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桑衍同白狼低聲交談,然後雙手相握,慕流央忍不住低嘆一聲,他在學會門口獨自站了許久,人流自身側穿行,倒是沒有誰會停下。
這是他的慕城。
他沒看見人群中有個穿桃紅小褂的少女瞥見他,然後急忙走來,只是慕流央已經下定決心向城中走去,導致身後的蘇猗湖沒能叫住他的腳步。
蘇猗湖跑到學會門口,扶著牆大聲喘息,她跑的有些咳嗽,可還是沒追上慕流央,見對方徹底不見了人影,朱唇一抿。「跑的倒是快。」
向著對方消失的地方望了望,那邊是城中的方向,如果是慕流央,說不定是往幕府去的,蘇猗湖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先去幕府看看。
幕府附近人流漸少,只有蘇猗湖輕巧的腳步聲在靠近,她站在慕府大門前左顧右盼,沒發現慕流央的身影,是青蛇繞在她發間嘶了兩聲,叫她向一旁看。
沿著青蛇所說向後方走去,院中逐漸傳來了海棠花香,她疑惑的駐步,還真看到慕流央站在樹下注視著院子的方向。
他怎麼不回去?
還不等蘇猗湖疑惑,慕流央便在一旁樹上借力,翻身躍進院中,蘇猗湖一驚眨了眨眼,心道慕流央回自己家還要翻牆的嗎?
她雙手舉起扒住牆邊,怎麼也上不去,最後提著裙擺費力爬到樹上,望見慕府後院果然是開了一整片海棠,慕流央正緩步走入其中。
東亭的海棠花期已過,可這裡的卻都一一盛開著,花枝飽滿垂在枝頭,似乎誰輕輕一搖便要縱身躍下。
他自林間花瓣鋪就的小路走過,衣衫上也落了一些。
院門半開,隱約傳來侍女低聲的勸阻。
「小姐,這樣會弄髒衣服的。」侍女扶著坐在院中地面上的女子,試圖幫她起身,但女子只顧俯身以手指挨著新破土的嫩芽,小聲呢喃。
「又要開花了呢。」
她突然站起身,嚇得侍女在後方扶她手臂,怕女子摔倒,女子卻毫不在意,踮著腳尖折下新枝,把帶著一株海棠的新枝捋去雜葉,叫侍女俯身。「你過來,低下頭來。」
侍女不安的只得照做,感覺到自己長發正被以新枝盤起,忍不住小聲驚道。「小姐,奴婢怎勞您——?」
「別動。」女子不滿的命令,她將海棠調整到側面,就如母親為她整妝那般,叫海棠最美麗的一面示人,許久,後退一步,嘆息道。「真好看。」
侍女被誇獎的略低下頭,意外瞥見女子手指已經被枝椏劃傷,一道紅痕,受驚的急忙拉起她的手檢查,就要退出院中。「小姐,我去拿藥劑來!」
院外的慕流央見侍女離開,緩步入內,慕流螢正無聊的坐在石桌旁,她沒注意到慕流央已經走入,把玩著自己的手指,然後小小打了個哈欠。
有些累了。
她眼睫上沾染著困頓的淚水,眨眼時候蒙做一層霧氣,叫她不安的揉了揉眼睛,被慕流央輕柔的握住了手。「別揉,髒。」
慕流螢回過身來看見他,突然抿著唇笑了,慕流央看見她的笑容,心口一緊,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握著慕流螢的手忍不住用了些力氣。
他蹲在對方身旁,額頭抵著女子小臂,聲音輕到一吹即散。
「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慕流螢自然不知,只是仍舊笑著。
蘇猗湖於高處望見這一幕,見慕流央是說不出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原本那麼興奮了,她抿著唇看著院中與慕流央極為相似的女子,垂下了眸子。
那女人……是他的姊妹嗎?
慕流央總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他是世家少主,三分之一至東,慕城主人,無論何時首先做出『姿態』,也是必須。
脆弱的一面?
不,連弱點都不該有的他,從被宣布成為繼承之人,以『少主』名義站在所有人面前的那一刻起,脆弱的一面便已經被抹殺。
蘇猗湖胸口處有些說不出的感情,叫她不想再看,低下了頭。
嫉妒?
也不是。
只是覺得,若這人是跪在她身前,拉著她的手,痛痛快快哭上一場,將那些不能同旁人言語的事情盡數說出的話,蘇猗湖也會很高興的。
等等,這不就是嫉妒嗎?
蘇猗湖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訝,她身子一晃險些掉下去,好險扶住樹幹,心口擂鼓似的跳個不停,叫蘇猗湖分不清這是因為受驚、亦或是剛剛的想法。
她與慕流央至今仍是止步不前的原因,是因為兩人都不想首先交心,兩個世家繼承人的聯姻,誰先想過一句『喜歡』,誰就已經輸的徹徹底底。
所以,她已經輸了嗎?
……那又如何。
既然她喜歡,就把這個人搶到手裡,逼著他說出喜歡不就是了?
慕流央,是她的。
蘇猗湖身上突然散發出的陰狠氣息連青蛇都嚇了一跳,他從她肩膀上爬下,遠遠看見慕流央獨自站在院中,垂眸不語。
……
南皇客院。
「誒,問你點事情行嗎?」
商與提著食盒走進客院居所,便看見離火一臉苦惱趴在桌上,聽見他推門進來,便立刻用猶豫又害羞的聲音問道。「就一丁點,很快就能結束。」
害羞?
商與為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寒顫,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布開餐具,這才正視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小學弟。「你問吧,如果我能答上來的話。」
這時候商與還天真的以為,會是些關於盛典的問題,沒想到對方一軲轆翻起身,扯了個凳子跨坐在他身邊,扶著椅背問道。
「你說……為什麼會想欺負一個人?」
「?」
商與覺得上來就是這麼難以回答的問題,讓他有點心裡打鼓,離火是個直白的性子,從來不問為什麼,而且這人意外的正直,沒見他欺負誰啊?
「你說的這人該不會是我吧……」
「怎麼會是你?」商與覺得只是個玩笑,卻令離火惱羞成怒,他對這句反應大的有些不正常,偏自己卻一無所知。「是別人啦是別人。」
「你得細說,光這一句我也答不上什麼。」商與夾了一口菜,見離火臉頰通紅硬是不答話,問道。「你是討厭他?」
「不是。」離火咬著一塊糕點,商與以為對方會相當沒形象的含著吃食說話,誰知離火嚼得仔細,完全咽下後才口齒清晰的開口道。
「就是想讓她,注意到我吧,我覺得可能欺負她,她就能注意到我了……」
「噗。」商與險些將茶水噴出去,他張著嘴驚訝的望向離火,見對方扭扭捏捏一臉無辜,許久,才猶豫著問道。「你說的,不會是個小姑娘吧。」
「就、就是個小姑娘唄。」離火說的十分緩慢,有幾個字都變了音,他最終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北衡的副隊啊,叫柳玲瓏那個,你見過的。」
商與當然見過她,她和離火一見面就是拳來腿往,導致南皇北衡總是兩廂對望,就沒哪次是正經說過一句『你好』的。「見過啊,長的很漂亮。」
「對吧,我覺得她漂亮的可以和至東第一美人一拼了。」離火見商與誇她,立刻興奮起來,金褐色的眼睛裡有星辰閃爍。「北衡制服也好看,襯她!」
商與覺得自己已經不用再聽下去了,他把茶杯放在桌上,望著猶不自知的離火,一字一句問道。「你看上人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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