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這麼多年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聲自嘲的笑聲了。
「烈兒,別這樣了,你爹他一直在想辦法,他沒有放棄你......」一位三十歲出頭,戴著黑紗的女子走進屋子輕聲對躺在床上的少年說道,聲音雖然平靜,可誰都能聽出其中的關心和憂愁。少年看上去只有六、七歲,本該是到處奔跑,活波開朗,無憂無慮的年齡,可少年卻躺在床上,臉上滿是自嘲,聽到女子的聲音,他掙扎著想要坐直身子。
「烈兒快躺下,不要亂動,散了藥力就麻煩了。」女子看少年想要起來慌忙上前按住了被她稱之為烈兒的少年。
少年臉上的自嘲並沒有消散,「娘親,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藥我沒有吃,在床頭桌子上的盒子裡呢,吃了也沒用,吃再多的藥這雙腿也動不起來了。」說到這少年臉上又多了幾分痛苦「把藥還給爹吧,族中應該也沒多少了吧......」
這少年是幽炎郡中聽風崖下聽風部族族長一脈,風氏的少爺,也就是現任族長的兒子,名叫風烈,武學天賦極強,三歲時便可揮劍斷木,彎弓射下雀鳥,可現在竟然躺在床上,雙腿動彈不得,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就是風烈他本人也不知道,畢竟出事的時候他才四歲左右,出手之人就算不是極強之人,那也不是風烈這小孩可以發現得了的,風烈的父親風萬山知曉後大怒,可最後也沒有查出什麼,只好不了了之,風萬山倒是一直在想辦法為風烈治腿,這幾年過去了什麼辦法都試了還是沒有治好,也就慢慢地淡了下來,畢竟一個部族不是只有他風氏一家子人。
風烈現在雖然只有七歲,卻也明白父親並不是放棄了自己,要是放棄自己,也不會把族中不多的百血靈丸給他吃,百血靈丸可是需要百種不同的獸血一起煉化才能得到幾顆,很是珍貴,這幾年風烈吃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腿還是沒有任何起色。
血靈丸是治療血氣不通的藥物,比百血靈丸還好的有千血靈丸,萬血靈丸,中間的價值差距可不止百倍千倍,畢竟百血靈丸只是百種獸血,相比較還算好收集,千種就難了,更不用說萬種,整個聽風部族也不值一顆萬血靈丸,千血靈丸風烈倒是有幸吃過一顆,當時他下地走了幾天,讓他好一陣開心,一度認為自己好了,可是半個月後他又躺在了床上,那感覺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漸漸地自己也麻木了,放棄了,風萬山身為戰身八重的高手,眼光自然是高的很,見到兒子這般樣子,便認為他心境不穩,也就不再不惜代價的醫治他,而是專心發展聽風部族,雖然沒有斷了風烈的藥,卻也不再那麼重視了。
女子聽了烈的話低了低頭,不再說話,丟下一滴眼淚後便轉身離去。
這女子是風烈的母親,名叫採蓮,並無姓氏,她是一個被聽風部族滅了的小部族之人,在幽炎郡中沒有宗派,沒有國家,只有部族,相比其他郡,幽炎郡只是個蠻荒之地,沒有大宗派的坐鎮,沒有國家系統的管理,處處都是部族之間的戰爭,為了食物而戰,為了生存而戰,根本沒有和平的時候,被打敗的部族只有兩個選擇,加入,或者流放,幽炎郡本就貧瘠,大部族之間都時常大打出手,只為了生存,那些選擇流放的人們的下場可想而知,而選擇加入的人就要放棄自己的姓氏,自願成為無姓之人才可以成為部族的加入者。
採蓮是幼兒時期被留下的,她的部族戰敗,全軍覆沒,只有幾個人逃了出去,她只有幾個月大,老族長不忍心殺掉,便把她帶回了聽風部族,成為了無姓之人,有時候有的流放者可以活下來,甚至成為了新部族的族長,這隻有一種可能,他是戰身七重以上的高手,他們若沒有死在戰場,那必然是逃了出去,當然,這種可能很小很小。
幽炎郡是八十一郡中的一郡,也許是最貧瘠的一郡,同樣是蠻荒郡的至少也有十幾二十個,八十一郡隸屬於九界旗下,每個界分管九郡,其中宗派和國家並不多。
幽炎郡屬於大漠界管轄,這一界的人大都是最常見的體修,境界上最先便是戰身,修入戰身一重才能算是一名戰士,在幽炎郡,戰身七重以上就是高手了,現在整個幽炎郡也就只有十多個戰身七重,八重只有寥寥幾人,九重更是只有一人。而戰身之上便是化石,顧名思義,這一境界的體修們可以把身體練的像石頭一樣堅硬,可整個幽炎郡歷史上也只出過一個化石境的人,這人後來去了大漠界,沒有回來,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外面。
風烈三歲時便成為了戰身一重,一般人至少也要到十歲左右才能達到,可想而知風烈的天賦有多高,一直修煉下去可以肯定,他會成為幽炎郡第二個化石境界的修者。族人一直把他當做帶族人離開幽炎郡的希望,但現在這個「希望」卻變成了廢人,這時候便有人跳了出來像瘋了一樣的罵道「廢少爺!白白讓我們抱有離開的希望,現在卻躺著不動,真是個廢物少爺!」這人當然是被風萬山殺掉了,可「廢少爺」這個名字卻留了下來,傳遍了每個人的耳朵,成為了大家私下裡對風烈的稱呼。
