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葛的老烏鴉,滾回你的烏鴉窩裡去」
「滾快滾」
「笑,讓你笑,老子拿鞋底抽你的嘴巴子」
夥計們義憤填膺,紛紛操起家活什,往外轟趕葛掌柜。看最快章節就上鄉村小說xiāngxiǎo.
一個夥計聽得葛掌柜笑聲不絕,怒氣上沖,脫下布鞋,對著葛掌柜的大胖臉左右開弓,用鞋底抽了他一個滿臉開花。
哪知道葛掌柜的躲都不躲,任由那夥計抽打自己,越打他笑得越是大聲。
「哈哈,哈哈哈」
旁觀的眾人面面相覷,都想這葛掌柜的是瘋了不成
別人用鞋底子抽他的臉,他反而笑成了一朵花,那張肥餅子臉上全是鞋底灰,伴隨著他的笑聲,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且不說周圍的人看著訥悶,就連那葛掌柜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了。
他明明已經笑夠了,不想笑了,可是這笑聲就是停不下來,張開了大嘴,一個勁地「哈哈哈」個沒完,只笑得他直翻白眼,連氣都喘不上來。
他只道自己是中了魔障,心中駭然,眼中全是恐懼,拼命想止住笑,可是那該死的笑聲就是止不住,就像流水般,從自己的嘴巴里不停地哈哈個沒完。
藥鋪的夥計們越加的氣憤,連轟帶趕,像趕死狗一樣將葛掌柜給撅到了大街上。
被趕到門外的葛掌柜笑聲仍是不絕,他心中越加的驚慌失措,突然一口氣沒接上來,「哈哈」到了一半,就兩眼翻白,暈死了過去。
可是卻沒人去管他的死活,所人的眼睛都盯在那於掌柜的臉上,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那熬藥的夥計兩條腿直哆嗦,他幾乎不敢抬眼去看於掌柜的。
這碗藥里用了些什麼藥材,沒人比他更清楚
裡面份量極足的砒霜,尋常人只需要服下一錢左右的砒霜,就會七竅流血而亡,可是那張藥方里的砒霜居然開出了足足三錢
三錢,就是五個大活人也能被毒死了。xiāngxiǎo.
更不要說,那藥裡面還另外七種毒藥,每種毒藥的毒性都不在那砒霜之下。
那九龍涎,取的是九名毒蛇的蛇毒混在一起,其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那蠍尾毒,就不用說了,所人都知道,常常人把狠心的女人比成是蠍尾毒,他憤恨的目光射向若水,覺得她就是大家口中說的那個比蠍尾還要毒的女人
居然開出了這麼多毒藥給他們掌柜的吃。
他們掌柜的究竟是哪裡惹到了這個狠毒的女人,她和掌柜的什麼仇,什麼怨啊
於掌柜的喝下了那碗毒汁之後,就閉目待死。
在等待煎藥的時間裡,他已經寫下了一份「遺書」,那遺書上寫明了他死之後,所家產的分配,以及這杏林春交由誰來繼承。
他今年五十三,妻妾,子女,最大的兒子早已經成家立業,而他的孫兒也已經出世,他因為捨不得這份杏林春的家業,每日裡仍是在藥鋪坐鎮,連含飴弄孫的樂趣都沒享受到,此刻臨死之時,他才後悔萬分。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如此辛苦
應該早就歇息在家,將這藥鋪的生意讓兒子接手為是,自己好好在家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豈不美哉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可以不死,他真的想放下這副肩上的重擔,回家享享清福了。
哎,可惜晚了,一切都遲了
而另一方面,他心中也像是放下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活得也夠了。
什麼苦什麼累都吃過,幸福的日子也過了二三十年,自己由一個貧無立錐之地的藥鋪小學徒,經過了這數十年的努力奮鬥,白手起家,創下了杏林春這一大片家業,杏林春更在自己的努力經營下,生意越來越紅火,竟然一躍成為曲池城的第一大藥鋪。看最快章節就上..
