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王猛一口將那雞肉咽進肚子,愣著詢問余香道。【風雲小說閱讀網】
「沒什麼,再等一刻鐘,看你是不是還活著,我便知道這雞肉到底能不能吃了。畢竟是隨手在人家的地界撿來的東西,總歸擔心它有蹊蹺,沒那麼放心。」余香沒想到王猛回直接不顧規矩來搶這雞肉,不過搶了也好,免得她猶豫找誰來試毒了。
王猛聽見這話眼睛一瞪,滿臉寫著不願意。
「娘娘,你這樣辦事可就不地道了。若我真是在此中毒身亡,這馬車誰人來趕,皇陵誰帶你去?我尚且還不曾失去用處,你就將我一腳踹開,可否是太操之過急了?」
王猛的話音未落,阿夢就衝過來使勁兒推了他一把,「你怎麼敢跟娘娘這樣說話,當真是不知死活。別說是這雞是你自己搶過去吃掉的,就算是娘娘賜給你的毒,你一樣要感激涕零地咽下去,知道麼?」
余香愕然地望著阿夢這個樣子,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好像並沒有看透過她。
是阿夢在宮中從未展示過自己真實的樣子,還是自己做事的手段無意之中也影響了她?
無論是昨日酒肆之中,阿夢毫不猶豫將匕首抵上孫叔堯的脖頸,還是現在她話語兇狠的威脅王猛,這都不像是一個行事嚴謹的大宮女該說出來的話。
果然還是沒有看透麼,她本以為阿夢就是年輕時候的芙蓉姑姑,但現在看起來,並不盡然。
「行了,別吵了,有段時辰了,既然王猛沒事,這雞大家便分著吃了吧。想必是皇上已經暗中派了侍衛跟隨,咱們不怕再遇上什麼心懷鬼胎之人,這路趕得也能安生一些。還有王猛,你既開口呼我一聲『娘娘』,就有個遵從的樣子。否則我寧願晚些趕到皇陵,也不願容得一個大不敬的人活在眼前。阿夢她不敢對你下殺手,我敢。」余香三言兩語奪回主權,她的確需要王猛聽話,但不需要阿夢來教他聽話。
有她在的地方,還輪不到一個丫鬟開口。
王猛抿唇,點頭應了一聲,不再胡亂言語,得知面前的皇后也不是一介尋常女流。
然而那雞,卻遲遲無人下手,阿夢捧著它走到然子面前,就連然子也擺著手聲稱「不餓」。
余香笑,這是怕有毒啊。
她一把扯下一塊雞肉放入口中,全程並無半點猶豫。
見她將雞肉咽進肚子,然子幾人這才放心,紛紛撕扯雞肉吃了起來。
望著他們,余香忽然有點想念楊凌,這若是他在,才用不著自己這麼勞心,他定會第一個以身試毒。
填飽了肚子,眾人便再度上路,余香一直將帘子掀開了一個角,望向窗外。
冬日,馬車外並無值得一看的景色,倒是一直捏著帘子的手指卻因為寒風而懂得發紅髮冰。
但她不想去看阿夢,也不想跟她聊什麼,也許是因為阿夢知道她太多秘密,她卻並不知道關乎於阿夢的任何過往。
這樣一想,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本來她此次去皇陵,又要想辦法折返回宮的事情,是並沒打算瞞著阿夢的。
可現在她一想起阿夢在別人面前無所顧忌的樣子,忽然有些怯懦了。
她可以放肆,但她身邊的人不行。
不是每一個放肆的人,都能夠懂得在什麼時候該放肆,又在什麼該收斂。
為了以防萬一,她身邊的人,應當是明智而謹慎的。
在這次離宮之前,她從未懷疑過阿夢,但現在,這信任的念頭似乎有所動搖。
午時剛過,馬車便已經趕到皇陵,由此可見這匹馬的確是好馬,王猛也絕對是走了近路。
皇陵看守的官員接到的消息時明日皇后娘娘才到,現如今突然來了,他們竟然有些措手不及,除了跪拜行禮,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都起來吧,先帶本宮去給列位先祖上個香。」余香嘴上這樣說著,眼神卻快速地掃向皇陵之內的外部構造,路很長,兩旁均是松柏,並不能看清都有些什麼。
據說這皇陵最巧妙的地方,是在地宮,也就是存放先皇及后妃們棺木的地方。但那地方常年上鎖,除歷任皇帝外,其他人是禁止出入的。
上香的地方在皇陵內的大祠堂,這裡供奉著列位先皇的牌位與畫像,余香上完香後靜靜望著先帝的畫像一會,心裡微微酸楚。
不得不說,一點也不像。
先帝待她,其實還是縱容的。
即使先帝待自己好是因為她那傳聞之中興國之女的命格,那也算是一種難得了。
畢竟劉驁也知道這件事,可他似乎並不曾因為這命格,而對自己多一分包容?
