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出神這麼許久。」施娟兒哧哧笑道。
「......女流氓。」修銘的注意力被一隻不老實的手吸引,隨後在他的威懾性的目光下。
娟兒的手還是退了回去,她調皮了一下,但可不想真的玩火。
施娟兒變了,修銘很確定。
尤其是在捅破那層窗戶紙後,她明顯更無所忌憚了。
自己似乎......成了她的新玩具,或許...這是一種幸福的煩惱。
「想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看上我了?」
施娟兒好奇地靠近了他,他們本來靠得就近,這下臉又快貼到一起了。
「有答案了嗎?我也好奇!」她瞪著眼睛,藍色的眼睛、銀色的瞳孔、幽暗的色澤,一絲戲謔隱藏在藍色大海下。
修銘試圖窺探海面下隱藏的真實意圖,卻只能看到因為靠近大海而倒映出的自身余相。
「沒有~!」
其實不用看她眼神,因為她微微鼓起的面頰,不太老實四處亂動的素手,都在明晃晃的告訴修銘她在撒嬌。
「嘿嘿~那我告訴你啊?」在這潛景中,也許因為無人可以窺視,她的神態都豐富了許多。
「不要!」
「一開始就看上了,所以才釣你上來。」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承認?」
「因為...因為......我想聽你說。」
「一開始就看上了。」
「我也是。」
「嗯,我知道。」
......
此刻二人已經停下,因為前面已經沒路。
潛景的邊緣突兀出現他們的視界中,這方世界落相成形後,並不會一直跟著他們的意志變換。
從主觀到客觀。
現在它自身也是一種客觀,且擁有自身的一條運行規則。
這與二人的意識中,並不能容納一整個世界的信息熵有關。即使是一個小世界,他們也不能完全由自身的意識時刻決定每一件事情。
修銘的底蘊大多困於質、形當中,任何可以被看到的他,其實都不會是完整的他。
過去因為他誕生的潛景,已經在他幾次攪動後,只剩下不足道的殘留。
如今也融化進這新的二人潛景。
這裡的潛景在水面下,卻依然是一種浮潛著的余相。
他沒有餘力時刻控制一個世界,因為哪怕是一陣風、一隻鳥的飛行路線,都會涉及到龐大的計算、難以評判的因果。
施娟兒非是天生的世界靈,也不善於這類事情。
追求對這方潛景的絕對掌控,並沒有實際的裨益。
也會讓他們徹底的失去自我。
這裡就像是修銘的底蘊,與施娟兒的夢湊吧湊吧拼出來的一個匣子。
這個匣子的作用,是用來存放他們的靈性。
這方潛景世界確實由他們所生,但也有著本身自然的耦合性,但木匠也不會追究做匣子的木料究竟來自何方?作為之後,這個匣子又能經歷多久才會逐漸的損壞。
也就是當它成形的那一刻,本身錨定的它的焦點就不會再變化,他們一開始的靈之築形,就已經確定了邊界。
現在他們來到了潛景的邊界。
也是世界的形體呈現。
從裡面看,世界不是陡然被一條線分割開來。
但潛景與深淵的邊界處,卻依舊呈現出部分反直覺的邏輯圖景。
內外的倚重、形質不同,導致這裡成為一處空間曲翹的點。
新形成的潛景夢形,多來自施娟兒的記憶。
她對這裡的一切都有種熟悉的感覺,包括那小木樓也是她過去的一個異星居所。
與修銘過去的無邊草地,野花點綴,然後遠處就是缺乏想像力的雪山包圍。
現在的潛景中,不僅多了許多,他們多餘靈性化作的鄰居。
地貌上也多樣了起來,首先代表修銘的意象特徵依然存在,世界的一端依然有著一片占地不大的雪山群。
中間腹地依然是那塊修銘更熟悉的野花草地。
但包裹著這些舊意征的事物,是來自娟兒,也等於來自水面上的新意征事物。
湖泊、森林、丘陵、沙漠、沼澤......
它們不僅動態變化著,還有都有自身的伴生生靈,某種程度上似乎也說明了施娟兒的內心,其實比修銘細膩。也更富有童趣。
潛景的一端是連綿高山,另外一邊就是冒著蒸汽的熱海。
不過除了溫度高一些,會在表面多繚繞一些霧氣外,其他表面看起來並與正常大海不同。
幽蘭塞的水波蕩漾下,藏著一道道銀色的漣漪細線。
甚至偶爾也可以看到海中的兇殘銀魚,會跳出海面試圖對每一個靠近的事物,發起襲擊。
受害者包括但不限於,其他區域誤飛過來的破黑皮燕子,還有本地的諸多白色海鳥。
那全牙交錯的嶙峋利齒,證明了它們都不是吃素的。
魚捕鳥......
