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昱早料到姜志龍會搪塞自己,微微一笑道:「志龍同志,我的看法和你有些不同,我也是從基層出來的,下面的難處我不是不清楚,經費少,資金緊張的客觀因素確實存在,但有沒有主觀因素存在呢?像這次救助站被曝光的事,如果救助站的工作人員能多一點愛心,至於引起這麼大的民憤嗎?出了問題就往臨時工身上推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國家撥下來的錢真的每一分錢都用到了那些需要救助的困難群眾身上去了嗎?……」
姜志龍和黎昌明被段昱這一連串的質問問得冷汗直流,段昱還真沒吹牛,不是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幹部,不可能對基層常用的這些伎倆和存在貓膩這麼清楚,不可能個個問題都問到了要害上,這位年輕的新市委書記不好糊弄啊!
段昱瞟了姜志龍和黎昌明一眼,他也只是略微敲打一下姜志龍和黎昌明,真正要把這背後的黑幕掀開,還得靠自己秘密調查,就放緩語氣道:「所以我有幾點建議,一是加強對民政撥款的監管,定期向社會公開所有款項的支出情況和去向,定期進行內部審計,確保每一分錢都用到那些需要救助的困難群眾身上去!二是加強對民政系統,特別是救助站、120等社會福利性質的窗口機構工作人員的管理、考核和培訓工作,絕不能讓害群之馬混進來!三是引入社會監督機制,聘請社會愛心人士,比如政協委員、新聞記者,愛心志願者等熱心社會福利事業的人士擔任義務監督員,義務監督員不能由民政系統自己指定,要面向社會公開招聘,由組織部門進行甄選……當然我這只是建議,具體你們去考慮……」
姜志龍和黎昌明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段昱提的這幾點都正好切中了民政系統的要害,一下子斷了好些人的財路,當然真要想動手腳也不是不可以,但至少不那麼方便了,風險也大了很多,不過他們卻實在想不出任何反對的理由,只得口不對心地道:「是,是,還是段書記你考慮得周到,我們回去以後一定按照你的指示抓緊落實……」
目送著姜志龍和黎昌明的背影離開辦公室以後,段昱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正所謂一葉知秋,民政局還是相對比較冷僻的系統,算不得什麼油水豐厚的單位,問題都這麼大,那整個宣南的水有多深可想而知,而自己初來乍到,孤家寡人一個,要想在關係錯綜複雜的宣南打開局面談何容易啊。
別的不說,就連想選一個合適的秘書人選都不能如意。想到秘書人選,段昱的嘴角又微微翹了起來,他已經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就是之前見過的馬小溪,馬小溪有個性,有正義感,筆桿子又好,非常符合段昱心目中的秘書標準,最重要的是馬小溪當了這麼多年的記者,消息靈通,對宣南存在的種種黑幕肯定是有所了解的,而目前段昱身邊就非常需要一個這樣了解宣南內情卻又和錯綜複雜的宣南官場沒有什麼交集的人。
段昱還專門找了馬小溪之前寫過的一些報道和文章來看了,看完之後就更滿意了,馬小溪不僅文筆犀利,而且很有思想,文章中提出的不少觀點都非常新銳,不乏真知灼見。
「這是一匹千里馬駒啊!」段昱放下手中的報紙,輕輕地拍了拍桌子道,當然馬小溪也有缺點,就是比較憤青,在他的文字間總流露出一絲憤世嫉俗的味道,但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或許又是他的一個長處,比較憤青的人通常比較偏執,不容易被金錢收買,做事情比較有激情,這正是段昱需要的。
馬小溪的確就是段昱理想中的璞玉,不知道是不是能經得起磨鍊,從而成為棟樑。
想到這裡,段昱拿起桌上的電話把包良友叫了來,讓他通知日報社那邊,說市委辦公室準備借調他們那裡一位叫馬小溪的記者,並通知馬小溪明天就到市委來報到,具體的借調手續再後補。
包良友一聽就愣了一下,他實在想不通段昱突然要借調一名記者來市委辦幹什麼?他還以為這個馬小溪是關係戶,是有人跟段昱打了招呼要調進來的,市委辦這邊好多工作人員都是這麼進來的,就撓了撓頭道:「段書記,市委辦這邊現在編制已經滿了,這個馬小溪調過來具體安排到什麼崗位,還請段書記您指示一下……」
段昱皺了皺眉頭,這個包良友實在太沒眼力勁了,也不知道怎麼當上秘書長的,就強壓怒火道:「我過幾天準備下去調研,身邊沒個熟悉情況的人跟著也不行,所以我打算讓這個馬小溪先跟我跑跑……」
包良友這時如何不知道段昱是準備讓馬小溪來給他當秘書了,愣了一下,連忙道:「段書記,這恐怕不太合規矩吧,這個馬小溪從沒有擔任領導秘書的經驗,甚至從沒在政府行政單位待過,也沒有任何行政級別,怎麼能擔任您的秘書呢?!……」
段昱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火氣,用力一拍桌子,怒斥道:「怎麼不合規矩?我作為市委書記,連選擇自己秘書的權力都沒有嗎?而且我已經說了,只是暫時借調,並沒有明確馬小溪就是我的秘書,如果他不能勝任,退回原單位就是了,如果他能夠勝任,有沒有相關經驗重要嗎?行政級別也可以慢慢提上來嘛!……」
包良友被段昱訓得冷汗直流,哪裡還敢出言反對,點頭哈腰道:「是,是,那我馬上按您的指示辦!……」
馬小溪此時還不知道他的命運已經被徹底改變了,正坐在辦公室咬著筆桿子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麼過白曉生那一關把昨晚連夜趕出來的救助站跟蹤報道的稿子發出去,這時白曉生矮胖的身影就出現在新聞中心大辦公室的門口,編輯記者們都嚇了一大跳,白曉生這位總編是很少來下面的辦公室的,有什麼事也是一個電話打下來把人叫到他辦公室去訓話,今天如此反常地出現在這裡,肯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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