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點東西,就算不餓死,明天也會被人打死。」
陳平面色無奈,誠懇說道。
完全不知道,這位突然出現的女子,到底與前身是什麼關係,又有著什麼樣的交際,他決定,賣慘。
反正,把自己說得可憐一點,總是沒錯的。
女人嘛,對強者崇拜,對弱者憐憫,只要有一樣能挨上點邊,總不會態度更差。
「我給你的那些銀子呢?」
樹上的身影嗖的一聲,就如移形換影般,以陳平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就到了身前。
面紗遮住了下半張臉,只能看到一泓秋水般的眸子。
目光在陳平的傷腿上停了停,女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自顧自道:「是了,以你的性子,肯定是留不住銀錢的。都跟你說過無數次,如今天下不靖,眾生處於水火之中,咱們沒那個能力,也救不了幾人,能護住自身就已艱難」
說了這話,女人又搖了搖頭:「算了,說了也不聽,先給你療傷。」
淡淡月光之下,不知何時,她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具瑤琴,隨手輕拂
明明聽不到半點琴弦震動聲響,陳平卻是劇震,只感覺一陣無法形容的酸麻出現在四肢百骸處,全身血液不經催動,自發鼓盪起來。
同一時間,隱隱約約的能感覺到四周氣流洶湧,一股無形無影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匯聚,目標直指,自己的右腿膝蓋處。
於無聲處聽驚雷。
『這琴音有古怪。』
感受到傷腿之中麻麻痒痒,舒暢至極的感受。
陳平再一次調高了自己對此方世界的認知。
『這又是什麼手段?無聲之琴,元氣匯聚?』
他心裡好奇得貓撓一樣,一句話也不敢多問,生怕露了餡。畢竟傷的是腿,傷的不是腦子,在常識問題上出了問題,很可能會節外生枝。
過了一小會,女人彈琴的動作停了下來,捂著嘴輕輕又咳了幾聲,聲音略顯暗啞,嘆氣道:「當初讓你學武,你死活不願,現在看來,也沒什麼不好。江湖風波險惡,還是平平凡凡生活在這世間最好。」
「伱受傷了?」
陳平沒忍住,問道。
隨風拂來的,除了淡淡幽香,還有著一絲極其輕微的血腥味,自對方咳嗽那會,就濃郁了幾分。
「沒事,不過幾隻黑狗而已,奈何不得我。」
女人頭顱微微昂起,眼神睥睨。
「倒是你,千萬不要暴露了身份。」
陳平面色一窘。
心下尷尬。
我能有什麼身份?
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怎麼暴露?
那麼,問題來了,「黑狗」是什麼,能傷到眼前這位看起來有好幾層樓高的女高手,又會不會找到自己身上來?
「如果找上門來了呢?你能不能」
陳平試探問道,他向前一步,想要看清面紗下面的臉,心想,若是這位看上去跟自己很熟的「故人」能夠就近住著,是不是會安全許多。
還用得著跟人勾心鬥角,用得著唱曲乞討銀子?那常三思以及七色堂,估計再也沒有半絲威脅了吧。
「不行」
女人仿佛受了驚嚇,陳平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又像鬼影子般飄出兩三丈,離得遠遠的。
她腦袋微微低垂,目光游移,急聲道:「我是你小姨,不能胡思亂想。」
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過嚴厲,摸出一個藥瓶,扔了過來,嘆了一口氣,語氣轉柔,又道:「這裡有三粒玉參丸,能調養筋骨,補足氣血虧空,記得千萬不要跟人提起我,也不要尋找。」
「我」
陳平差點沒忍住扇了自己一個大逼兜。
啥?
小姨?
胡思亂想?
好吧,前身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
還沒等他想明白要怎麼回話,那女人已是如同被風颳起一般,沒入濃濃月色之中,穿過幾座屋舍,身影消失不見。
耳邊還留下一句話:「玉參丸服用之後,瓶子埋掉,江左司徒家神算無雙,要防著對方借物尋人」
陳平幾個箭步,衝出槐樹大院。
遙遙望去,月光之下的城池,仍然靜謐安寧,淡淡薄霧起處,似乎蘊藏著無窮兇險。
先前一會,他以為這是「敵人」,結果卻是「故人」,當自己鬆了一口大氣,最後,才發現疑似「情人」。
這事鬧得。
不過,無論怎麼都不重要,那不知道名字的女高手,有一句話應該是沒錯的,就是不能暴露身份。
但總得讓我知道,需要隱藏什麼?有哪一樣可以暴露,哪些不能暴露吧。
陳平看了看手中瓷瓶,壓下心中疑惑,正準備順著原路摸回去。就見那水光瀲灩,月色流轉的遠處,一蓬金焰如火熊熊燃起。
「妖女,總算找到你了。」
聲浪如雷,震得半城嗡響,比他話語還要響的是刺耳銳嘯,槍作龍吟。
在金色光焰照耀之下,陳平看得清楚,一人踏波而起,舉槍刺出,水浪滔天。
那人黑袍金繡,紅氅烈烈迎風,看不太清面目,只能感覺到面目剛硬,虬須如環,威勢極強。
「若是許敬安親來,還有點看頭,是你梁崎的話,不過如此。」
清冷如月般淡然女聲之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浮現虛空,琴音炸裂,鳳鳴長空。
隨著琴音響處。
槍斷,波平,似乎有一股巨大力量從半空壓下,那黑袍虬髯男子倒飛而起,張嘴就噴出一口血霧。
一頭栽入河水之中。
「九霄琴果然厲害,地榜第三名不虛傳,也接我兄弟一招。」
兩個聲音如鬼哭,似狼嚎,從河岸兩側,化為一黑一白兩道光影,呼嘯殺到。
一人著黑,手舉旗幡,捲動之間,狂風嘯叫,讓人心煩意亂;
一人著白,握著一支杆棒,棒上掛滿細小鈴鐺,叮噹響處,震人心魄。
「繡衣衛不愧是藏污納垢所在,連千骨林黑魂、白鴉這種貨色也收羅下來,果然當滅。」
淡淡女聲再次響起,卻已不在原地。
空蕩蕩無有一人的河面上,只有一黑一白兩人風雷電掣般的打了個空氣,身上齊齊噴濺出血花,一條漆黑色皮包骨的胳膊,沖天打著旋子飛舞。
「七弦無形劍,你竟然練成了無形劍法?」
一聲尖厲痛嚎之中,那黑色人影瘋狂後退。
「哼,就留爾等一命,下次再追,定不輕饒。」
女聲重新響起之時,已是淡不可聞,顯然是對攻兩招,已經去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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