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舉動更觸怒了杜淑嫻,她疾言厲色地瞪下人一眼:「走開!」
下人忍氣吞聲地低下頭,不敢真的走開,可也不敢伸手去拽她。
蘇星羽眼見這場面,就連嘆氣的力氣也沒有了,她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吩咐下人:「你留在這裡好好伺候夫人,如果少爺回來了,就告訴他我去陪老夫人喝茶了。」說完,就往院門的方向走去。
杜淑嫻一聽,厲聲呵斥:「站住!蘇星羽,你以為逃到老夫人那邊就萬事大吉了嗎?老夫人能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
蘇星羽微微側了身,望著這個保養得宜卻很天真的貴婦人:「母親,大過年的,你還是小聲點吧,別鬧的一大家子都不高興。」
杜淑嫻就像吃了炸藥一樣爆開:「你說誰呢,你教訓誰呢!我做什麼哪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給我站住,今天我還真就不讓你出這個院門了我!」
蘇星羽哪裡肯聽她的?她的罵聲這麼高,恐怕隔了一堵青石院牆輕易就能傳到外面去,在讓她罵下去還不知道族裡有多少人要看長房的笑話?就算她不要自己的臉,也要替陸時鋒想想!
蘇星羽頭也不回地往院門外走。
就聽身後「哎喲」一聲痛呼,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夫人!」下人一聲驚叫。
蘇星羽不得不回頭,就看見杜淑嫻摔倒在地上,兩隻手抱著自己的腳腕:「好痛……我的腳……」
蘇星羽不由也急了,就算她們兩個人再怎麼吵架,畢竟是婆媳,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婆婆受傷不顧?「快去找家庭醫生!」她吩咐一旁的下人,自己蹲到杜淑嫻面前,「母親,你沒事吧?我扶你去躺椅上坐。」
「你走開!」杜淑嫻的一隻腳腕高高腫起,痛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要不是追你能摔一跤嗎,我不要你假惺惺的!」
蘇星羽又嘆氣,要不是看在她是陸時鋒親媽面上,她還不想假惺惺的呢!
不得已,又揚聲叫了兩個下人來,一左一右扶著杜淑嫻到了躺椅上。
大過年的,杜淑嫻的傷勢驚動了很多人。
不但家庭醫生匆匆趕來,前後紛涌而至的還有老夫人、老爺子、陸時鋒和陸墉等人。
「怎麼這麼不小心?」老夫人看到杜淑嫻高高腫起的腳踝,忍不住心疼地數落,「淑嫻,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別總是冒冒失失的。」
「媽,我沒有!」杜淑嫻委屈,忍不住倒起苦水來,「要不是我這個兒媳婦不爭氣,我能被摔成這樣嗎?是,我是不喜歡她,可你看看她那樣兒,要家世沒家世要德行沒德行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和長輩慪氣!嫁進門快一年了,肚子也到現在都沒動靜,我真不明白時鋒娶她幹什麼?!」
「夠了。」老夫人的語調驀然變得嚴厲。
嚇得杜淑嫻縮了一下,不禁收了聲。
老夫人看了一眼垂手站在一邊的蘇星羽,心裡也暗自嘆息,她當然知道蘇星羽是個好孩子,可自己畢竟不是蘇星羽的婆婆。婆媳關係不好處,尤其是攤上杜淑嫻這麼個一輩子都渾渾噩噩不諳世事的人,也是難為了蘇星羽。
不過,有什麼辦法呢?
老夫人轉頭問家庭醫生:「夫人的傷勢怎麼樣?」
家庭醫生回答:「腳扭得不輕,骨頭錯位了,我剛剛已經幫夫人正過。沒有其他的妨礙,多養養就能好了。」
老夫人放心地點了點頭,對杜淑嫻說:「讓下人抬你回自己院子養傷吧,大過年的,別和新媳婦過不去,星羽還是第一次在老宅過年呢。」
杜淑嫻哪裡甘心?「她把我害成這樣了,難道就和沒事人似的?」
就連老夫人也頭疼,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一家人豈是分辨萬是非曲直就能相安無事的?要顧及太多的感情。
正躊躇著要怎麼化解這對婆媳間的矛盾,就聽一直冷眼旁觀的二房陸墉開了口:「侄媳婦,你就向大嫂賠個不是吧,多大點事啊,小輩該讓著長輩,敬著長輩,不管怎麼說大嫂也是含辛茹苦把時鋒養大的啊。」
蘇星羽還沒開口,陸時鋒已經說:「這件事,星羽沒錯,是母親自己不小心。」
什麼含辛茹苦養大他?他小時候分明是養在老爺子膝下,從沒受過母親一分教誨!
如今他只懂得要保護好自己的妻子,起碼不能讓妻子受這種莫須有的委屈!
躺椅上,杜淑嫻見他這樣,忍不住掉下淚來,氣得顫.抖地說:「時鋒,你是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一旁的二叔陸墉更添油加醋:「時鋒侄子,你怎麼說話的?快給你娘賠不是,侄媳婦啊,你也別不說話,這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別眼睜睜看著時鋒為了你和自己親媽鬧不愉快啊!哪有這樣給人當媳婦的?」
越說越誅心。
蘇星羽眼見著局面越來越亂,還真不好置身事外,她仰起頭來,先是對陸時鋒說:「別擔心,我沒事的。」
然後轉身倒了一杯茶過來,雙手捧給杜淑嫻:「母親,是我的疏失,讓你在我和時鋒的院子裡摔著了。還請你喝了這杯茶吧,就當我給你賠不是。」她這番話說得很軟,卻並未承認先前杜淑嫻指責她的那些罪名,只說杜淑嫻是在她的地盤上摔著,她因此才有責任。一番話,有理有據,不卑不亢,即使是道歉也姿態漂亮,妥妥帖帖,讓旁觀的老夫人和老爺子、還有周圍的不少下人都暗自讚賞。
這位少夫人,別看出身微寒,可真是風華過人,比夫人那個出身名門的更有一族主母相。
偏偏杜淑嫻還無知無覺,見蘇星羽給她道歉,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一手就把蘇星羽端的茶打開,上等的青瓷落在地上碎裂成片,茶水濺得到處都是。「我才不稀罕你的道歉!」她說,「抬抬手指端個茶,當著大家做做樣子誰不會啊?有本事你就替我端茶倒水直到我傷好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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