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抬頭望著空洞洞的窟頂,從心底發出無聲的吶喊。13579246810
他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呆了多久。
離開的時候,他帶走了那顆熔岩珠。
那本來就是他母后的東西,這也是他母后唯一留給他的紀念之物了。
他的腳步無比的沉重,每走一步,他的心像就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撕扯一樣,鮮血直流。
他知道從此之後,自己的心裡會永遠的缺了一角,任是什麼也補不上了。
若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做夢,噩夢。
接連不斷的噩夢一個接著一個的占據了她的所有意識。
她在夢裡不停的掙扎著,想要清醒過來,想要睜開眼睛。
可是她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說什麼也睜不開來。
她身上一會兒大汗淋漓,一會兒瑟瑟發抖,像是被人放在爐子裡燒,又被人放在冰窟里冰。
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你要是敢死給我看,我就把你東黎國所有的人全都殺了,一個不留!聽到沒有!水丫頭,你給我活過來!
有人在她的耳邊嘶聲大叫,聲音沙啞得她幾乎聽不清楚。
那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她費力的皺了皺眉頭,想轉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連動動小指頭的力氣也沒有。
她不想醒,也不要醒,潛意識裡告訴她,只要她一醒過來,就會有比夢裡更可怕的事情在等著她。
這位公子,真的很抱歉,老朽醫術淺薄,這位小娘子已經回天乏術了,您還是趁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及時幫她梳洗換下衣服吧,要是等人咽了氣,這身體涼了可就不好換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戰戰兢兢的說道。
回天乏術?什麼意思?他是指的自己嗎?
若水心想。
真是個庸醫。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
自己明明還活著,還有思想,還在呼吸,那庸醫就想要讓自己入土為安了?
胡說!你胡說!她明明還有氣,她的眼珠還在轉,她分明是有話想和我說,你給我把她救活!你讓她睜開眼睛來看我!老子告訴你,她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
一個沙啞又兇惡的聲音叫道。
這聲音有些熟悉,像是墨白,可是墨白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粗嘎沙啞,活像是只烏鴉。
生死有命,這位公子你就是殺了老朽,老朽也沒那個本事將死人救活啊。蒼老的聲音似乎要哭了出來。
老子不管!她要是死了,老子就將你全家滿門老小統統給她陪葬!不,她不會死!她絕不能死!你說什麼也要把她給我救活過來,聽到沒有!那聲音幾乎是在吼叫出來。
若水忽然又想笑了。
自己明明活得好好的,可是那兩個人卻在口口聲聲的說是自己要死了。
那自己要不要睜開眼睛,嚇他們一大跳呢?
她心中忽然起了玩味的念頭。
咳咳咳
一口氣沒上來,若水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一咳,她居然睜開了眼睛。
嗚的一聲,那頭髮花白的老郎中被墨白逼迫,正在幫若水切脈,冷不防看到若水睜眼,只嚇得渾身發抖,兩眼一個翻白,以為是詐屍,竟然被生生的嚇暈了過去。
水丫頭!你活了?你是人是鬼?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只要你醒了,就是鬼我也絕對不放開你了!
墨白看都沒看老郎中一眼,他把老郎中暈過去的身體往旁邊一扒拉,衝到前,一把抓住若水的右手,握得緊緊的。
看到若水真的睜開了眼睛,而且正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他的一顆心幾乎都要歡喜得炸裂了。
狂喜激動讓他的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直直的看著若水,連眼睛都不敢閉。
他生怕自己一閉眼,眼前的這一切就是幻覺,是自己在做夢。
因為他已經幾日幾夜沒有合過眼了。
你你是誰?若水定定的看著面前放大的臉孔,眼神迷茫。
這個一臉鬍子邋遢,臉色又黃又瘦,頭髮亂蓬蓬的,活像個癆病鬼樣子的男人,她根本不認得。
我是誰?你不認得我了麼?
墨白傻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若水在掙扎了幾天幾夜之後,終於醒過來問自己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難道是她病得糊塗了,所以認不得人了?
還是她失去了記憶,忘記她生病之前的一切種種?
