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孤宅。筆神閣 bishenge.com
太久無人打掃的庭院中積了厚厚一層落葉,叢生的雜草中總能看見蟲豸行過的痕跡,亂藤攀在院中唯一一座小亭之上,在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座椅上,青年正慢悠悠倒下一杯酒。
他左手上的黑色玉鐲緊緊箍在腕骨處,可他似乎毫無察覺,將酒壺放下,幾乎是同時,院門一聲輕響,青衣男子緩步而來。
「半雲蕭。」青年沖東亭一舉杯,將其飲下,並未等到回答,便食指撥弄著置於桌面的一隻眼睛。「這孩子還真是不適合東亭啊,天生就是詭術的苗子,您呢,又何苦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收留她?不如把她交給我如何?」
東亭沉默著聽完他的話,就站在院門口沒有走近,聲音平穩。「你以為你還能逃得出去嗎?」
半雲蕭手上一頓,抿起唇,似乎是在壓制著緊張。「可是東亭院長,也不希望這件事鬧大吧……?」
東亭不語。
半雲蕭這才松下一口氣,將杯中酒液一口飲盡。「東亭是出了名的心善,沒想到為了自己的小寶貝,也肯和半雲家的人做交易……」
他們二人互相握著把柄,東亭不想將那個女孩交出,而他呢,一旦落入正道手中,為了逼他說出家族本部的位置,他們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若東亭不想交易,他也毫無辦法,半雲蕭不認為自己能從天下四分之一主人的手中逃脫出去。
半雲蕭不敢過多激怒東亭,東亭只是氣息一冷,他便立刻轉開話題。「院長大人,我們沒怎麼在東方活動過吧?這次是我妹妹的過錯,看在我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份上,給您道歉,別在追究,如何?」
「有緣再會。」
他站起身深深一禮,隨即轉身欲走,背後傳來的破空之聲瞬間近在耳邊,慌忙躲避卻還是被丟穿了手掌,掌心的眼睛掉落地面爆裂開來。
半雲蕭慘叫出聲,急忙捂住鮮血直流的手掌。
「不送。」
東亭沒再管半雲蕭是如何離開的,他走出院門的第一時間,便有人跟到他身後低聲問道。「院長,那何家?」
「燒掉。」
「是。」
……
慕流央的院門被猛地推開了。
「回來了?」以為是桑衍回來,半躺在軟榻上的慕流央頭也沒抬,只是他話還沒說完,有個胖墩墩的肉球就撲在了他腿邊,然後便是驟風暴雨般的嚎啕大哭,慕流央只覺得腦仁突然疼的厲害,只得坐起身安慰道。
「喲,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們軟軟小寶貝了?」
來人正是桓書軟。
慕秦桓桓家三脈的次女,因為桓家當代出生的都是男孩,導致上面有近十個堂兄,在『一定又是個少爺』這樣無奈的想法中出生,桓書軟被父母、兄長、家族還有堂兄們當成了先祖的饋贈。
原名桓書欽,錄名時候由於某個蠢父親在後面一直軟軟、軟軟叫喚個沒完,錄名的人手一抖,就這麼變成了桓書軟。
要說這姑娘,真可謂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雖然同為世家出身,卻哪個都不敢惹她,惹哭了她,被那群傻子哥哥輪流挑戰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是慕流央,也有些拿她沒辦法。
「慕哥哥!」桓書軟一張白嫩的小臉揪成一團,隱約能看出是個四五歲的女孩,她哭的口齒不清,導致慕流央連一句話都沒聽懂。
「好了好了,哭的不漂亮了哦。」慕流央從她手中揪回自己的衣擺,本想幫她擦擦臉,可看見那一臉不明水跡便下不去手了,潔癖滿分的慕大少爺最終從袖中掏出手帕,塞在桓書軟手裡。
「慕哥哥,那個人她凶我!好兇的啊!我要告訴爹爹去!」桓書軟不太在乎這個,她直起身,笨拙的用手帕把淚跡擦乾,只是一提起『那個人』,這孩子眼睛裡立刻又盈滿了淚珠。「我、我爹爹都不敢凶我的!」