修銘古怪的看著施娟兒,施娟兒也久違的臉微紅了一下。
修銘仔細想了一下,自己應該更像是一塊石頭,不是那蠢笨的鳥。
遂放下心來。
看著這些活力活現的生態群落,修銘雖然不說,但他很開心。
娟兒在看完這些後,也很開心。
各種奇異物種的名字,都從她嘴中蹦出來,聽得修銘時時頓首。
這些事物他也不認識,畢竟更多是從她心裡蹦出來的。
歡快的兩人,沒有被擺在眼前的邊界影響,即使沒法往前走了。
卻杵在邊界的地方,對著內外不同議論紛紛。
這裡就像是一個沙盤一樣。
不大的區域,精緻的擺放著不同的地面景觀,它們互相影響卻又互相獨立。
裡面不同系統的生靈,雖然偶爾好似喝假酒一般闖入其他區域,淪為獵食者的儲糧。
但大多的生靈卻沒有向外探索的欲望,只是在刻在心裡習慣的區域活動著,直到下一個輪迴。
這是一個不大的世界,所以也沒有太多值得探索的東西。
這裡像是沙盤一樣的精緻,也像是沙盤一樣的局限。
天地的邊界,框住了其中生靈,也暫時框住了修銘娟兒。
站在邊界的他們,也正在看著這一幕。
沙盤外的世界,對於沙盤內是完全不存在的。
修銘他們的視界層面還是要高一些。
因此他們在潛景內,也會看到潛景外的浮光掠影,靠近邊界時也能明確看到整個潛景的形體。
潛景有兩段不同的邊界線,一邊是山巒,一邊是熱海。
他們也站一條在內部的分界線上,一邊是修銘,一邊是娟兒。
修銘的這邊,山巒窮天之盡,形成一道弧形的天塹,將潛景遮擋一半。
娟兒的這邊,海面落淵成瀑,形成一道弧形的海崖。將不少涉水到此的銀魚嚇得立馬遊了回去,還是去找弱小的鳥兒不痛快比較快活。
修銘能夠看穿這層霧障,娟兒卻尚未熟悉水面下的混亂。
她自身記憶熟悉的事物,都被具象化為一種現實,這讓她一路都很興奮。
然而在此處,這一切的合理的布置中,突然多了大片難以理解的事物。
她難免陷入了一種困惑中。
「為什麼這邊的大海不斷傾瀉,卻沒有枯竭?
為什麼你那邊的山巒,似乎戳破的天窮?
難道這潛景裡面,一切都混亂的嗎?」
她能看的很遠,所以她不像那隻蠢笨的黑燕,認為山都是很高,海面也幽深不見底。
施娟兒認為一切都有著自身的極限,哪怕是天空的高度與深海的深度。
但這裡呈現出的空間感,卻不是這樣的。
尤其是當她足夠靠近邊緣,自身形成的認知濾鏡正在失效,她也能更多的看到潛景外的影子。
當山無限高,海崖又完全不見底時。
範圍有限的世界台面,在兩者的襯托下,將無限的趨近於不存在。
就像是沙盤下的桌子腿穿過了地面,沙盤上的高峰又刺破了房屋的天花,遠看正常的群山,在靠近後變得極為不成比例。
山海視界裡,潛景世界變成了一個豎直且瘦長的棍子,她與修銘只是在看不清頭尾棍子上攀爬的螞蟻。
無論是向哪邊看,都會有一種極強不安全感。
似乎在這個層面上,他們的認知就像是只能感知平面的螞蟻一樣。
卻要更狹窄一些,只被固化為上下,卻失去了前後左右。
對於施娟兒的困惑,修銘卻搖了搖頭。
有時感知到視界的收窄,正是因為視界外維度的擠壓,這時她的視界恰恰沒有變窄,而是處在變寬的過程。
修銘可以幫助她加快這個過程。
他開始給娟兒解釋起其中的緣由。
既然潛景是由二人構建,那它一定會有一個範圍。
範圍內一切,將會是符合他們認知的世界。
範圍外則是不可知的。
這中間會有邊界,也是這方潛景的形體。
很明顯潛景的邊緣空間,並非平整順滑的點、線、面、體形的空間。
它是一種複合了更高維的摺疊空間。
而高的低的,不是因為它們本來就到了那種程度。
是修銘與施娟兒的認知閾值決定,再這之外,無論上下。
都不再具有現實意義的指向,在虛無灰質中沒有方向的概念。
潛景的山海視角,與潛景外觀測潛景本身形體,也會得出完全不同的形體。
對於整個斑斕時空,潛景內的生靈或是修銘,不過也只是天地一蜉蝣。
觀之最長處,便自以為是無限。
在外看來,不過是小小的凸出與凹陷。
潛景於外的浮相,與修銘他們抬頭所見一般無二。
水面上的人看不見它。
水面下的人,抬起頭來看到繁星縱然不同、各有色澤肌理,但大體都是球形的亮星。
更本質一點,這些星星都是氣泡。
是透過水麵的微弱光亮,在幽暗的水體衍射,最後在有『空』的地方凝滯,形成不同的潛景之蜉蝣余相。
潛景內外呈現的相,不盡相同。
但兩者同時存在,並不互相矛盾。
只是一些認知上的微小偏差,因為觀察光錐的錐點不同。
