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幻月祭司飄出了眉嫵台。▲∴
一名老者在外頭等待著她。
兩人一同並肩往遠處飄去,老者低聲道:「女尊傳來消息,天人體質可遇而不可求,讓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將鸞梅長公主拉入我教,即便是付出更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幻月祭司道:「既是女尊的決定,我們按著做便是。」
老者道:「關於箋麗之事……」
幻月祭司冷冷的道:「那孩子的心中並不虔誠,跟其他的候補處女不同,箋麗並沒有真正的見到聖凰。她體內的聖凰血,只是靠著我與她之間的母女血緣進行傳承。這一次,我們在京城已經損失了好幾位候補處女,她的心中雖不虔誠,但畢竟也是有聖凰血的候補處女,當初也是因為女尊大人,覺得她天分頗高,讓我以轉緣之法為她換血,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便暫時留住她的性命。」
殺氣凜然:「你放心,如果她再次犯錯,即便她是我的女兒,我也必定會親手將她解決。」
兩人沒入黑暗之中……
***
眉嫵台中,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在痛苦中呻吟的少女,方才蜷縮在牆角。
銅台上的燭火,早就已經熄滅,外頭陷入了最深沉的寧靜。
少女知道自己讓母親失望了,因為,她從來就不是真正的,聖凰的信徒,她的心中從來就沒有真正的虔誠過。
和其他的候補處女不同,雖然體內也有聖凰血,但是她感受不到聖凰的神聖和威儀……明明母親是那般的虔誠,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了聖凰,奉獻給了拜火教,為什麼自己卻無法做到?
她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按著其他候補處女的「種聖血」的方式,大概,她會是屬於種聖血失敗的那一種人……就像那寧小夢一樣。
但是,拜火教中,是從來不講親情的,每一個人,都將她們的生命和人生目標奉獻給了聖凰。如果她不能成為善女神的候補處女,那她就會被送走,她將再也無法見到她的娘親,她將失去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於是,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出了決斷,她要成為聖凰最完美的信徒,她要代替母親,成為善女神。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當還只是一個孩子的她,驕傲的將自己的這個目標告訴娘親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娘親,很高興很高興,抱著她在那紅梅紛飛的花林中轉圈。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時,那一刻,她所感受到的、母親的溫暖。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漫天飛舞的紅!
但是現在,她竟然背叛了娘親,背叛了娘親的信仰,背叛了娘親賜給她的……那神聖而又高貴的聖凰血!
僅僅是為了那一個人……
她知道,她應該要好好的懺悔,懺悔自己所犯下的過錯。她應該要從現在開始,忘掉那個人,明明……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跟他是沒有可能的,明明知道這樣子,早晚會害了他,害了自己。明明已經決定了,再也不去想他……
但是……做不到……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做不到……
她的心中,她的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浮現出他的身影,他寫的每一句詩,她就是想要反反覆覆的去念,明明他是那般的可惡,那般的傲慢,羞辱過她,讓她生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他……怎麼都忘不掉他!
風,陡然間沖入了屋子,猶如滾滾的殺氣,洪水一般卷了進來。她身邊的一切,在這一刻,都像是被凝固了,天寒地凍,連地面都在結著神秘的冰霜。有什麼東西,闖入了她的屋子,她甚至能夠覺察到,如同黑色的渦流,在自己的前上方洶湧而來的、驚人的殺氣。
她抬起頭,一隻黑色的、巨大的手,在她的眼中越來越大,就像是往不堪一擊的螻蟻,強按下去的巨靈的手掌。
死亡與毀滅,這就是它此時此刻,所存在的意義。
她很清楚的記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手,就是在那一夜,在那瘋狂的夜晚,她也曾經在這樣的、黑色但卻可怕的手掌下逃脫,而她的同伴,卻沒有那般的命好。
那黑色的、詭異的,猶如破天而下的死神以瘟疫鑄造的手掌,如同泰山一般,往她的額頭壓下,無可抵擋,也無法抵擋,然後莫名的就停住了……停在了離她的額頭,僅有一線的距離。
她深深的相信,只要它再按下一些,她的腦袋,就會砰然間爆開。
「你是來殺我的嗎?」她竟然笑了,她淚流滿面的笑著,笑得悽慘,笑的絕望,同時又帶著,仿佛即將從煉獄深處的煎熬中脫出的輕鬆,「你……殺了我吧!」
那幻大的、黑色的巨掌的後方,隱藏著的男孩,那陰冷而又充滿著無限殺意的眼神,在這一刻多多少少顯得有些困惑。斜下方的少女,穿著最單薄的衣衫,抱著膝蓋,無助的蜷縮在陰暗的牆角里,雖然抬起了頭,但她的臉上儘是淚水,那充滿哀傷的眼眸,透著仿佛因為知道自己即將死去、而忽如其來的喜悅,失去血色的臉龐透著悲涼,白皙的肌膚在顫抖中戰慄。
男孩緊緊的皺了下眉,神秘的光芒,以他為中心,往周圍鋪開,他看到,地上散落著一張張寫著詩句的紙頁。這些紙頁上的每一句,他都是那般的熟悉。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這些詩句,散落在少女的身前,猶如蛛網一般,困住了此刻那軟弱無助、猶如在黑暗中找不到火焰的飛蛾的她,在即將到來的解脫中、無言流下的淚水,在刀割般的心痛中、孤獨無依的美麗,就像是即將被製成標本的蝴蝶,展示著它最後的迷人,微笑著、眷戀著,但是已經……絕望了!
