清明,我在皇上面前,只是權利的功臣,在麗貴妃面前我不過是塊墊腳石,一個舉無輕重的姐姐。我也不加以理會,我不想再想了,因為我實在是累了。
一天,晨曦透過門楣照到榻上,我放下手中都金剛經,想起我那未出世的孩子,眼淚當下就簌簌的流了下來,墨梅和頌菊瞧了直嘆氣,可又不知道怎麼是好,只好與我說起,現在我已經不再禁足,可以隨意走動了,可我哪有心思,好說歹說,兩個丫頭請了太后身邊的嬤嬤來請,我才點頭答應,穿上碧花扣裳,瓊絲布裙,披上了白裘,由幾個丫頭攙扶出了朱翠閣,本來可以自己走的,可是墨梅眼尖瞧見地上的冰,很是擔心,也不敢疏忽,喚了幾個機靈的宮女,揚揚灑灑的一行隊伍出發了。
穿過瓊樓玉宇,金碧輝煌,心裡卻一點也沒有依戀,再行幾十步,頌菊害怕我吃不消,問我:「娘娘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那雨花台也不會跑,娘娘慢些才是。」我輕笑:「那雨花台是不會跑,倒是你這丫頭擔心過甚罷了。小心到時大了,沒有夫家肯要你,我可等著你的喜酒呢。」隨行的宮女聽此都臉帶笑意,弄得小丫頭臉紅得更煮熟的大夾蟹似的,厥著嘴,氣嘟嘟的喊道:「娘娘就知道打趣我。奴婢不依。再說,我要陪著娘娘,哪個男人我也看不上,娘娘不要亂想。」那樣子,好似若我不肯,她就不肯作罷,我連連輕笑,心裡暗嘆,這丫頭跟在我身邊實在是受苦了。「娘娘,不如讓奴婢給您去采幾枝梅花吧。」頌菊看了墨梅一眼,墨梅點點頭,笑道:「正巧,給娘娘添添喜氣,快去快回,記得小心著點!」我也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我沒意見,你去吧。墨梅接過我的手,吩咐左右一聲,暢快的去了前處,望著如花似錦的她們,覺得自己拖累了她們,明明就該有更好的屬主,卻偏偏隨了我。
我們向前走了幾步,涼渠水暖,僅僅少許冰,可是兩道橋卻是白雪傾覆,枯了幾許春光,少了幾分靈氣。忽的,在遠處有一身軀不得不讓我側目,「去問問,冰天雪地的為何在那?」身邊的慶喜吩附一個穿著紅色馬褂的丫頭,我靜靜站著,只覺得眼熟的很,卻不敢再想,瞧見那人和丫頭說了幾許話就抬頭看我,隱隱約約,前前後後,他抬腳向我走來,他那如玉的面龐,讓我有種錯覺,他回來了,回到這樣的我的身邊,這樣的光華中來。為何,為何?我只覺得這時光好似停下了,回到碧草連天,鵲聲啾啾,歲月靜好中來了,回到了父親愛護的那段時光來了,我不禁苦澀一笑,忙吩咐慶喜:「不必讓他過來了,我們去辟心園。」說罷,迫不及待的回頭,我不知他還是否願意見我,不知他還是否恨我,只是近年來的消息,日日聽著,難免無可耐何,這一生,他愛我護我,一絲一毫的傷痛的不舍讓我受,而我傷他害他,一點一滴的渴求,還讓自己受了著麼多的苦難,他那麼驕傲,必是回敬我以嘲笑吧。「娘娘,你看好嬌艷的花啊,誒,那不是墨???」她輕輕的噎住了聲,那些年的過往,或多或少她也是經歷了的,我們回不去了,就好比蟬蛻之期只有一夏,再過不過枉然。
第二闕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