「娘娘,下官們已經備好了您的房間,皇陵適合居住的地方並不多,所以房間有些小,還望您能諒解。」負責皇陵接待的王大人如此說道。
「嗯,能住人即可。本宮到此乃是為我漢王朝祈福,沒那麼多講究和說道。」余香微微淺笑,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可話雖這樣說,余香心底還是略有一絲犯嘀咕,畢竟這皇陵是有專門給皇帝與皇后到訪時安頓的居所,怎麼到了王大人這兒,就變成可供居住的地方並不多了呢?
待跟隨王大人來到那所謂的居住之處,余香的臉色便變得有些不再好看。這哪裡是房間小,分明屋子僅僅能夠容納一張床榻,此外連個木凳也放不下。
想要行走,都只能側身而過,為難異常。
「這地方是王大人親自為本宮準備的?」余香挑眉問道。
王大人連連擺手,「娘娘息怒,這是皇上信里交代的,下官不敢違背。」
「得了,既是皇上的吩咐,那本宮也不會難為你什麼。給他們尋個住的地方,行李放下,你便可以退下了。到了時辰把飯命人送過來,其他時辰,不要打擾本宮。」余香心裡暗道劉驁這事兒做的真絕,看來皇陵一行真是打定了主意要她吃苦受難。
其實屋子小些倒是沒什麼,想當年柴房裡她也不知睡過多少夜。
可她的身份被放在哪兒了?面子又被放在哪兒了?
這皇陵距離長安數百公里,現如今就被劉驁的一封信將她失寵的消息傳遍了。
什麼意思?不給她半點退路嗎?
劉驁怕是已經覺得,她這個即將退位的皇后娘娘,不需要在這些大臣心中樹立任何威信吧。
你對我越是絕情,我就越希望你好,怎麼辦?
我若是不幫你把全部朝權都握在手裡,不讓那朝中眾臣因為我而對你俯首帖耳,你又怎能心愿情願地聽我的話?
真到了那麼一日,你再想將我一腳踹開,怕也是痴心妄想。
可真到了那麼一日,我要想讓你離開皇位,會不會要比今天容易?
余香袖子裡的手漸漸握成一團,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你們幾個,跟著王大人去吧,舟車勞頓,本宮也累了乏了,想要歇歇。晚膳之前,不要來打攪本宮。」余香這話說的一視同仁,並沒有針對阿夢單獨說什麼。
余香不知道阿夢到底多心了沒有,自己這話倒是說的頗有幾分刻意。
「喏」,阿夢等人自然不會忤逆皇后娘娘的話,紛紛背著行李,跟隨王大人離開了。
關上屋門,余香褪去鞋襪,赤著腳站到了床上,愣愣地望著屋外射進來的陽光。
陽光很明媚,乍一看上去,你便會以為很暖。但只有你走到屋外才會發現,這是冬日的陽光,看著暖,實則很寒。
就像是劉驁一樣。
腦海中想著這張面孔,余香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凌冽冰冷,人赤著腳在床榻上輕輕舞動,跳動起來。
她昨晚上在馬車上想的並不是這樣的舞,可她一想起劉驁,卻只能這樣跳出來。
初相識的戀慕,自以為長相守的神情,得知大婚時的欣喜,曾覺得他多麼值得依賴,現如今就要覺得多麼怨恨。
剩餘的,便是心底里的淒楚。
人生中的頭一遭愛慕,她就所託非人了嗎?
越恨就越忍不住加大動作的幅度,越跳就覺得心裡的滋味越來越深。
是他,讓她刻骨銘心。
她不恨爹娘,不恨家鄉,可她卻恨劉驁。
有些人跟事,從一開始就不曾放在心上,所以能夠容忍傷害,也能夠容忍背叛。
但那些從一開始就放在心上的人呢?一點點傷心失望之事,便隨之帶來噬心的痛苦。
她不知疲倦地跳著,像是茫然走在路上的孩子,得不到救贖。
「娘娘,奴婢給您倒了清茶,您可要嘗一嘗?」門外突然響起聲音,卻不是阿夢。
余香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跳下床榻,站到門邊去望外面的身影。
看身高,的確不是阿夢。
拉開門,只見是打扮成侍婢模樣的鶯鶯,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臉生,瞧看模樣是沒見過的人。
「我倒是真服了你,這麼快就找得過來,你可知道我也才到這兒沒多久。進來說話吧。」余香直接拉著鶯鶯進了門,她身後那男人便一併跟進來了。
「屋子小,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直接坐床上吧。」余香接過鶯鶯手裡的茶盤放在地上,卻聽到了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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