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
宇文英端坐帳中,早非先前的指揮若定神情,反而是微微有些氣急敗壞。
「只是死了三個,就已讓你們嚇破了膽,不敢再追,若是人人如此,我大周鐵騎何時才能一統中原?」
鬼泣林中的戰況已經傳了過來。
對方帶著明月郡主,算是帶著一個拖油瓶的情況下,外無來援之兵,內無堅守之城,這種情況下,竟然屢屢得手,輕鬆取勝。
而己方呢,陸路水路齊齊追擊。
兵強馬壯,高手如雲。
追來追去的,不但沒有把對方擒拿斬殺,反而損兵折將的,灰頭土臉。
對宇文英來說,這是恥辱。
若是連對付這麼一個江湖新嫩,也這般艱難,又何談深入敵後,顛覆南朝?
他十三皇子的面子還要不要。
會不會被其他在軍中的兄弟,徹底比了下去?
宇文英一怒,帳前站著的三十幾號人,各自收了桀驁神情,低眉俯首,不敢開聲。
的確,他們這些人先前興致勃勃的,想要爭奪頭功,趁著夜色衝進鬼泣林中。
看到的,就是驚悚的一幕。
「惜花公子」江玉蝶死得最慘,不但四肢全斷,下體被切,而且,死前還被吊在樹梢之上當成了誘餌,傳將出去,恐怕會笑掉人的大牙。
要說「惜花公子」的死還有情可原,後面趕過去的淨土宗元平和血影刀封平,就有些不可接受了。
江玉蝶名聲很大,在江南風聲水起的,又是潛龍榜第二百五十六位的青年高手,但是,這些刀頭舔血的江湖漢子,還真沒有太過瞧得起他。
一天到晚,就圍著女人的褲襠打轉的傢伙,能有多少實力,又有多少心氣?
真的血拼起來,也沒見他就戰勝了哪位成名高手。
無非就是憑藉著那套百花谷頂級傳承身法「燕回蝶舞」躲躲閃閃的。
看起來面上風光。
實際上,活得跟只老鼠也差不多。
他的死,眾人可以接受。
只要是不太小心,中了圈套,讓他沒有第一時間跑掉,被反殺,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明月郡主之美,眾人也都是遠遠瞧著的,別說是一個採花賊,但凡生理正常的男人見著了,就沒有不動心的。
江玉蝶因色迷心,死得憋屈,也就理所應當。
但是,淨土宗元平和血影刀封平這兩人組合。
卻都是難得的狠角色。
一人修練淨土宗明王金剛身,體魄堅若精鐵,力量巨大,拳勢剛猛。
另一人修得血影心經,能以身化影,虛實難分,號稱保命無雙。
這兩人可不是沒有什麼名氣的阿貓阿狗。
雖然年齡大了,排不入潛龍榜單。也沒那個實力,進入地榜排名,但是,在茫茫江湖之中,也算是一方好手,任誰也不能小看。
而且,兩人曾經在名門大派弟子追殺中,都活了下來,並不是沒有什麼江湖經驗的菜鳥。
也都開了奇經脈絡
論修為有修為,論傳承有傳承,論心性有心性。
這種人物,帳中眾人,除了寥寥數人之外,任誰也不敢說,自己就穩吃了他們。
在聯手對敵的情況下,兩人竟然齊齊身亡。
死得比採花賊,都沒有名譽到哪裡去。
一人死無全屍,被人揍得媽媽也不認得,全身爛成五六塊。
另一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從頭到腳,不知被捅了多少劍身上的皮肉都難看到幾塊好的。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是個狠茬子,並不能以年齡小的緣故,就小看了他。
而且,在鬼泣林這種無光無月的複雜環境之下,對方就算是帶了一個小姑娘,顯然,也比他們這些追兵要適應得多。
貿然無腦追擊下去。
惜花公子三人的下場,就是他們的下場。
「少主,夜色深沉,路黑難行,諒那小子也不可能走得太快,等天色大明,有神鷹鎖定行蹤,到時還不是手到擒來。」
有人大著膽子建議道。
登時,就有數人齊聲附和。
「是啊,殺那田七事小,抓住明月郡主,也不算什麼難事。若是折損太多,傳將出去,未免替人揚名,少主面上也不太好看。」
這人說得更是在理,卻是從北周皇子的名聲上面來勸阻。
替北周賣命,立下功勳倒也沒什麼。
欺侮弱小,捏軟柿子的時候,自然是一涌而上。
但是,碰上了硬骨頭。
這時再不知進的一味強來,那就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宇文英年方二十三歲,潛龍榜上排名第八,平日裡自恃勇武,心高氣傲得很。
最是見不得手下眾人長別人威風,滅自家志氣。
此時聽得手下這些人的言語,面色愈發有些不高興,正要下令,親自帶人前往。
旁邊一個斯文長須中年輕咳了一聲,上前深施一禮。
「少主,此事還須謹慎。」
他抬起頭來,眼中帶著自信,頗有讀書人的智珠在握,就差搖著摺扇了。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切忌因怒興兵,一旦稍有差池,失了銳氣,豈非正中對方下懷。」
