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一別,回來時這後宮就未必再有你的位置。【最新章節閱讀】皇后娘娘,就這麼離開,你不後悔?」林充依不甘心,她想要看到皇后惱羞成怒,嫉妒成狂。
她希望皇后意識到一點,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皇后都不可能斗得過自己,還不如趁早服輸。
如果皇后認輸,自己非但不會要她的命,許是還會保她坐穩皇后之位。
畢竟有她的命格在,便是行事時最好的掩飾之舉了。
但萬萬不曾料到,余香並沒有理會林充依的話,反而輕輕敲擊鳳輦,示意然子可以走了。
林充依只看到皇后挺直了腰坐在鳳輦上無所畏懼,不知道的是長袖之內,她的指尖已經扣進掌心。
劉驁竟然做得這麼絕情,不給她留一丁點的退路嗎?
鳳輦搖搖晃晃,路上偶有顛簸,余香的腦海里翻來覆去回憶著劉驁當初對自己的溫柔模樣,就是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她去先皇那兒大著膽子設計圈套是為了他。
她騙了子歡,讓他按兵不動別去造反是為了他。
她舍了身子,陪了劉康,假意戀慕還是為了他。
是,這些付出里她也有私心,她也有目的。可是他怎麼能變心變得這樣快,做事做的這樣絕?
他變成今日的樣子,完全超出了自己心中的預計。余香忽然不知道自己往昔該如何面對他。
真要她想方設法謀了他的命,她沒這個本事,也狠不下這個心。
「娘娘,咱們到了。」鳳輦落地,阿夢見皇后娘娘遲遲沒說話,便開口提醒了一句。
余香一愣,從思緒中剝離出來,伸手遞給阿夢,由她攙扶著走下鳳輦,往馬車走去。
門口停著兩輛馬車,一輛上面裝飾著西域掛飾的香囊,而另一輛則只有灰布遮擋,看起來窮酸異常。
看來的確是讓她去吃苦的,別說是什麼侍衛隊,她就是連隨行的馬車都沒見到。
她坐的這一輛,還抵不上當初跟著周子歡回長安城的那輛好。
許是聽見了外面的聲音,布格里掀開帘子跳下馬車,走過來迎接皇后娘娘。
「娘娘,您來了。」布格里輕笑,見皇后娘娘穿得並不厚重,又怕這冷風凍到她,便命人送上了一條雪白的兔毛披風。
這兔毛披風其實是單于拖他送給公主的禮物之一,他因為在此見到了肖樓,就偷偷留下,想要尋個機會送給她。可無奈肖樓的心中並沒有自己,這披風一來二去竟也無人可送,轉眼之間就要被他帶回去了。
現如今正好,順水人情,便也送給皇后娘娘吧。
她身子纖細,如今配上這兔毛披風,倒也不顯臃腫,反而平添一絲韻味。
自然,這話是逾越,布格里是不敢講的。
余香攏了攏這身上的披風,卻也知道是為女人準備的。她輕聲道謝,又望了一眼身後的漫漫宮路道:「現在除了你我,怕是也沒人將咱們放在眼中了。」
「也許會有人不將臣放在眼中,但怕是沒有人會不將娘娘放在眼中。相識一回,終生難忘,如何忽略得掉?」布格里一個不經意竟將這樣的話脫口而出,待意識到此乃不敬時,已經晚了。
余香看到他臉上的尷尬神情,輕笑一聲,「大人,這兒天寒地凍,四面無牆,又不是什麼聊天的好地方。若是不嫌棄,車上一聚,也免得一路無聊。」
「這可妥當?」布格里有些猶豫,怕不合規矩。
「如何不妥當,心中無愧,又何懼別人說什麼閒言碎語?本宮不在意,難道大人會介意?」余香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是止不住地冷笑。
誰會在意?劉驁現在巴不得她消失在眼前,好讓耳朵清淨幾分。那她是生是死,又或是跟什麼男人做了什麼事,劉驁如何會知曉?
甚至就連她設想中的跟蹤,許是都不存在。
劉康還願意派個人詢問自己的死活,可他劉驁呢?他的心不小,能夠裝下的事情跟人也不少,可偏偏自己最多余。
「身正不懼影子斜,皇后娘娘言之有理。不過相比之下,似乎臣的馬車更舒服也更寬敞一些,娘娘若不介意,請吧。」布格里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看今日皇后的馬車,倒是真的有幾分寒酸。
他身為西域外臣,不懂這漢王朝皇帝的家事。但這麼通透的一位女子,卻被皇帝趕到皇陵之內,實乃不該。
但這些,又豈是他一個西域外臣能夠干預的?