此刻的男孩,殺氣席捲了整個屋子,猶如故事中如來佛的手掌,隨時都能把少女傾翻,瞬間讓她粉身碎骨。只是,心裡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覺得自己大約是弄錯了什麼。
他看著少女那滿是迷濛和淚水的眼睛,看著地上那一句句的詩詞,回想著這些日子,她那總有些讓他琢磨不透的怪異舉止,甚至回想起那個時候,在那楊柳岸邊,她回眸間看到另一個「他」時,眼睛裡陡然閃現的光亮。
這一條條線索,在這一刻終於清晰的結合在了一起,這一瞬間,他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想了一想,覺得還是應該殺掉她,這女人簡直比他事先所想的還要麻煩,只是,就這樣殺掉她真的好嗎?
哎,實在是麻煩,果然那個時候,自己的「英雄救美」……實際上是作繭自縛吧?
幾乎已經觸及到自己額頭的黑色巨掌,並沒有更進一步,而是緩緩的收了回去。少女睜大了眼睛,她看到了,黑色手掌後方現出身來的男孩,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他穿著黑衣,漂浮在那裡,整個天地,都仿佛被他所凍結。
那洞徹骨髓、讓周圍的一切都鋪上了冰霜的殺意,緩緩的退卻。男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是在可憐我嗎?少女的心中有些憤怒,自己已經卑微到連前來奪走她的生命的死神,都要可憐她的地步了麼?又或者是,他想要折磨她,虐待她,迫使她說出與拜火教有關的更多秘密?
然而,事情顯然不是這個樣子。男孩只是雙手抱胸,飄在她的前方,緩緩的道:「許個願吧!」
許願?少女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他竟然叫她許願?
只是再行看去,男孩已是全無剛才那般的陰冷,他飄在那裡,身周仿佛散發著靈光,這種猶如旭日一般的靈光,照滿了整個房間。他是那般的威嚴,那般的神聖。
難道他、他不只是收割生命的黑色死神,他還是能夠給人帶來祝福、讓人實現願望的小天神?少女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他的確是讓她許願了,如果他不是能夠幫人實現願望的小天神,他為什麼要讓她許願?
「我想得到……幸福!」她看著小天神,遲疑了一下後,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是的,她從來就不想成為什麼善女神,她從來就不想得到那所謂的、永恆的生命,她只想要……幸福,屬於正常人的幸福。
她想要能夠跟她的親人在一起,能夠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
她以緊張而又激動的目光,崇拜的看著那散出神秘靈光的小天神……既然他已經讓她許了願,那肯定是能夠幫她實現願望的,對吧?否則他為什麼要讓她向他許願呢?
在他的眼中,小天神雙手抱胸,莊嚴的、神聖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靈俯視著蒼生的,看著她:「你的要求實在太高……自己努力吧!」
緊接著就帶著一道狂風,嗖的一下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打開了的門自行關上,他就這般離去,留下了在他身後目瞪口呆的少女。
少女坐在牆角,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也張得大大的,不是說好的讓我許願的嗎?不是說好的要實現我的願望的嗎?忽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雙手緊捂著心中,剛才那種,猶如刀割般的痛,此刻倒是好了很多。她、她竟然……竟然被他逗笑了!!!
