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約之地 第十章 道滿與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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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時又被厚厚的烏雲所遮住。墨子閣 www.mozige.com

    【天國】的頂層晾台上，金眼紅尾的天晴大太夫獨自站在茅草屋的門前，警惕的看著對面的陰影處。

    「嘎！！！～～～嘎～！！！！」

    粗糲的鴉鳴聲里，一名身穿漆黑的陰陽師狩衣，頭上烏青色的高帽，左肩上還落著兩隻黑鴉的年輕男子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畫著濃重的妝容。臉色敷著厚厚的粉底，慘白中反著微光。眼角插進鬢邊的鮮紅，甚至比天晴太夫臉上的眼妝還要誇張。

    鮮紅色的蝙蝠扇一振，扮相如伶人一般的男子用它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只留出了雙眼，嬌聲笑道

    「天晴大太夫當前，鄙人夜鴉深夜冒昧來訪，擾了您賞燈的雅興，還望您多多海涵。」

    嘴裡說著恭維的話，可男人的態度卻一點也不客氣。

    肆無忌憚的盯著天晴身上的重要部位，眼神里閃爍的全是貪婪、淫邪的覬覦之色。

    「廢話少說，我們吉原和你明治神宮的協議還在期限，這裡不歡迎你。」

    不單態度不好，天晴太夫的話語更是簡單粗暴，一句話沒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名為夜鴉的男子眯起了細長的雙眼，身體微微前傾，肩膀上的那兩隻黑鴉似是無意的扇動了幾下翅膀。

    「如此盛氣凌人，可不是待客之道，你們吉原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

    對面的天晴冷笑一聲，本來藏在袖口裡的雙手各抖出來一張符籙，左右向兩側一分，口中念道

    「清明氣動·雜詭離沉～御前稻荷·急急如律令·赦！」

    一圈半透明的光環隨著她手中的符籙自燃而顯現，並以天晴太夫為圓心向外極速擴散。

    刷的一聲，光環就掃過了整個晾台，轉瞬就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

    黑衣的陰陽師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一片片污穢的黑羽突然憑空出現在了半空中，將他緊緊包裹在了中間。

    男子也不慌張。隨意揮起右手，用之前遮住臉的蝙蝠扇朝四周用力一扇。

    「虛空裹藏·鴉羽歸身·收法自如～收法自如～收法自如！」

    頃刻間，密密麻麻的黑色羽毛被他扇子舞動的軌跡所吸引，一溜煙的就投進了飛到半空中的那兩隻黑鴉的身上。

    眼見自認為隱蔽的招數被天晴所破去，夜鴉終於收起了做作的笑臉，神色陰沉似水。

    就剛才那一下，天晴太夫的光圈起碼毀去了他三分之一的鴉羽，這讓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要知道，這每一片鴉羽都需要一條人命才能凝練。

    雖然戰爭期間，他從老師那裡分到了不少從中國搞回來的冤魂，可誰會嫌自己彈藥的儲備太多呢？

    「天晴大人。。。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你就下如此狠手，就不怕我告到我老師那裡麼！」

    明明是他偷襲在線，可轉眼間就能理直氣壯的倒打一耙，不得不說這男人的臉皮著實不薄。

    躲在屋子裡偷看的姜緋，此時看向夜鴉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而且不知為何，他對這個一身烏漆麻黑的傢伙，天然就帶著一股莫名的厭惡。

    這種感覺遠比當時看到佳世子時強烈了許多。

    如果說他看佳世子如陰暗處里藏著的毒蛇，那夜鴉對他來講就是你死我活的天敵。

    不過天晴太夫交代的話還歷歷在目，姜緋也只能強忍著出去幫手的衝動，繼續在屋裡觀戰。

    屋外的陰陽師夜鴉雖然臉皮夠厚，但吉原的大太夫天晴更不是省油的燈。

    只見她聽了夜鴉的話以後掩嘴一笑，嘲諷的向他望去。

    「堂堂當代的道滿，居然落魄到要去做役家的狗，吃了虧還要找主人告狀，當真是嗚呼哀哉。」

    沒理會男人越來越鐵青的臉，她繼續自言自語道

    「哎，蘆屋道滿大人雖然不是好人，可也算是和初代晴明公棋逢對手。要是知道自己的後人淪落如斯，恐怕是棺材蓋都要掀開嘍。」

    「閉嘴！你懂什麼，這都是為了天皇大人，我和役。。。。。」

    論吵架，久居高位的夜鴉如何斗得過混跡市井的天晴？

    一句話就被挑撥到破防，他差點就要開口說出些危險的話來。

    好在，話到嘴邊被他即時收住，可他的額頭上已經被嚇出了一層冷汗。

    左右環顧一周，確認沒有『老師』的式神監視，他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終於領教過了女人的言語魅力，夜鴉道滿不敢再繼續撩撥，趕忙說起了此行的正事。

    「閒話到此為止。我這次來是受老師之命，給你傳一道手書。」

    說著，他用食指和中指從袖口裡夾出來張密封的信箋，合口處的印泥是個赤紅色的鬼頭。

    隨手一抖，信箋在空中輕飄飄、如在波浪里般翻滾著就盪到了天晴太夫的身前。

    「東西送到了，咱們就此別過。以後。。。。會有機會再見的。」

    許是害怕女人再說出點什麼難堪的話，夜鴉道滿趁著天晴拆信的工夫，迅速的放了一波狠話。

    然後，在她抬頭譏諷之前，一個轉身就化作了漫天飛舞的黑鴉，呼嘯著飛向了遠方。

    望著消失在夜空中的鴉群，天晴太夫的臉色卻並沒有放鬆，反而變得更加嚴肅了幾分。

    不知道她又從哪裡變出來了一根綁著兩條垂紙的木棍，這叫做御幣，是日本巫女最常用到的祈禱與『清潔』用具。

    她先是雙手將這御幣握與胸前，然後一邊跳起神秘優美的舞蹈，一邊嘴裡念念有詞。

    「瓊鬼觀神·七情亂心·喜·怒·憂·思·悲·恐·驚！退邪！退邪！！退邪！！！」

    三聲嬌叱過後，她腳下的地面上浮現出了個金色的光圈。

    無數淡淡的光點從【天國】的各個角落裡蜂擁而至，逐漸在光圈的上方匯聚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光球。

    當最後一顆光斑融入，晾台上忽然金光綻放，光球在沒人指引的情況下就直直的往姜緋所在的那間茅屋衝去。

    ？？？

    面對突發狀況，姜緋想都沒想就進入了殭屍模式，一個猛子從側面的窗戶沖了出去。

    然而預想中的爆炸，或者光球繼續追蹤的情況都沒有發生。

    就在光球飛到草屋門口的瞬間，一個近兩米高的半透明人形驀地現出了蹤跡。

    「咯咯咯咯咯咯！！！！啊～～～！！！！」

    突兀爆發出的嘶吼，讓一旁落地的姜緋不由得堵住了耳朵。

    須臾，煙塵散去，五樓的晾台上再次恢復了寧靜。

    天晴太夫走上前扶起了姜緋，直視著他的雙眼凝重的說道

    「沒想到前鬼恢復到了如此狀態。。。雖然你現在的情況特殊，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夜色中，【天國】頂層的小茅屋亮起了燭火。

    這一晚，姜緋終於在一隻狐妖的帶領下，正式踏入了這個世界超凡一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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