完了,慕流央嘖了一聲眼看著桓書軟再次嚎哭起來,桓書軟哭起來可和那些乾打雷不下雨的傢伙不同,眼淚多的說不定淹掉東亭都綽綽有餘,哭到脫水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要是沒辦法把她安撫下來……
一想到後面桓家人一定會殺到東亭來,他就頭疼的不行。
「到底是誰呀,說出來哥哥幫你報仇怎麼樣?」
「就是,那個,都說何姝姐姐被她殺掉了,然後我就去問她是不是……」桓書軟鼓了鼓圓滾滾的雙頰,抽噎了兩聲。「她就凶我了!」
慕流央長嘆一口氣,心知她肯定是被桑衍那雙眼睛嚇著了。
何姝和這位小小姐關係倒是不錯,桓書軟當然看不上她,但是畢竟年紀小,何姝什麼都讓著她,侍女似的跟在後面,桓書軟也就把她當做還算喜歡的玩具,一覺睡醒玩具沒了,於是桓小小姐就去找人撒潑了。
撒潑不成還被凶了回來,預備院裡一時半會找不到爹爹,於是就跑到了從一進預備院就在照顧著她的慕流央這裡。
「你心心念念的何姝姐姐,可是想叫野獸把你慕哥哥吃掉,還是桑衍救了我呢。」慕流央實在聽不得桓書軟繼續嚎下去了,他把小胖子抱上軟榻,示意侍從去為她倒甜茶來。「我可是好險就死掉了。」
「桑衍?」終於停下哭聲的桓書軟抽噎著,還好腦子還在轉。「是、是那個很兇的人嗎……」
「嗯,就是她。」把用小杯子裝著的甜茶遞到她手中,慕流央見她不哭了,隨口說道。「你要告訴那些人是她救了我哦。」
桓書軟抿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的轉動眼睛,她把甜茶一口喝乾,點著頭眼裡冒出了兩分憧憬,小聲說。「那她一定很厲害吧……」
數日後。
許行素翻牆過來的時候慕流央正在練習,他剛從牆上跳下來,一雙短刺便一前一後扎在臉側,嚇得他啊的一聲,連眼睛都不敢眨了。
「你來做什麼?找我?」
慕流央走到他身邊,側著身漫不經心一用力將短刺拔出,急忙脫身的許行素溜到桑衍身邊,本不想理會,最後還是忍不住回應道。「哪隻眼睛看到我是來找你的?要不是為了桑衍我一步也不會踏進來!」
慕流央略帶驚訝的張了張口,隨即半倚在牆邊笑意十分惡劣。「我懂,因愛生恨不是?」
他搖了搖頭,冰藍的眸中暈起誇張的溫柔。「啊,初戀呢。」
完全不想再說什麼的許行素低下頭,而他身邊的桑衍合上書,捻著糕點咬了一口,以一種平板呆滯的口吻附和道。「好甜呀。」
「……」許行素有些後悔了,他跑到這裡來是找調侃的嗎?「不說這個!桑衍,他們都在傳,預備院有個人獨身闖過後山禁地,曾經幹掉過『最強』,還說她其實是院長喜歡過的女人的孩子,險些殺了預備院長……」
桑衍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走過來倒茶的慕流央險些一口茶噴出來,不過還是非常成功的掩飾住了自己的失態,他輕咳幾聲似是不經意的用指節拭去唇邊水漬,沒有發表意見。
這什麼見鬼的劇情啊……不過要說有些,怎麼覺得和桑衍有些相似呢?
「——這人是你嗎?」許行素問道。
「嗯?」桑衍腦袋裡滿是問號。
許行素可他們都說是你啊,桓小小姐說的。
桑衍?
慕流央咳,溜了溜了。
……
極北之地。
那是一座以冰為骨雪為沙鑄就的神殿,此時殿門大開,任由風雪肆意,晶瑩的顏色卻只沾染了一點便被蒸騰消失,白衣的侍從們也同冰雪融為一體,他們半跪於兩側,低下頭一言不發。
白狼獨自行過這連日月都能凍結的冰寒入骨,隨意坐於高高冰階之上,他手撐著臉頰,深金的眸猶如一叢火焰,將整座神殿燃燒融化。
階梯下,也穿著侍從服飾的女子提起裙擺,單膝跪於全部侍從之前,她炙熱的眸光最後一次注視高高在上的神殿主人,隨即深深彎下腰,將忠誠奉上。
「——帝君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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