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錐外的風箏 第四十五章 「咚~咚咚~」

    「咚~咚咚~」沉重地錘擊聲。

    手錘惡魔用利爪挖掘和鐵錘砸出了一條通向太艾的洞穴。

    這個世界的手錘惡魔並沒有死完，在澤遠義小隊登錄位置的不遠處。如果他們將密林燒光，就會看到大片的房屋。而當初荒慶巡查並未找到隱藏在密林里的房屋。

    之前的大屠殺是由太艾造成，但這卻是這個文明本身發起的一場獻祭。

    他們相信這樣彼此殺戮後，他們會成為神的一部分，前往那理想的神國。

    他們是太艾的眷屬。

    在太艾改造這個的世界後，手錘文明的根源文明適應這個世界後發生了許多變異，就成了他們現在的樣子。新生的手錘文明是太艾的附屬，也是泛神靈聯合體的附屬。

    為首的是一個健碩強壯的魔人，它的高度有三米多高。這臨時砸出來的洞口讓它根本無法直起身體，它卻虔誠的低著頭匍匐爬了進來。

    此刻洞穴最深處，夢都三人葬身的狹小空間。三具屍體都消失不見，只有一片濃厚的粉到發紅的血霧飄在空洞當中。

    為首的手錘惡魔，虔誠將自己右手的鐵錘放在地上。

    它緩緩展開包裹著鐵錘外面近一米的手指，原來鐵錘外面堅硬的骨質才是它們的手掌與手指。而它們的掌心藏著一樣東西，那就是它們的心臟。它的心臟像是腫脹的皮球一樣，攤在它的掌心，手腕處幾根供給全身血液的動脈被一層淺薄的皮包著，另外一端就連接在它的心臟上。

    手錘惡魔並不是惡魔，他們曾經是很普通的文明，而現在是跪在太艾腳下被馴化的手心人。

    他獻出了自己的心臟。

    太艾當然不會客氣，濃厚的血霧順著鑽入了他的心臟里。

    沒一會兒，太艾再次回到她的世界裡。

    血霧離開宿主後，他便死了。太艾的血霧重新回到她手臂擱在核心的巨大身體裡，重新在眼眶處凝聚一顆心臟，只是新的心臟顏色淺了一些。

    「哎~，親愛的，其實你們的行動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們的文明已經暴露了，我好想一開始就告訴你們，可是...那樣，人家不就看不到好戲呢。我也沒有辦法啊，是吧親愛的。阿哈哈~！」

    她的聲音再次變成翻湧的氣浪，無處別的襲擊著還在這個世界的任何生物。無數藏在粉色密林里手錘惡魔，躺在地上將自己手中心臟放在自己原本的胸腔上面。不斷地有飛沙走石割破不被手掌保護的心臟，不斷有手錘惡魔死去，他們用這種方式表達對神的虔信。

    這個過程沒有人反抗，因為那是他們的神。

    ......

    「咚~咚咚~」乾淨的敲門聲。

    夢都大地戰士情報部門總部。

    「進來。」荒離慵懶的男中音透過門縫傳到外面。

    一名女性文職軍士進來後，先是鞠了一躬表示敬意，而後面色有些凝重地說道：「部長，有三支天空戰士小隊，已經超過1.2個探索周期沒有進行安全驗證。」

    「三支？」荒離食指緩緩地敲擊桌面問道。

    「是的。」

    「我相信我們的小隊。一支或許是意外，三支一定是出大事了，去司令參謀部！」荒離面色沉重地抓起銀黑色的外衣，帶頭走出他的房間。

    「是。」

    ......

    「咚~咚咚~」清脆的撞擊聲。

    一群烏泱泱的雞，正拼命琢著銀環列車的合金圓環。

    或許是因為太蠢，雞反而不害怕夢都人。

    「走走！蠢雞，這是銀環列車，不是仇仇蟲。只是長的有點像，體積差這麼多都分不出來嗎？」

    大聲叫喚的這個人叫做阿寶，他剛來到這個世界，是一名銀環列車維護人員。

    這列銀環列車的作用是維繫這個殖民世界，與夢都的必要物資交換。只是車子平日裡幾乎不動，阿寶也自然不忙。

    不過，他雖然討厭這群雞，卻很喜歡它們的蛋。

    從自己的單兵萬用烹具中，撈出一顆在正經本地老方靚湯中煮了很久的蛋。

    「咚~咚咚~」先是清脆而後富有彈性的變音。

    一枚煮熟雞蛋撞擊到桌面上，又重新彈起來。一雙修長的手指靈活翻動中，三下五除二地把蛋殼剝的乾乾淨淨。「雞蛋真的是神奇的造物，只是一層薄薄的外殼，卻擁有著近乎完美的受力結構。」

    「阿寶啊，別在那吃雞蛋了，我們這個邊疆牧場世界人不多就是雞多。以後有的時間讓你吃，最好嘛多吃點，上次看一隻雞在我面前跳舞，都快成精了。嚇得我當場吃了一頓全雞宴壓壓驚。」

