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又是新的一輪殺戮。
已經無人能阻止墨離的殺戮了。
墨離帶著鳳三坐到露台邊沿,撐著下巴看著下方被活祭的生靈,漆黑的眸子裡,血光濃然。
陣中有認識他的人,又是驚恐又是憤怒,紛紛破口大罵,但是墨離冷漠如舊,他自己絲毫感覺不到,他那一身的血氣越來越重。
鳳流雲站在兩人身後,心中一片絕望。
他已經儘量放出消息,讓同道之人離這裡遠遠地,但還是有很多修煉者察覺到越來越重的血氣,往這邊趕過來。
但最後,不過都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
墨離道:「第六天了。」
他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鳳流雲話,鳳流雲微垂著頭,那股強大的威壓令他根本連直視這人的勇氣都沒有。
第六天了。
死了很多人。
再這樣下去,一個墨離,將抵過萬千妖魔。
恐怕鳳三一天不醒,他就會一天天的殺下去。
鳳流雲問:「如果她永遠不會醒來呢?」
墨離心裡,從來沒有這樣的如果。他笑了笑,:「這個如果是不存在的,鳳三早晚會醒,我會一直陪著她,哪怕這世上一個人也不剩。」
鳳流雲倒吸一口涼氣!
當晚,鳳流雲找到了將將恢復了一些的墨軻與夏雪。
「墨離必須死。」鳳流雲,「不能因為一個鳳三,把那麼多無辜生靈搭進去。」
墨軻沒作聲。
見他不話,夏雪也乖乖坐著。
鳳流雲望過來,夏雪道:「我聽軻軻的。」
墨軻深深吸了一口氣,艱澀的問:「鳳能醒來麼?」
鳳流雲抿了抿薄唇,很久才下了一個結論:「也許可以,但她不會喜歡以這樣的方式醒來。」
墨軻垂了垂眸。
他希望鳳三能活過來,但鳳流雲的沒錯,如果鳳三以這種方式活下來,結果會如何?
伴著殺戮與血腥而生的靈魂,還是鳳三嗎?
墨離現在能將鳳三做成傀儡天天帶在身邊,日夜相伴,以他現在的瘋狂,這一切到最後,未必就能復活鳳三。
與其相信墨離能將鳳三復活,墨軻寧願相信,墨離只是瘋狂之後,為自己創造出一個虛幻的希望,一個不可能實現卻能自我安慰的希望。
為此,或許會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墨軻沉吟良久,道:「那就想辦法,除了他吧。」
鳳三可以不活,但是墨離必須死!
他不能讓鳳三因為墨離的錯誤,而身負血債。
桃花竹屋,百年如一日。
流沙躺在屋上,對月酌酒,神情懶懶。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林子外,那結界並沒有攔下他,他一步步來到屋下,少年的臉上帶著玩味與諷刺:「這就是認輸了麼?」
流沙睨了底下墨良一眼。
隨即一口喝光壇里的酒,撐著額角噙著笑:「是啊,我認輸了,我辛苦養出來的棋子,被你拉攏過去,我這麼個孤家寡人,能不認輸麼?」r1
墨良暗驚。
流沙笑:「你和那山鬼,挺合拍的,加油哦,看好你們倆。」
墨良皺眉:「我還以為你是個人物,沒想到不過是個慫包,眼見情勢不對就躲起來,白鳳當初」
「哦唷!」流沙悶笑,「子,我算計人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世輪迴呢,激將法對我沒用噠!」
墨良:「」
流沙的笑陡然寒涼:「不過我很不喜歡別人我是慫包。」
墨良挑眉,就見流沙自屋一躍而下,率先朝外走去,腳步是酒後的虛浮:「走吧,再陪你們玩玩。」
深夜,月如勾。
景色頹敗的林子裡,忽然多了些影子。
半空裡,烏雲遮月,原本被月色籠罩還算明亮的大地忽然暗了下來。
殺機暗藏!
落在窗前的月色漸漸消失,臥室里陷入一片漆黑。
而床上的墨離,自始至終都睜著眼睛。
他懷裡摟著鳳三,手指似無意識般勾弄著她柔軟的發,昏暗中,他的眸子格外明亮,嘴角勾勒出一抹涼薄。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臥室里,到了天台上。
黑暗將他的身影包裹住,他站在欄杆處,在四面八方湧來人妖鬼怪中,看到了鳳流雲,墨軻,夏雪,看到了墨良,流沙
就像涌過來的無聲無息的浪,像是下一刻便將他淹沒。
他笑了聲,但那笑聲很快便被疾風帶走,消失在夜色中。
鳳流雲這些天跟在墨離身邊,墨離不知是孤寂還是太興奮,在活祭陣成之後,他變得特別話多,雖然照舊不正常,但比起之前,又似乎正常了許多。
他對鳳三話,從不避鳳流雲。
他了很多廢話,獨獨有一句,鳳流雲記得清清楚楚。
他不能讓活祭陣晚上殺人,否則鳳三將來陰氣太重,會很麻煩。
墨離這話時,一臉可惜。
當然他不是在可惜那些生靈,而是在可惜活祭陣這樣的弊端會拖慢他為鳳三塑魂的進程。
鳳流雲穿過結界,後面的人無聲無息跟進。
他不禁鬆了口氣。
他果然猜的沒錯,活祭陣沒有運轉的時候,這裡的所有結界都會消失。
他暗中打了個手勢,隨即身後墨軻與夏雪,朝辭白等人,分別帶人四下散開。
也是在這時,鳳流雲聞到了妖氣。
隨即頭月色便被蓋住。
他腳步一頓,抬目四望,頓時發現四面八方,來了許多大妖與惡鬼,甚至這其中,還有其它勢力的修煉者。
黑暗中,一片死寂。
鳳流雲莫名的感到緊張。
在此這前,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和曾經的敵人站在同一陣營,與墨離這個曾傾盡護佑鳳墨兩家的人為敵。
妖鬼可以除,也許會花上很長時間,還有很多修煉者,沒有被貪婪沖昏頭腦,他們還在努力想要維護這個世間的和平。但是墨離不一樣。
他帶來的,只有毀滅。
讓人無法反抗的,令人絕望的毀滅。
他是一個魔,一個除了復活鳳三,心無旁騖的瘋子。
修煉者們默默站在各自位置上,能來到這裡的人,都是帶著必死的決心,也大多數,都是曾承過墨離或鳳三恩情的人。
比如墨家,比如鳳家,抑或朝家
甚至還有一些,曾在鳳三和墨離四處誅邪除妖時並肩作戰過。
數百餘人,沒有一人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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