一想到這裡,於掌柜就覺得說不出的驕傲。
說起來,像他活到現在這把年紀,家業,應該活得甚是滿足才是,怎麼可能受了一個陌生姑娘的激將,就一口氣喝下了那含八種劇毒的藥汁呢
只因他實在是不得己的苦衷。
他雖然生活富足,表面上風光無限,讓隔壁藥鋪的葛掌柜羨慕嫉妒恨得要死要活,殊不知在他的心裡,卻對那葛掌柜也是羨慕嫉妒恨到了極點。
那葛掌柜讓他羨慕嫉妒恨的不是別的,而是對方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雖然葛掌柜那藥鋪的生意跟自己的杏林春沒法兒比,可是那葛掌柜卻是滿臉紅光,一副比牛還要強壯的身體,讓於掌柜羨慕萬分。
他的苦衷就是若水所說的,他雙腿上的寒疾。
事實上,他這些年來所受之苦,要遠比若水說出來的更要嚴重許多。
他這一雙腿的膝蓋並不是只打雷下雨的時候,才會疼痛如割,而是隨時都會發作出來。
只要他心情略激盪波動,雙腿的膝蓋就會開始隱隱作痛,要是不加以控制情緒,這疼痛就會越來越劇烈,然後就會猛烈地發作出來。
疼痛發作之時,就像是無數根燒得滾燙的細針在往骨頭裡攢刺一般,痛徹心扉,只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這樣非人受的折磨,他時候一天之中往往要承受個兩三次,每次發作,他就像是死過一次,全身大汗淋漓,渾身乏力。
直到他後來年紀漸長,心情漸趨平和之後,這病勢才稍減輕,但仍然會時不時的發作一下。
每次發作,仍是痛楚難當。
為了這雙膝蓋上的老毛病,他不知道服過了多少靈丹妙藥,看過了多少妙手神醫,卻均不見效。
沒想到會在今天遇上了若水。
對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一見面就說出了自己多年的痛疾,已經讓他大吃一驚,而對方居然還誇下海口,能用一劑藥就治好他的雙腿,更是讓他又是驚訝又是不信。
等看到若水開出來的藥方,居然含八種毒藥的時候,於掌柜的心情更是複雜之極。
每次痛楚發作的時候,他都曾經想過要自盡,結束這種痛楚折磨。
「自盡」這念頭,這些年來在他心頭盤旋了不是一次半次了。
只是他想到家人家業,總是不忍心拋下老妻愛子,更不忍心撇下自己親手創建出來的杏林春,所以一直忍受到了現在。
他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就喝下了那碗劇毒之藥,一是想要一死百了,徹底結束這痛楚折磨,二來他也抱了一絲僥倖心理,希望那小姑娘真是個神醫,這一劑神藥下去,說不定就能以毒攻毒,將自己治好也說不定。
當然,這一線希望實在是渺茫得緊,就連他也不敢多想。
他抱定的就是一個必死之心。
服毒之後,他的心情竟然變得平靜了下來。
閉目合眼,回首往事,前塵舊景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掠過,竟然清晰如昨。
他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個年僅八歲的瘦弱男孩,因為父母雙亡,不得不寄身於姑丈籬下以求庇護,卻被勢利的姑母趕到了一定藥鋪去學徒,過著吃不飽、穿不暖,更是時時挨打受罵的日子。
那一年的冬天,下著厚厚的鵝毛大雪,地凍三尺,師傅師娘一家坐在暖融融的大堂里,烤著熱熱的炭火,只因小師妹嫌棄堂屋裡炭火味重,師娘便命她去搬一個香爐過來。
天寒地凍,他只一件破舊的薄棉衣,只凍得瑟瑟發抖,手足僵硬。
他人小力弱,好不容易將又大又沉的香爐搬到堂屋裡,正準備放下的時候,小師妹突然在他身後發出一聲暴喝,嚇了他一大跳,香爐從他凍僵的手中掉了下來,沉重的香爐蓋滾到了小師妹的腳上,碰痛了她,惹得小師妹大哭起來。
這下子捅了馬蜂窩。
師娘一邊將小師妹抱在懷中撫慰,一邊惡聲惡氣地怒罵著他。
師父則豎起了眉毛,對著他就是一頓毫不留情的痛打,打完之後,就罰他跪在積雪滿地的院子裡,二十四個時辰不許起身。
他又凍又餓,在雪地里跪著,雙膝從疼到麻,由麻到木,到後面已經完全沒了知覺。
一日**之後,他已經昏倒在了雪地里,是師兄們將他抱回房裡,連灌了幾碗熱熱的薑湯,他才甦醒過來。
他大病一場,病好之後,雙腿的寒疾卻落下了根,這輩子再也沒好過。
於掌柜的眼眶微濕,一行清淚順著滿是皺紋的眼角流了下來。
解脫了,今日終是要解脫了
從今而後,自己再也不必受那萬針攢刺、生不如死之痛了。
所人的目光此時都停駐在他的臉上,他眼角流下的淚自然也沒逃過眾人的眼睛。
眾人心中都是一陣唏噓。
想起於掌柜的生平為人,全都大生悔意,暗想自己剛才實在不該落井下石,居然下注賭人家於掌柜服藥必死
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要說起於掌柜,那平時待自己還真是不錯。
在他店裡所買的藥材,絕對稱得上是貨真價實,而且童叟無欺。
就算手頭短缺的時候,於掌柜的也會寬限幾天,先抓出藥來給自己回去治病,等手頭鬆動的時候再將銀子送來。
再一些疫症散發之時,於掌柜都會在杏林春的門口免費施藥,幫助大伙兒治療疫症。
說起來在場的人,沒幾人沒受過於掌柜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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