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二十四章 純白

    人生作價幾何？

    三萬日而已。

    西斯的人生有些特殊，

    因為他曾經欠下，遠超過他人生價值的債務，

    於整個宇宙。

    他是竊火的人，他加速了宇宙的退行，即使目的是拯救一個無辜的女孩。

    他曾陷入真正的絕望，後來又被自己拯救的女孩，所拯救。

    但他也許下了，用餘生尋找『蠟燭』的誓言。

    以償還自己的過錯，

    直至艷陽回歸天空，星空再次燦爛，遊子能夠歸鄉。

    因此他有一筆債務。

    所以在最後的選擇上，西斯不再遲疑。

    ......

    請你選擇第十八輪所遺忘的記憶。

    這一次，出現在西斯眼前的山洞只有兩個，選擇也只剩下了兩個。

    第一條路：自我的記憶。

    第二條路：債務的記憶。

    我選擇自我。

    西斯選擇了走向那條遺忘自我的路。

    意外的是，山洞裡空無一物。

    這是一條純白的通道。

    洞穴的牆壁上，沒有任何光影的出現。

    也許平時的西斯，一定會停下來，考慮一下為什麼？

    但此刻的他忘記了太多東西了。

    而人的意識也由這些大大小小的記憶構成，

    或許所謂的失去自我的記憶，這本身也是個偽命題。

    當他踏進這條路遺忘第一段的記憶時，

    當他的意識不再完整時，

    他就像那艘忒修斯之船，無法厘定忘記了多少的記憶時，自我就不再是自我。

    那麼這一段路遺忘的是什麼？

    一定有什麼？

    西斯不知道，也不關心。

    他麻木的行走著，他在考慮著與目前無關的事情，因為他只知道這些。

    環月的火焰已經熄滅，而這裡有火種。

    如何將火種送迴環月？償還債務？

    山洞的裡面一直是白色的環繞，山洞的牆壁消失，前方不是光影退散的昏暗平台，而是一片白色的世界。

    是白雪雪皚皚的雪山，是迷人眼睛的風雪，是覆蓋著島嶼的白色森林，也是那天空中白色飛鳥。

    他從山洞中走出，覆蓋著整個島嶼的雪花，在有些刺眼的陽光下，反射出了一個有些刺眼的白色世界。

    這裡是費格格峰的山腰處的一個被風雪覆蓋平台。

    下面是群山與森林。

    面前還有一個人，紅袍子紅帽子，白鬍子的老人，老人沒有一絲表情。

    手裡牽著一頭馴鹿，馴鹿的背上有三個安靜不動的娃娃。

    他不認識這個老人，也不認識這頭鹿，更不認識那三個娃娃。

    他繼續前方走去，直到老人將他攔下。

    「等下，還有兩個人。」

    西斯聽到後，也沒有詢問，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等待，像個木頭人一樣。

    他現在只剩下了債務。

    ......

    一會後，同一個洞口裡又依次走出了兩個人。

    特蘭與洛克也像是木頭人一樣。

    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

    他們也經過的一路的選擇遺忘後，

    只剩下最後的記憶。

    乾淨的猶如一張白紙。

    老人沒有意外他們的神情，將三人領到一塊後，問道：

    「你們最後剩下的記憶什麼？」

    「我的最後記憶是債務。」西斯回答道。

    「我的最後記憶是家庭。」特蘭回答道。

    「我的最後記憶是理智。」洛克回答道。

    場面非常的肅靜，風雪交加的的背景下，偌大的山腰上只有他們冷靜地回答問題的聲音。

    只有馴鹿嘿嘿時不時的原地旋轉一圈，像是在自己找樂子一般，它身上的三個娃娃則是像斷電了一樣的呆在它背上，一動不動的。

    老人的聲音在風雪中也很清晰，不過依然沒有什麼情緒，只是平淡的說道：

    「遺忘之路，是一桿其中一端越來越重的天平。

    一開始你們只要隨意地，放一些不重要的記憶，就可使天平達成平衡。

    慢慢地失去過程中，不重要的記憶越來越少，

    可以放上天平的記憶也就越來越重。

    直到最後一份記憶，也被放上天平時。

    天平便會徹底倒向你這邊，不再平衡。

    這條路也就到了終點。

    而最後的記憶，無疑是你真正最珍視的東西。

    選擇放棄，與選擇獲得，一樣需要勇氣。

    每一份的最終記憶之間，也沒有對錯與輕重。

    只有它是什麼？

    它是你們的堅守。

    它也或是你的答案，或是你的夢想，或是你的責任。

    這裡的它是遺忘之路的終點，

    也是傳奇之路的終點。

    你們現在已經是傳奇了。」

    老人停頓了一下，視線從身後的山洞轉向眼前的一層台階。

    「這裡也是登山之路的起點。

    但是山頂上沒有傳奇。

    登山之路，不是傳奇之路，而是平凡之路。

    是傳奇走向平凡的路。

    每上一階，意味著你的記憶多了一分，

    平凡就多一些，傳奇就少一些。

    這是你們重拾記憶的路。

    遺忘十八輪，登山十五階。

    遺忘大於記憶，這是這片海域的法則。

    你們將註定無法取回所有的記憶，

    但每次登上一階，都會取回一個曾經的你們珍視的記憶。

    當你們作為傳奇時，

    這裡也是一個隨意暫停的旅程。

    當選擇暫停時，可以通過後面的山洞回到地面。

    現在的它對你們，已經不再有岔路。

    當你們回到無限海域上，也可以隨時通過山洞回到這裡。

    繼續著這段重拾記憶的登山之路。

    而當你們登上山頂時，

    你們拿走了能拿走的所有記憶時，

    也意味著你們將不再是傳奇，

    山洞也會對你們關閉，

    你們將再也無法回到這裡。

    所以請選擇你們要登上的台階，

    記住越往上記憶越多，但傳奇的特質能力越弱。

    規則就是這些。」

    這麼長的一段話，他們都沒有提出疑問，也許是現在他們就像一張白紙一樣，即使是特蘭也全部記下來了。

    老人說完之後，還告訴了他們一個登山的順序。

    順序也恰好，與進入洞穴時他們的順序相反。

    這次三人，沒有討論，沒有表情。

    洛克是最後進山洞的人，他第一個踏上了台階。隨後他的人影就在風雪中消失了。

    特蘭緊隨其後，踏上第一個台階後，同樣他也消失了。

    西斯面無表情的的踏上了台階。

    他取回了第一個記憶。

    愛情的記憶。

    西斯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感情的色彩，他看了一眼身側，底下群山與森林似乎變得更遠了一些。

    回過頭來，身後的老人還在，山洞也還在，特蘭與洛克卻都不在這裡。

    一直嚴肅的老人，似乎笑了一下。

    馴鹿嘿嘿也在，三個娃娃也在，只是依然安靜。

    雲霓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西斯腦海中響起。

    他也笑了。

    「你個傻子！」

    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