    現在說話的是牧場的員工——牛哥。牛哥打小就牧場裡長大，一點點看著這片世界從滿目的黝黑土地，變成現在到處是綠色的草場。

    阿寶有些神神秘秘地問道：「哈哈，是啊。真幸福啊，你不知道一枚茶葉蛋在夢都要賣多少錢？」

    「多少錢？」牛哥搭著話。

    阿寶伸起五根手指頭，發覺不夠，又從另外一隻手掰出兩個。

    「7塊？！嫩老貴啊？」牛哥確實是震驚了。

    「70！」阿寶卻搖了搖頭，咬牙切齒一口吞了雞蛋說道。

    「瘋了吧，吃不起~吃不起吶。這麼一想，夢都人真是可憐啊。」牛哥有些憐憫的說道，他又眼睛一亮說：「不過這裡雞蛋那麼多，為什麼不多運點回去。哎！我們可以搞嗎？」

    阿寶冷酷地打斷他的臆想說道：「想屁吃，除了軍方與少數幾家大公司，哪裡來的世界出行許可證。我們要是真有那種背景，哪裡還有想著賣茶葉蛋啊。」

    牛哥也不在意，反而可憐起夢都人們。「也是哦，那夢都人受苦沒人管啊。」

    這阿寶就不同意了，厲聲反駁道：「夢都人哪裡受苦啊，貿易是雙向的。人家除了沒有茶葉蛋什麼都有，我們呢？除了茶葉蛋，啥都沒有。我看你啊，是在這個世界殖民久了，根本忘記夢都是什麼樣子呢。」

    「我確實忘記了，我10歲就來這邊了。」牛哥坦誠說道，又不解問道：「不過那既然有的賺，總應該會有大公司想做這些單子吧。」

    「他們倒是想，軍方不允許的。說什麼宇宙牆航跡問題，這個問題太深奧上課時我也沒大聽懂。大概意思是一個氣泡世界，在氣泡外面留下的痕跡越多，越可能被不知名的文明盯上，暴露自身的所處位置。」阿寶也不懂，只能隨口敷衍道。

    「也有道理，可憐夢都人吃不上茶葉蛋啊。」牛哥又開始可憐起夢都人民。

    阿寶有些生氣，這傢伙怎麼講不通呢？

    你才是可憐啊，你都不知道夢都繁華的樣子。」

    「我不覺得啊。」牛哥覺得他在做的，是一份很幸福的工作，讓一個世界變好。

    「我也不覺得夢都可憐。」阿寶覺得他就是一頭聽不見任何建議的蠻牛。

    「哼~」兩人不歡而散。

    牧場世界是夢都文明那十三個，已經完成永久殖民化改造的世界之一。

    這個世界原來的沒有發展出文明，但是在夢都人到來時已經出現了許多生命體。好在它們都是對夢都無害的生命體，所以大多都在夢都對世界的改造中倖存了下來。甚至彼此成為互相供養的良性生態圈，堪稱夢都的殖民化改造模版。

    咕咕雲就是其中一種奇異生物，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像是一朵雲一直飄蕩在天空層，靠著吞食一些可燃物與偶爾依附在世界核心上『充電』為生。它是生態圈的基石之一，因為它們是會發光的雲。

    大多數氣泡世界的光線都來自一些菌類，或是人造光。所以大多數的氣泡世界都非常昏暗，即使是夢都。而牧場世界因為咕咕雲的存在，是極其少有的明亮世界。它還是夢都之夢的其中一個模版。

    而這種得天獨厚的環境，馬上被夢都的植物專家發現。於是在這裡建設無數生態園，而後慢慢發展成現在這樣的美麗的牧場世界。

    為什麼是雞最多？

    那就是因為另外一種原生生物——仇仇蟲。

    一種形似蚯蚓的小蟲子，沒有什麼攻擊性。但是它們太多了，在初見的時候幾乎擠滿了整個地殼世界。嚇得當時的指揮官，在腦海猶豫很久要不要準備次聲熔爐時。好在當時的天空戰士小隊隊長丘楚河是一名生物學家，於是提出一個化腐朽神奇的建議。

    夢都釋放出了它們的天敵——雞，效果只能說是非常顯著。

    這個世界人實在是太少了，牛哥也不喜歡那群傻雞，天天用看著傻子的眼神看著他。雖然最後的那隻雞，都會成為他餐桌上的美食，可是等到下一隻雞又用一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時。

