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見到余香被吵醒,瞬間站起身來,臉上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道:「本宮留你在此,不是為了讓你躲在殿門口睡覺的,真是沒個規矩。夜壺滿了,你去倒吧。」
聽到太子語氣中的微微怒氣,余香連忙跪下賠罪,又從達公公手裡接過夜壺,按照他說的路線,將其倒在離宮十餘分鐘路程的泔水桶內。
見余香一聲不吭捧著那夜壺就出了殿門,太子反問達公公道:「你將那夜壺都裝滿了?」
達公公沒能清楚領會太子的意思,以為今日這天寧姑娘得罪了主子,所以此刻想要藉此機會,好好懲罰她一下。其實那夜壺裡並沒裝滿,他在儲宮內外晃悠了一圈,也不過只有一個小公公解手在裡面,半壺也不到。但是為了表功,他還是回答道:「回殿下,那夜壺裡都裝滿了。」
「都裝滿了?敢情兒你們整天晚上都憋著尿,等著在本宮的夜壺裡解手是不是?」太子皺眉,她一個瘦弱成這樣的小丫頭,能端得動嗎?
達公公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說好,太子難不成並不想懲罰天寧姑娘?這是心疼了?低頭瞧見太子此刻光著腳,達公公連忙道:「您怎麼不穿靴子,別著涼了。」
達公公剛要去幫太子取靴子,一伸手聞見一股騷味兒傳來,連忙稟告了一聲,便退下去清洗了。
殿外,余香端著夜壺每步都走得非常小心,生怕不小心絆到什麼,將夜壺內的東西灑在身上。
其實不用人指路,她順著這個方向也很容易找到泔水桶的,那讓人作嘔的味道一里外都能聞得見,這地方四處都是木柵欄圍著,怕是平時除了這些身份低等的宮婢,再不會有人到這地方來吧。
一個人穿過木柵欄,余香踮著腳將那夜壺內的污穢之物倒了個乾淨。
因是夏天,炎熱的氣候這地方的味道便更為清晰可聞,蒼蠅蟻蟲遍地都是,這髒亂的地方比起儲宮殿內的繁華,簡直是天上地下之差。
她為什麼要在這兒做這等差事?儲宮內幾十奴才、侍婢都不願意做,為何要她來做?
那孟存菲都能成為太子良媛,她比孟存菲丑,還是比孟存菲笨?自己也一樣可以做到。
她提著夜壺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她再也不想來第二次,可這一切的前提,是太子的眼中可以容下自己。
費盡心思入宮,是背負著使命的,她應該擔任的身份是太子妃,而並非是一個倒夜香的宮女。
余香將那騷氣漫天的夜壺舉到眼前,心中暗暗念叨:夜壺啊夜壺,今夜我們緣分已盡,明兒個開始,可能無緣再見了。
她這麼尋思著,轉眼走回宮殿,見太子還沒休息,便將夜壺放回原位,在太子面前跪了下來。
太子本是見太色過黑,怕余香在殿外遇上什麼事情,便想等她回來,此刻見她這番舉動,不解問道:「好端端的,跪下做什麼?」
「奴婢知道錯了,您能不能別再懲罰奴婢倒夜香?這味道太難聞了,奴婢若是日後聽話,再也不頂撞,您能行行好,收回成命麼?」余香說完話,輕咬著嘴唇楚楚可憐的望著太子,那語氣不像是認錯,到更似是在撒嬌。
見余香突然服軟,太子倒是覺得不好意思了,讓她一個女孩子去倒夜香,自己這懲罰是不是也狠了點?可是自己已經在心中篤定要捉弄她,讓她認識到身為太子的厲害,不過一日,就要放過她嗎?