***
染水河邊,萬籟俱靜,寧江從床上翻身而起。
「哥哥,你殺掉她了沒有?」在他的身邊,守著他的身體的小夢看著他來,「砍掉了她的腦袋,還是讓她的頭嘭的一聲爆炸?」
桌上的燭火散出橘黃色的光暈,寧江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說道:「我沒有殺她!」
「沒有殺她?」小夢疑惑的歪了歪腦袋,「那,哥哥你去做什麼了?」
「我讓她許了個願。」
「許願?」妹妹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顯然沒弄懂劇情為什麼是往這個方向發展。
「嗯!」寧江說道,「我讓她許個願吧,她說她想要幸福。」
「我也要!」
「要你個頭啊,她傻你也跟著傻啊?真當我是神仙了?」少年沒好氣的下了床,伸伸懶腰,踏步走到窗邊,推開窗子,讓夜裡的涼氣透進來些。
緊接著便又自嘲的道:「不過那姑娘……恐怕還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這都多少次了,明明伸一伸手就可以殺掉她,結果總是沒殺成。」
妹妹跪坐在他的床上,側了側身子,歪著腦袋,疑惑的看著他。
對於春箋麗,寧江開始意識到,也許真的是自己弄錯了什麼。那姑娘,與其他的拜火教徒恐怕是有些不同。
在窗邊舒展了一下筋骨,他重新關上窗子,回到床上,很舒適的躺在那裡。
「哥哥,你又要去了麼?」小夢問道。
「嗯……看看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命好。」少年的嘴角溢著一絲冷笑。說實話,剛才想要殺人但卻沒有殺成,心裡還是有點小不爽的,不再多殺幾個,念頭不通達。
半個時辰後,遠方的某處府邸,一個少女被人狠狠的抓著腦袋,往牆上甩去,身體與牆接觸的那一瞬間,衝擊力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發生作用,嘭的一聲,她的腦袋已經如同瞬間加溫的雞蛋一般爆開。
一個時辰後,另一處宅院裡,一名身穿心衣,在睡夢中被突然驚醒的少女,刷的一聲一劍斬出,劍上火光一閃,一張桌子一份為二。撲的一響,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孩,卻已在她的身後狠狠的一踹,將她踹倒在地。她趴在地上,想要掙扎,男孩那明明小巧的身體,卻如同山一般壓在她的背上。
「你們拜火教的人,來來去去,就只有這幾招麼?」男孩拽著她的頭髮,冷笑一聲,身體詭異的飄起。少女的嬌軀,在他的拉扯之下,呼啦啦的旋轉。嬌軀在強行的干涉下詭異的扭曲,少女那充滿痛楚的呻吟,讓男孩有著說不出的愉悅。
長長的秀髮往她的雙腳一圈,男孩冷笑著:「教你一種新姿勢!」轉身一甩……嘭!
一個半時辰後,相隔數里外的另外一處。「乖,別哭別哭,你看,這刀很利的,剛買的……好吧,其實是剛偷的,但我留了銀子呦。」男孩將小刀在某個青年女子臉上比了比,應該給她一種什麼樣的死法呢?他正在想,算了,看她這麼可憐的樣子,就不虐殺她了。
青年女子流著淚:「天清清,地寧寧,聖凰……」
「凰你媽啊!」男孩一甩,刀光刷刷刷的飛過。本來還想給你一個痛快的,這樣子殺人,連我自己都覺得變態了,原本想要收斂一些,你居然逼我變態,好,你贏了,算你狠。
半個時辰後,男孩走出屋子,抬頭看著天上的月牙兒,呼出一口氣,呼,暢快多了。回頭看了一眼……我靠,太變態了……
******
【ps.因為知道白天的章節會比較虐,原本也是計劃著昨晚熬夜再趕一章,然後今晚加更的,但因為某些原因,浪費了一晚,到了早上也沒有什麼心情碼字。想一想,還是把這一章先上傳,今晚再看看,能不能通過熬夜趕上一章。明天中午的更新就不更了,移到明天晚上六七點左右,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些時間。我記得我跟大家說過,同樣四五千字一章的文,其它作者往往兩三個小時,甚至一兩個小時就能寫完,我卻都要花上六七個小時,基本上一整天都耗在這裡。】
【另外說一下書評區的問題,需要讓大家知道的事,書評區裡的每一個貼我都是會看的,不只是書評區,甚至是書友群,每天我也都會往回翻,即便裡面的內容……呃,都是水!但是,我並不會所有的問題都回答,有許多問題,感覺自己在書里已經說的很清楚的,一般也就不會在書評區里解釋。昨天的帖子也是如此,感覺自己寫得很明白,沒什麼問題,一開始也就沒有解釋。然而,因為同一個書友在同一個問題上,連續發了兩貼(我說過,所有的帖子我都會看的),這個時候就不免覺得,要是不回答的話,不免有漠視讀者之嫌,然而一回答,時間就耗在了無意義的爭論中。這裡,我需要向那位書友道個歉,因為爭論到後面我的態度的確是不好,只是,明明覺得自己已經解釋清楚的東西,還是被各種質疑,實際上也是非常煩躁的。】
【所以,這裡真正想說的是兩件事,我的確是寫得慢,只是以前跟過我的書的書友都知道,到目前為止,我所有的書在更新期間也都沒有斷更過,所以,催更是沒有必要的。另外,書評區我都有在看,只是一般情況下,真的無法每個問題都回答,希望不會讓大家覺得我是在漠視大家的意見。】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7s 3.596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