    牛哥知道自己又輸了。

    所以他轉悠了半天后，又回到了停泊銀環列車的車站。雖然這個阿寶說話不好聽，天天在那吹夢都他又回不去有什麼好說的。不過總比和雞聊天強些...。

    「阿寶，在嗎？」

    「不在。」

    「嫩小氣啊。」

    「在忙。」

    「忙什麼？」

    「列車的音波探查系統出了問題，正在維修中。」阿寶終於認真回答了問題。

    「哎？這個怎麼修啊，可以教教我嗎？」牛哥好奇地湊了上去。

    「簡單，按一下。系統就會自檢，找到問題地方，然後用新的模組換掉壞的的模組。」阿寶並沒有藏著大方說道。

    「那也不難啊，和我們養雞差不多，壞的雞吃掉，然後再放入新的雞。不過，你怎麼知道它壞掉了啊？」牛哥疑惑問道。

    「顯示數值異常，你看正常的氣泡形態是這樣，可是這顯示光屏上的氣泡都裂了。怎麼可能呢，這裡已經是完成殖民的世界，會有地盾系統隨時檢測的。

    如果真裂了，早就會有移民部門的人把我們帶走的。」阿寶給他科普道，手裡已經開始尋找新的模組。

    「有道理，可是這自檢結果是好的嗎？」牛哥的目光一直盯著自檢過程中，疑惑的問道。

    「嗯？！」阿寶回過頭來，光屏上『自檢完成，一切正常』的幾個大字刺入他的眼睛。

    他瘋狂的推開牛哥，跑到銀環列車外面。

    拿著隨身攜帶的望遠鏡，看向遠方彎曲翹起的另外一處大地上。視線中隱約出現了許多黑點，但是看不清晰。

    他想起了另外一種可能，殖民世界地盾系統與駐守的大地戰士，會第一時間發現所有入侵的敵人。

    但是...如果敵人強大到大地戰士無法將其擊敗，甚至是連消息都來不及送出。那麼沒有預警，也是合理的。

    阿寶再次跑回了銀環列車駕駛室，看著那幾個字，又看了看有些茫然的牛哥。

    他的汗水滴在控制面板上，眼神中滿是糾結與掙扎。

    「你相信我嗎？」他眼神炙熱中帶著期待，像是求婚般看著牛哥。

    「不知道。」牛哥不明所以誠實說道。

    「靠，沒時間了，管你信不信。」阿寶有些氣急敗壞。

    「ε=(ο｀*)))唉，你總要告訴我為什麼吧？」牛哥被忽然啟動的銀環列車晃倒，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路上說！」阿寶眼神堅毅。

    銀色的蟲子擠破碧綠的草地，擠破無數雞哥最愛的仇仇蟲，向著宇宙牆深處前進。

    但他選的方向不是夢都。

    ......

    「咚~咚咚~」在一扇沉重的大門上響起的敲門聲。

    夢都最高權力議會應急小組。

    不大的會議室裡面坐著三十來號人，但是坐在正席的只有八人。這八人阿米婭人形、荒蠻都在其中。

    「進來。」

    荒離帶著幾名助手走了進來，他們已經獲得許多應急小組還不知道的信息。

    會議桌中央開始實時播放著夢都與其他附屬的世界的地圖。這張地圖，就像是一張三維的神經元網圖一樣。

    荒離開口說道：

    「已經確定有高位文明突然對夢都出手，目前十三個擁有完備地盾系統的世界中，已經有五個徹底失去了聯繫。

    剩下有四個世界還在抵抗中，最後的四個世界暫時安全一切正常。

    其餘的未完備世界中，比例與上面接近。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世界失去了聯繫。

    這是前方傳遞迴來的一些關於敵人的信息。」

    荒離揮手間，無數怪異的生物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其中就有澤遠義小隊遇到的手心人，還有更多完全不在夢都資料庫里的生物形態，它們彼此之間差異都很大。

    有的狀如巨人，有的形似怪魚，有的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等等。夢都發展的多少年的資料庫，被一下子變成疊代了無數次。

    「這些生物只是前線送回的一部分，甚至只是我們遇到的一部分。研究院的同僚，還在緊急分析中。但是他們已經根據這些生物的形態差異，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不是一種生態群落，它們不可能來自同一個氣泡世界。

    因此，這次我們面對的對手，是一個多氣泡世界，多元生命形式的文明群。

    而此時的我們，依然不知道它們的名字與目的。」

    荒離的話音一落，現場出現幾秒的靜謐。

    「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能否戰勝他們，而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需要更多的信息。例如他們的主力在哪裡？他們的氣泡世界在哪裡？」荒蠻神色凝重的說道。

    「對不起司令，情報部門在此次危機中存在重大失職。待戰役結束，我會辭去部長職責，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荒離面色無情地說道。

    「現在說這個沒有用，當務之急是需要更多的情報信息。」八人中，一位儒雅的中年人說道。他是這屆輪值議長——風華天。

    阿米婭有些走神，去年她創作時，好像夢到過與這類似的場面。

    另外一個阿米婭在她的瑪奇朵下，不斷地用畫筆重新解構著自己的夢。

    旁邊堆著一堆廢棄的紙張，證明著她解不出來。

    這時，她卻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議會裡的阿米婭輕敲桌面，她神情平淡地向著眾人說道：

    「不要著急，我們馬上就會有答案，因為他們已經來了。」

    ......

    「咚~咚咚~」沉悶、連綿、共振、空靈的敲門聲。

    響徹在夢都里的每一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