宇文英微微愣了下,這位中年人可是大才,在父親未曾發跡之時,就曾隨侍身邊以備隨時問計。
雖然對方在南朝之時,據說,卻是因為一場冤屈,受了牢獄之災,導致未曾高中進士,倒不是因為才學問題。
這次南來,宇文英名義上是商團使節,實際當然有著種種圖謀,主要目的,就是開闢第二戰局,從南方下手,紮下一顆釘子。
中年書生,明面上是幕僚身份。
實際上,宇文英自己也知道,對方其實算是軍師。
負責提醒督導,出謀劃策。
他說的話,就算是不中聽,也得重視幾分。
「原秋先生所言極是。」
宇文英長長出了一口氣,按捺下心頭焦躁,輕輕捏著下巴,腦子瘋狂轉動起來。
他知道,這次南來,不但是是一場戰爭,也是一個考驗。
自己表現的好壞,將會看在所有人的眼裡。
尤其是父皇那裡,能不能出彩,能不能力壓兄弟,就看這場謀劃,開局第一功,絕不能有半分大意。
他目光微閃,站起身來,向著一邊坐著,宛如一個樹墩般沉寂無聲的抱劍老者施了一禮:「不知能否請劍老走上一趟。」
經由原秋這麼一提醒,宇文英算是想明白了。
成敗功過,在世人看來,從來不會在意,你是不是光明正大,也不會覺得,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什麼不好的品質。
原秋先生言下有著未盡之意,他已經聽懂了。
兵者,是詭道。
以正合,以奇勝。
自己目前兵強馬壯,身邊高手眾多,優勢實在是大得沒邊,又怎麼能大意的一點點增加實力,進行添油戰術呢?
一戰受挫可以原諒,再戰失利,就是庸碌之輩。
三戰無功,那領兵之將,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廢物」。
他可不想在一個江湖小卒子的身上,連連受挫,坐實「廢物」之名。
所以,要麼不出手,要出手就得以「獅子搏兔」般的態度去勝此一戰。
興堂堂正正之兵,以泰山壓卵之勢,直接碾碎對手不就好了。
哪用得著算計來算計去的,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待到把明月郡主掌控手中,那時,自然進退自如,主動在手,風光無限
抱劍老者緩緩站起身來,身上氣息緩緩起了變化。
一股極致鋒銳的氣機,如同潮水般,湧向四面八方。
令得帳中數十人,齊齊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更有幾人,臉色都憋紅了,還是有些不甘的多退了幾步。
在他們眼前,這已然並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柄劍,一柄千錘百鍊,摧鋒破陣的無雙寶劍。
「自無不可。」老者語氣沒有什麼波動,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語中的睥睨之意。
對付一個後生小輩。
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有萬劍山莊的劍前輩出手,此事無憂矣。不過,小王也知道,這夜色深沉,尋人不太方便
劍前輩雖然修為絕頂,劍術無雙,卻也不好太過浪費力氣。不如,有請碧姨從旁相助?」
這話說得客氣,宇文英卻是轉頭看向另一面。
在他的座位斜後方不遠,有一個身著碧色羅裙,脖上圍著白色狐皮的三十來歲女子。
女子盤身坐在椅上,宛如一條蛇般,十分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嫵媚笑道:「就算英哥兒不叫我,這一趟妾身也是得走上一趟的,那田七區區十六之齡,竟然能把咱們逼到如此地步,倒是令我心中好奇得很吶。」
眾人又忍不住退了一步。
如果說劍老人是江湖絕頂高手,是西北萬劍山莊的厲害人物,只懂得直來直去,凌厲殺伐。
而這位天巫教的碧靈蛇姬,就有些不太好形容了。
她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反而體態妖嬈,面相嫵媚,一見就讓人想入非非,提不起絲毫警惕之心。
但是,知道天巫教底細的,尤其是知道這位蛇姬名號的,全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若非正在帳中議事。
從碧靈蛇姬應聲站起的時候,這些人就該有多遠逃多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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