修銘自知局限,儘管有造物奇蹟在前,但他仍舊不會輕看任何一個對手。
尤其當這名對手,擁有或許比他更高的造物權柄,為現行的水生林頂端。
一切都慢慢地來,慢慢地侵蝕。
施娟兒看著修銘身後的高山,視野被這方潛景遮蔽。
修銘看著施娟兒身後的藍海,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城上氣息,他看這邊時比以往的更加透徹。
這是一件好事。
人終於先看見路,才敢踏足往前走。
「你不問問,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嗎?」修銘打破了寂靜。
「你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了嘛。」施娟兒平靜道,這是一句陳述。
「也許我們應該讓這份寧靜持續的更久一點。」修銘輕聲慢語道。
「但是潛景,潛景。潛的久了,便再也難回到水面上呢。」施娟兒靠著他的肩頭,眼眸中倒映著冰山的平靜。
「嗯~你果然都知道。」修銘也往她這邊靠了靠。
「咯咯~因為這是我們的世界,因為我們的心已經連在一起了呀。」施娟兒微笑著閉上眼睛。
既然看不穿,那就先不看了。
畢竟她相信身邊的人,她走他走的路就好了。
修銘側過頭欣賞了一會,那娟兒安靜時的舒服睡姿。
又抬起頭看著繁密的星空,似乎感覺到他心意,一些星星閃爍的開始頻繁起來。
像是在對他發起某種邀請,又像是提醒他不要亂來。
他仔細挑選了一會,找到幾顆適合的星星。
接著修銘輕笑一聲,隨後也閉上眼睛。
夢,該醒了。
小屋消失了。
白燁樹消失了,黑燕受驚撲騰起飛,然後也消失了。
整個潛景,都在水下消失了。
然後,星空也消失了。
他們也消失了。
最後,『這裡』消失了。
蜉蝣只活一瞬,哪怕它的體內有一片天地。
無人關注,便也無人在意。
只有修銘與娟兒,他們自己都不會忘記這場『夢』。
......
峰迴路轉,落谷迷航。
他們消失卻依然存在著,以一種不可觀測的姿態,哪怕是自身。
意識不該這種虛無中存在,哪怕是底蘊深厚的人,也不願將自身的底蘊被這樣無意義的消磨。
水面下暗潮又起,它的目的是沿途的一個個氣泡。
它們也是修銘在潛景裡面,向外看時看到的那些星星。
他的路,他的台階。
就是這些氣泡,這些星星。
這條路不可具體呈現,因此也沒有形體。
修銘再次睜開眼睛,赤紅的岩漿裹挾著他們的身體,入眼也只有沸騰的跳動赤紅。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生靈,只是沉澱過程中留下的無用殘渣。
危險且躁動。
炙熱又死寂。
是一顆死掉的星星,毫無價值。
施娟兒也睜開眼睛。「到了?」
修銘搖頭:「沒有,只是路過。」
「哦。」施娟兒的指尖划過岩漿,卻感受不到炙熱。
不是她沒有感覺,而是這裡石頭的熔點非常低,低到就像是冰塊融化一樣。
隨後她回想起來,這裡是深淵啊,這裡離光芒很遠。
他們閉上了眼睛,這個世界也消失了。
修銘娟兒,此去無歸。
......
(眼耳鼻舌身形意。
西行路上的大聖六根,我已經集齊。
大聖終究還是死了,哪怕是心猿尚在。
淚聆味聞風神臆。
很巧合。
像是蒙對了題干,卻發現不會寫這基本的橫撇豎揦。
更顯然。
此方的五名六通,卻依然狗屁不通。
一難且接一難,已經感受到頭上的金箍也在逐漸勒緊。
看不到路,心猿未死。
且行著...
只是......
六通之地在剩下的章節應該不會展開了,它們原本的次序,因為諸多內外因被跳過了一部分。
我很羞愧,這漫長的圖景,終究是沒有能力去描繪完整。
目前,至少主線部分還是要鋪出來。
斑斕月色卷,其實就是從一到十的故事,一開始也說了。
一二三四是路;
五六七八是地。
九十嘛......先保密。
五六之後,現在就該是七八了。
所以,下一章八苦城。)
(真巧啊!時間也tm對上了。分不清~分不清~怕不是這個世界也是......)
(胡說,你自己寫不下去,扯人家嗎嘍何干?!)
(......有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3s 3.715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