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三十九章 善良與死亡
史官一號誠實的將他們文明的特性，一點點全部剝開在夢都文明面前。
他最後說道：「說到這裡，你們已經足夠了解史官文明。這是我們的誠意，剩下的關於宇宙牆的其他歷史，也是我們的剩餘價值。請恕我們，在沒有完全信任你們前保留這份價值。
現在到你們做決定的時候了。」
......
夢都的決議，需要一定的時間等待。
林薇的眼睛，卻突然先出現了問題。
「不對勁，我的眼睛不對勁，蛇蛇、努努快幫我看看。我眼睛裡有東西！」
林薇表情非常驚慌，對她來說比死亡更難以接受的，就是變成瞎子。
她一旦想起再也看不到《奔跑野獸》《大夢一場》《大地戰士伙食房》等等，她精心羅列的最愛一百部劇作。林薇一下子就心痛的難以呼吸，一時間竟忘記現在的一幕，正在夢都很多人眼前放映著。
澤龍義馬上化身醫學博士，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醫學放大眼鏡。細緻的幫林薇檢查眼睛，不一會兒他給出了專業的診斷意見。「眼球玻璃體有些渾濁，看樣子像是突發的飛蚊症。不過...保修還是要專業的設備檢查一下，圖哥那就有應急診療儀。」
「不會......瞎吧？」林薇慌亂問道。
「不好說，要不我們先回去看看？這邊也快完事了，夢都那邊估計也還要商討一會。」澤龍義建議道。
阿努也附和道：「沒事林局，你們先去看看，我在這等你們。」
「那好努努你先留在這，我們快去快回。」林薇確實慌了神，思考一會後還是同意了這個建議。
說完後，澤龍義重新化作獸形背負著林薇，準備穿過矩陣核心回到氣泡世界地表。
等到他們離開後，史官一號的所有眼睛都盯上了阿努。
阿努會意，操控意識蟻群將眼前的景象，做了偽裝傳遞到自身獸形的殖裝晶片上。這塊晶片也是連接後方夢都的晶片。
......
此時，他不再是夢都的代表。
而是作為一個神，會晤史官文明。
阿努單獨面對著史官一號，這是兩人刻意造成的局面。
剛才就是史官一號操縱他的族人，侵入了林薇的眼睛。
阿努知道，史官一號一開始已經知道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神靈。對方的身體並不是正常的肉體，無數微粒組成的史官一號，同時有著宏觀的觀察視角，與微觀的觀察視角。所以他能看見自己的意識蟻群，一開始他就發現了自己不是純粹的夢都人。
兩邊都有些問題，需要私下聊一聊。
...
史官一號率先問道：
「你是泛神靈聯合體的人，為何會與夢都的人在一起？」
「什麼？」阿努先是一愣，後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應該是神的文明稱號，這一點地明沒有跟他提過。他思考了下開口說道：「我並不知道泛神靈聯合體，但我承認我是神的一員。我成為神的時間不久，之前我都是很正常的夢都人。」
「怪了，不應該啊。翻遍整個宇宙牆的歷史，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不過宇宙牆太大了，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史官一號的眼神依然困惑，他問道：
「身份雖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你的立場，是哪一邊的？」
阿努內心當然是偏向夢都，因為他對這邊更了解，朋友也更多。不過對於神他還是有很多未知。雖然以太神組顯得非常倨傲，但是神那邊也有像明這樣非常有人性的神。未來...不可知，但是現在要這個答案。
「現在是......夢都。」
「明白了。我們給你提供一個建議，不要輕易在夢都前露出自己的神念，或者暴露自己神國。原因就不用多說，看看我們就知道了。」
阿努誠心的說道：「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小心的。」
他們又繼續試探了一會，畢竟彼此的生命形式都不一樣。
短短接觸中，更是各自被身後的族群綁架，自然不會很快成為知心的朋友。
沒一會兒，兩人遠遠地就發現林薇與澤龍義回來了。
待到他們落地，阿努關切的問道：「林局，沒事吧？」
「嗯，只是進了一些灰塵導致的過敏現象。」林薇略帶無奈地解釋道，這個理由她都覺得有些無厘頭，只是當時又真的感覺很嚴重。
林薇將目光重新放在史官一號身上，就在剛才夢都已經給了一個答案。
她露出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笑容。
有些如釋重負地說道：「戰爭，被暫停了。」
......