「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本宮累了。」太子不想表露出憐惜的情緒,只能將余香趕走。
見余香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太子一咬牙,心中暗道:罷了,本宮大人大量,無需跟一個小女子計較,明日饒過她就是了。
儲宮之內素有「一宮五殿十七館」之名,這便是太子及其妃嬪妾室的全部居所。今日晚上,余香休息的地方名為繡梅館,地處儲宮最北側,雖然位置較為偏僻,卻不是尋常奴婢的居所,只有身為太子妾室才有資格居於館內。
余香沒有絲毫疑慮,更沒有半分不安,天下有福不享之人,才是大罪惡。她脫了外衫,吹滅蠟燭,鑽入被窩,將幾日的疲憊都在今夜睡了去。
所幸所幸,這一夜睡的如此安穩,無夢驚擾,無喜無悲,最是安神。
待余香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見太陽已經高升,心中暗道糟糕,這個時辰定是起晚了,宮婢們放早食的點兒早就過了,如今只能餓肚子。
她翻身下床,將衣服穿好,對著鏡子熟練的將烏髮盤成髮髻,又用屋子內備用水盆里的水洗了把臉,腳步輕盈地離開了繡梅館,那樣子似乎並非堂堂正正被准許住在這兒的,倒像是做賊。
她心內算盤打的響,自己現如今依然是個宮婢身份的人,若是被太子的哪位妾室看到,保不齊怎麼對自己下死手,還是低調些好。
趕回正殿的時候,見太子的紗幔還沒有掀起來,余香便小碎步走到達公公身邊問道:「殿下還沒起?」
「沒有,昨夜睡的晚。倒是你,也不看看已經什麼時辰了,竟然才來,住在館內就當自己是主子了?」達公公沒好氣兒道,覺得余香不是個安生的主兒,看著長得乖巧,沒準憋著一肚子鬼點子呢,不然太子怎麼會如此在意她。
太子殿下不起床,也沒人敢喚,沒有什麼要事,自然是主子想睡到什麼時辰就睡到什麼時辰,倒是半刻鐘後,安貴妃來拜見太子了。
「安夫人,殿下昨日睡得晚了,現今還沒起呢,您不便這時候打擾,先回去吧。」達公公到殿門口阻攔,想要將安貴妃勸回去。
這安貴妃的名號余香是知道的,曾經在周府內,她早就背過了太子所有妾室的身份背景。這安貴妃的父親本是一朝內四品官員,太子成年選妃之際,將其送進宮的。本來是個良娣,後來生了個兒子,便晉封為貴妃,居從二品。太子現如今沒有正妃,也無側妃,這安貴妃便是太子妾室中,身份最高的女人了。
「別拿這套說辭糊弄我,你以為我沒聽說昨天皇后和公主向太子推送家人子的事兒?不就是有別人在麼,這正殿我還來不得了?按照禮數,本應是妹妹拜見姐姐,可是這新入宮的人兒,難免不懂規矩,我這拜見太子的功夫,瞧瞧妹妹也是好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安貴妃刻意抬高了聲音,顯然她篤定這正殿內藏著孟存菲,沒準這位孟良媛此刻還在太子殿下的床榻上。
達公公一個勁兒讓安貴妃小點聲,道:「夫人何妨相信奴才的話,孟良媛昨日因惹怒殿下,已被杖責,此刻人在明蘭館休養,怎麼可能身處正殿?」
安貴妃不管不顧,仍執意要闖進去請安,這聲音到底是將太子吵醒了。
見太子自己將簾帳掀開,達公公嚇了一跳,慌忙跪下請罪。
安貴妃見太子真是還在沉睡,此刻竟因自己而被吵醒,也連忙一臉自責的跪下,不敢亂講話。
太子皺著眉坐在床邊伸了個懶腰,余香躲在宮侍身後望著太子發呆。
人長得俊俏,果然起床時都是好看的。
「大清早的,在這殿內吵什麼?若是讓本宮知道不是什麼非說不可的事情,你們打算如何謝罪?」太子一招手,幾位貼身宮侍便上前去服侍太子更衣,前面遮擋的人一散,站在原地的人只剩下手足無措的余香。
安貴妃沒說話,達公公也不敢失禮辯解,只能也低著頭跪在原地。
太子倒是沒將心思繼續放在責備安貴妃上面,招手喚余香過來,道:「你杵在那兒做什麼?是不知道如何伺候本宮更衣嗎?」
余香蹭著步子走上前,拿起一件外袍,見上面如此多的帶子,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會幫男子穿衣裳。」
「這有何難?」太子見她眼睛已經不再紅腫,比起昨日倒是水汪汪的惹人疼。
他讓眾宮侍起身散開,接過外袍,反手一展套在身上,而後長臂一伸拉過余香的手,帶著她的手一同繫著那些看起來複雜而又繁瑣的帶子,那雙溫熱的大手包裹住自己纖縴手指的一剎那,余香的臉蛋瞬間羞的通紅。
望著她害羞,太子卻裝作一副「都是你自作多情」的樣子,鬆開她的手,冷聲道:「連個伺候人的活兒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是如何通過中黃門的層層考量的。現在可學會了?」
余香腦袋一低,暗自呼了幾口氣,待情緒微微平穩後,輕聲回答:「奴婢學會了,多謝太子殿下指點。日後奴婢定然勤加練習,以便更好的伺候太子殿下。」
太子瞪她一眼,這事兒怎麼勤加練習?多尋幾個男人,為其寬衣解帶嗎?
「達公公,還跪在這兒做什麼,傳早膳。」太子這一句話,便算是早上的事情就此過去,不再計較。
隔壁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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