余香也不推辭,她怎麼會蠢到有更舒適的馬車不坐,而去坐那寒酸殘破的車子?又不是吃苦有癮,戒不掉。
「然子,你們兩個帶著行李上那輛車。阿夢,你隨本宮做布格里大人的這一輛。其餘的人,都回立政殿等吩咐吧。皇上若要使喚你們做事儘管去,別的人,便免了吧。」余香這話裡有話,指的自然是後宮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嬪們。
她的人,縱然有天大的罪過也該由她來懲戒,若有人膽敢趁她不在宮內的日子裡使喚她的人,那這賬咱們來日在算。
當然,這段時日若是膽敢讓她知道哪個奴才存心倒戈,背叛於她。那待她回來之時,便也別想再要那顆腦袋。
她的確在這宮內沒有放心得過的眼線,若真說有,那楊凌的身子骨怕是也撐不住為她通傳消息的時候,便要因為胸痛難耐倒了下去。
不過沒有別人,還有她自己。
別忘了,她煞費苦心命鶯鶯幫她編排舞蹈,可不是說著玩的。
劉驁生辰之際,皇后娘娘可以不在場,可她馮余香卻不能不在場。
文武百官齊聚之日,怎麼能夠少得了她呢?
「喏」,眾人應了一聲,各自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臨上馬車前,余香回頭望了一眼宣室殿的方向,一無所有。
她不知道自己還在期盼什麼,那些虛無縹緲的幻想,還是一個讓她決絕乾脆的理由?
不管是什麼,她現如今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不在,也並不曾來。在他心裡,自己並沒有那麼重要,抵不上林充依,也抵不上平陽公主。
呵,倒是自己自作多情。
咬緊嘴唇,余香踏上馬車,鑽了進去,車內並沒有人。
隨行,侍衛,什麼人也沒有。
阿夢不敢進到馬車內同坐,便隨著車夫一同坐在車外,布格里一個躍步也跨上車坐到了余香對面。
「趕路吧。」布格里掀開帘子吩咐車夫,隨即又放下了車簾。
速度很快,他怕寒風吹進來,凍到皇后。
「娘娘,您身側有軟墊,可放在身後靠著,舒服些。」布格里體貼道。
余香謝過,將那軟墊放在了腰後靠著,又道:「此時已經離開皇宮,你我二人不需使用尊稱。反正也無他人在,直呼我天寧就好。」
布格里點點頭,倒是沒有再說什麼虛辭,直接喚了一聲「天寧」。
「既然已經沒有稱呼芥蒂,那相識一場便是朋友。你應當不會介意告訴我你與二爺之間的關係吧?」余香手中撫弄著那兔毛披風,佯作無意之間問了這麼一句。
「天寧,你是以什麼身份問我這話的?」布格里倒也不外道,平日裡雖然一直與余香尊卑有別,現在喚起她的名字倒也是無比順口。
「你覺得我是以什麼身份,就是以什麼身份。皇后娘娘,二爺的女人,又或者是一個閒得無聊的陌生人,都可以。」余香並沒有介意透露出自己跟劉康的關係,既然劉康能夠讓布格里護送自己去皇陵,必然也是與他說了自己的關係,所以倒不如她直接坦然承認。
「中山王有意讓我做他身在西域的細作,我與他的關係,僅此而已。倒是你,如今對我說了實話,不怕我將這些內容記下來,飛鴿傳書給皇上嗎?」布格里挑眉望向余香,語氣里倒有一絲調侃之意。
余香本以為布格里是個恪守規矩的死板之人,現在看來,不盡然吶。
「我不夠了解你,不過想來你也並不夠了解我。我足夠信任你,相信你不會這麼做。」余香想起布格里對肖樓念念不忘的情分,便想著他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總不會辜負這信任。
更何況這話也不過是說說聽聽的,她並不怕布格里真的去告狀。這事兒與他而言,得不償失。
「那你答沒答應他?」余香對於這一點倒是真的好奇。
她更驚訝於劉康竟會對一個布格里說明心思。劉康為人謹小慎微,他在宮內眾人面前均不曾表露過逆反的心思,他為何要相信布格里?
還有,劉康要知道西域的消息做什麼?難道說他的野心不僅僅在漢王朝,還有西域麼?
「我本沒有答應他的理由,可轉念一向,卻也沒有拒絕他的理由。所以,便打算等到了西域再決定。若是單于待我好,我便不背叛他;若是單于待我不好,我便背叛了他。也不為了什麼,圖一時開心吧。」布格里這話說的極為瀟灑,倒是把余香逗樂了。
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人就好了,她不是,卻也不知道布格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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