史官一號也如釋重負。
心善的夢都，暫且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史官一號並沒有得到一個關於確切的承諾，他明白自己的文明只是過了第一關。後續夢都方面，必然要著手制定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限制他們的空間，榨取他們的利益。這些他們也很熟，畢竟曾經發生過。
不過這些都需要時間。
史官文明也只需要時間與空間，其他的他們也不在意。畢竟兩種文明形態體積相差的太大，這某種程度上反而保護了史官個體不會太受夢都的壓榨。
原本負責後勤的情報部門，與新加入的軍方、外交部門。都早已出發離開夢都，此刻已經抵達史官氣泡世界的地面。
後續的工作，會由更專業的人士接手。
特情局的任務已經被中止，他們可以回夢都了。
......
三人告別史官一號，飛回小隊。
阿努最後深深地看一眼史官一號，眼神中有一絲惋惜。
因為他明白這次相見，對於他與史官一號整體來說，不一定是最後的見面。
但是對於，和他此次交談的史官個體來說，卻一定是最後一次見面。對於不同的主體來說，小年之間的差異也十分巨大。
為什麼史官一號整體，與史官一號的個體，兩者之間的概念要分開。
為什麼史官一號擁有與夢都人接近的載體？而普通的史官個體卻比塵埃還小。
兩者之間的巨大差別根本不像是一個種族的。
因為從來就沒有史官一號這個人。
或者說是史官一號，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史官文明的個體之間，也從來也沒有那麼大的差異。
史官一號是一個集體，也可以理解為一座建築，一座由無數史官個體驅動的巨人。
雖然史官一號他們沒說，但阿努想來，史官一號或許才是他們文明的第七座聖殿。
時間觀上的巨大差異，讓阿努明白。
阿努藉助意識蟻群，雖然看得還是不真切，但他還是感知到了許多東西。
即使剛剛不算很長的交流中，站在他們面前的史官一號里的個體，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這些離開的個體，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已經死亡了。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傷感。
史官文明的本質，是一個很多方面相似人類的智慧種族。他們也有情緒，也會害怕，也會去希望。
......
小隊三人見到，已經整備齊全的特情局其他人，隨後都踏上了返回夢都的銀環列車。
林局不知道哪找來一副眼鏡。看來全年全氣候追劇的她，終於在內因外擾匯總，不負期盼的變成一隻近視的母老虎。
眼鏡這麼一帶，林薇原本犀利的眼神，一下子被柔和了許多，甚至看起來有些憨。
回程的路上。
阿努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夢都人在知道真的有世界末日這件事情時，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可是看著特情局的眾人，糖照吃，歌照唱，哪裡有一點收到影響的樣子。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你們不擔心大年這件事情嗎？」
問題一出，場面有些寂靜。
阿努也有些後悔，一定是意識蟻群離體，腦袋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荒荃搖著馬尾辮沒心沒肺地說道：
「擔心。不過，我們無法改變它，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來。那就不怎麼擔心了，就像是......就像是，有了。
我們生下來，就在奔赴死亡的路上。
可我們依然快樂啊！」
...
眾人都對荒荃投來訝異的目光。
林局的眼鏡有些大了，只能掛在鼻頭，她像個老太太一樣，目光從鏡框上緣奇怪的看著荒荃。
茱茱嘴巴和眼睛都睜的圓圓的，糖掉地上都沒感覺。她正吃驚地看著荒荃，雙手趕緊在她臉上使勁拽了拽。
她嘴裡還略帶驚恐的說道：
「圈圈！你是不是被史官一號附身了！」
荒荃嘴裡吼道：
「...沒有，痛死了！....豬豬你力氣，怎麼這麼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