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是後者。
要是她真的把以前的種種全都忘得一乾二淨,那她可以重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一個沒有小七,沒有東黎,沒有孩子,只有他墨白的人生。
一時之間,墨白真的希望自己所想的是真的。
你仔細看看我,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墨白再次問道,小心翼翼的,滿懷期待的。
若水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的疼了起來,頭痛欲裂。
她皺起了眉頭,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她真的不認得眼前這個一臉落拓模樣的男人是誰,她也不願意去想,因為她的頭太疼了。
她好想再睡上一覺,沒有人打擾的睡過去。
墨白笑了,他忽然覺得心裡像是打開了一扇窗戶,瞬間變得亮堂堂的。
雖然她再次閉上了眼睛,但他知道,她是太累了所以又睡著了,她已經活過來了!
她不認得自己了!
她真的不認得自己了!
墨白就像是撿到了從天上掉下來的寶貝似的,放聲大笑。
他的笑聲把嚇暈過去的老郎中都驚醒了。
老郎中睜開老眼,看著笑得近乎於瘋狂的墨白,害怕之餘,心中也充滿了同情。
這個可憐的男人,因為妻子的過世竟然傷心得瘋了。
哎,自己還是趕緊溜吧,這失心瘋的病症,自己可治不好。
他手足並用,正準備不受注意的悄悄爬出門去,卻被墨白一眼看到了。
喂,你醒來得正好,快給我瞧瞧她,給她開藥!幫我把她治好!
墨白一把抓住老郎中的衣領,將他提到了若水的前。
老郎中哭喪著臉道:公子你節哀,人死不可復生,這位小娘子既然已經過世了,您就讓她早點入土為安吧。
他看著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若水,心裡再次為墨白掬上了一把同情之淚。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再敢說一個字咒她,老子就先弄死你,讓你先入土為安!
墨白雖然是在放狠話,臉上卻帶著笑容。
老郎中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一個字,認命地去搭若水的脈博。
他本來只是想裝模作樣的擺個架勢,然後找個藉口溜走,哪知道他的手指剛搭上若水的手腕,兩條眉毛就大大的動了一下。
怎麼會這樣?咦?這死人難道是復活了不成?
他一臉驚奇,摸完了左手又摸右手,看得墨白心頭火起。
你究竟會不會把脈,要是不會,趁早給老子滾蛋!他飛起一腳,重重踢在老郎中的屁股上。
要不是看到他鬍子一大把,他早就將對方扔出門外去了。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這位小娘子她她已經沒有大礙了。據老朽把脈所得,她現在死脈已逝,活脈轉強,真是奇事啊,老朽當了這麼多年的郎中,治過無數的病人,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奇怪的事情,想來定是公子你對小娘子的心意感動了天地,所以小娘子才會活了轉來。
老郎中忍著屁股痛,對著墨白連連拱手。
墨白臉上笑逐顏開,笑道:你是說,是我對她的心意感動了天地?哈哈!算你這老頭會說話,這是賞你的!
他將一錠黃金拋到了老郎中的懷裡。
老郎中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那竟是一錠整整五十兩重的金元寶。
這可不啻於天上掉下了一隻金鳳凰到他的懷裡。
他樂得幾乎合不攏嘴巴,一迭連聲的說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老朽馬上就為小娘子開藥,包管小娘子服藥之後,馬上藥到病除。不是老朽誇口,老朽的醫術可是首屈一指的,在這景陽城裡再也沒有比老朽更高明的大夫了。
他完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他對躺在上的病人還束手無策,一轉眼的功夫就把自己誇成了一朵花。
墨白也懶得和他計較,他直接將老郎中拎到外間的廳堂,讓他提筆開藥方。
老頭兒,我問你,她究竟患的是什麼病?為什麼會這麼嚴重?
墨白想想這幾天幾夜的煎熬,心中猶有餘悸,有好幾次,他以為若水已經死了,可沒想到,她真的會活過來。
這位小娘子可是剛剛分娩?
老郎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墨白的臉色,生怕自己一個說錯話,就會惹觸這位財神爺,剛自己剛拿到手的金元寶收了回去。
你問我?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難道你連這個也看不出來?
墨白頓時瞪起了眼睛,氣勢洶洶地喝道。
一聽到分娩二字,他的腦子就像是炸開了一樣的疼。
在她分娩的時候,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她最孤單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他卻沒能陪在她的身邊,任由她一個人承受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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