族人們一天天對風烈疏遠,風烈也漸漸地隱居了起來,在一間偏僻的小屋之中,平時只有他的母親採蓮來給他送些食物、水、藥物,還有一個丫鬟照看著他的日常生活,這丫鬟名叫花兒,花兒對風烈很好,所以她也一併被族人們疏遠了,甚至背後還有些人說一些讓人噁心的壞話,逐漸的花兒也就和風烈一樣閉門不出,隱居了起來。
「少爺,蓮姨也是關心你的,你還是把藥吃了吧,讓蓮姨也能好受些不是」採蓮剛走,花兒便走了進來,看著風烈一臉的自嘲和痛苦,也是忍不住勸風烈把藥吃了。
風烈收了收自己臉上的情緒對著花兒說「花兒姐,我知道你對我好,把我當親弟弟一樣對待,可我已經是個廢人了,還能怎麼樣呢?花兒姐,你現在正是十六七的好年齡,趕快去找個好男人嫁了吧,不要管我這個廢人了......」風烈背過身去不看花兒,可說出的話卻是為了花兒好。
「少爺,照顧你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的責任,你等著,我去找族長來看看你」花兒說完不等風烈的反對便跑了出去。
之後不久,在聽風部族的議事堂中
「為什麼!何坤你身為聽風部族的大長老,為什麼要做出這種沒人性的事情?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一位年近四十,面貌看上去略帶猙獰,此時他怒髮衝冠,手中持著一柄三尺六寸的長劍,劍尖所指,是一位年近七十的白須老者,這老者是聽風部族的大長老,何坤,而持劍之人就是風烈的父親,風萬山。
何坤看似並不在乎風萬山的劍,用手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淡淡的說「萬山,我為什麼這麼做,你不知道嗎?」說話之時,何坤轉頭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瞥了風萬山一眼,「現在你還用劍指著我?你真的分不清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嗎?」
風萬山聽後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劍也掉在了地上,眼睛因為怒氣而充血,變得血紅血紅,他發瘋似的把桌上的東西扇到一邊,而後又一掌拍碎了石板做的桌子「賊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啊!!!!!」他拳指蒼天,但卻沒人回答他的問題,何坤只是在一旁看著,冷笑著。
議事堂里翻了天,可兩人都沒有發現側邊窗外那一襲淡綠色的身影
「萬山」何坤看風萬山發泄的差不多了繼續說道「殺了他吧,留著,始終是個禍害」而後淡淡的拍了拍肩上的灰塵,站起身來「老夫告退了,希望族長大人可以以大局為重......」
「你!......」風萬山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也沒能說出口,看著何坤出了大門,無力的坐在了地上,雙目無神的看向房頂,也許他想看的是天,但卻怎麼也沒力氣再動一下了吧。
窗外躲著的自然就是花兒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只是來請族長去見見他自己臥床不起的兒子而已,卻無意中聽到了這麼一個不該他聽到的大秘密,看樣子族長都是剛剛才知道的,現在的她是切身體會了什麼叫心亂如麻。
花兒行屍走肉般的走在回小屋的路上,一路上都是族人的指指點點
「看,那不就是廢少爺的丫鬟麼?」
「切,什麼丫鬟,我看就是一暖床丫頭,說不定早就被廢少爺那個什麼了!」
「閉嘴,你不想活我們還想活呢!廢少爺怎麼說也還是少爺,要殺我們也就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
可這些話花兒一句都沒有聽到,她心中還在想著「怎麼辦,怎麼辦呢,要不要告訴少爺?可是告訴了少爺又能怎麼樣呢,他也沒辦法啊......」
一直回了小屋,花兒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心亂之下便拿出文房四寶開始寫著什麼,這一寫就到了黃昏,花兒小心地拿起來吹了吹,確定墨跡都干透了才慢慢的折了起來,放進了風烈上衣內部的口袋裡,而後又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這時風烈已經睡著了,花兒摸了摸風烈的臉,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烈少爺,花兒姐知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可惜也許花兒姐看不到那一天了,如果花兒姐走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泉水一樣湧出,她伸手不停地抹著,卻怎麼也抹不乾淨。
而風烈,卻一直沉睡著,一直沒有醒來,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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