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分宅。
桓書軟趴在窗邊,於半開的窗葉間伸出手,去攬落下枝頭的花瓣。
她姿勢有些不雅,叫一旁幾個侍女都瞎了似的垂下頭,生怕自己眼神往那邊掃一眼,畢竟桓書軟對面坐著的人,可不允許這一幕被人看了去。
秦似錦端坐軟榻之上,腰間蓋著外披,掩住雙腿,他唇色暗淡了些,不知是不是最近起風,染了風寒,只是那雙眸中,可沒有半分病態。
他單手捻著書卷,但眼睛卻總是時不時便瞥向窗邊,看著桓書軟玩的不亦樂乎,以至於好半天一頁書都沒有翻過,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軟軟。」
「嗯?」桓書軟滿手都是花瓣被碾碎後的紅汁,她見秦似錦為她將快掀到腰間的裙擺撫平,自己也乖乖從窗邊坐下來,攤著手叫秦似錦為其擦淨。
與被完全寵壞、禮儀二字寫都不會寫、連愛乾淨一條都是被慕流央言傳身教的桓書軟不同,秦似錦一舉一動都帶著大家之氣,慢而優雅。
桓書軟歪著頭打量自己的未婚夫,怎麼看那纖秀的模樣都好看的很,她心想著若唇色再紅一些就好了,抬手將指尖花漬蹭在對方唇角。
侍女們瑟瑟發抖不敢有任何言語,秦似錦卻低聲笑了,他探出舌尖將花漬舔去,因活動泛起一絲紅暈的唇,叫桓書軟莫名其妙紅了臉頰。
她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太瘦了。」
「太瘦了,弱不禁風的,瞧你吹一吹就又病了。」桓書軟抬手將半開的窗完全鎖死,換成乾淨的手背在秦似錦臉側擦過。「多吃一些呀,胖一點好。」
「是阿錦的不是,叫軟軟擔憂了。」
秦似錦知道,自己的身子這輩子都好不了了,但他並未多言,低聲哄道。「只是吃的圓圓胖胖,軟軟會不會認不得我?」
桓書軟雖然被寵壞了,但她並不傻,她定定望著秦似錦,突然被逗笑了似的。「圓圓胖胖的阿錦,果然會認不出來吧。」
秦似錦的病,她也多少知道,知道這病會折磨秦似錦一生一世,而且說不定還沒有走到最後,便要連秦似錦的性命也一起奪走。
她更知道秦似錦不希望她擔憂這個。
阿錦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桓書軟不是感受不到。為了能和她在一起,秦似錦無論如何也會找到活著的辦法,所以她只要讓阿錦覺得安心就好了。
秦家找不到,還有桓家,實在不行去問慕流央和東亭,哪怕是拜託容青呢,他們是『至東』啊,就算是和死神搶人,也一定會留下秦似錦的性命。
她只需要繼續笑下去。
「少爺。」就在笑鬧的時候,背後有個黑衣少年躬身行禮。
桓書軟自發的去一旁找侍女玩去了,秦似錦便轉過身示意少年開口,少年仍保持著躬身的姿勢,聲音低啞平穩。「禁林方向、翎羽衛有三人失聯。」
「禁林方向?」秦似錦指尖一動,有個侍女會意去倒茶送到了桓書軟面前,而秦似錦坐回軟榻,重新拾起未讀完的書卷。「無主之地?」
「是。」少年繼續道。「據回報,最初幾日還有聯絡,三日前突然消失,最後回報位置是疑似詭術駐地的村落,後也有過探查,無功而返。」
少年顯然還有話說,但這邊桓書軟湊到秦似錦身側,秦似錦手一抬示意對方閉嘴,俯下身叫快坐到地上去的少女站起來。「怎麼了?」
「你不用管我的。」
桓書軟意識到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為了避免自己擾亂對方的思緒,乖乖坐下,撒嬌道。「那我和阿錦一起聽好了,你說,失聯,然後呢?」
「府西附近向來有詭術活動的痕跡,但一直沒有掀起風浪故此被慕城默認。」少年立刻接口道。「翎羽衛懷疑這一支曾北上侵入秦氏領地,沿其行經,最終確定,其落腳點便是背靠禁林的村落。」
少年還在回報,後方有一人推門而入,躬身道。「少爺,失聯之人有訊息出現。」
秦似錦與少年都是一怔,他伸出手,那人將薄薄木牌奉上,果然其上的刻印正如流水般緩慢閃爍,他指尖一點,聲音輕慢。「你是誰?」
對面沉默了片刻,是個平靜的女聲問道。「……秦似錦?」
秦似錦一怔,顯然是沒想到對方一句道中自己的身份,他似乎也對這聲音有些熟悉,而身側桓書軟則驚訝的湊了過來。「這不是桑衍姐姐嗎?」
桑衍?為什麼這聯絡會落在她手裡?
見秦似錦表情仍是不解,誤以為對方是不記得了,桓書軟立刻解釋道。「是桑衍姐姐呀,你見過的,『黑龍』桑衍。」
「是我。沒想到這聯絡主人會是秦二少爺。」對面雖尊他一句『秦二少爺』,可那平淡的語氣中一星半點『沒想到』都感覺不出。
「桑衍小姐現在可有空閒?若方便的話,慕城酒樓一敘如何?」秦似錦知道若是和這位說些官話寒暄,怕是自己會首先敗下陣,便立刻邀約道。
「好。」對面十分乾脆的結束了聯絡。
桑衍將小小木牌收入袖中免得丟失,那旁白狼已經慢悠悠夾了一筷子招牌菜,表情如常,看不出喜好,她只得開口問道。「如何?」
剛剛巧桑衍二人就坐在慕城酒樓廂房之中,白狼見她詢問,指尖一動,一口菜送在桑衍唇邊,桑衍一怔,啟唇咬下,又是白狼問道。「甜麼?」
桑衍品了半天,也只覺得那菜是鹹的,不知道白狼一句『甜麼』是指什麼,可見他撐著臉側望過來,笑的眯起了眼,默默的只答了一句『甜』。
「甜就好。」白狼對那菜沒什麼多餘的喜好,可是總願意夾一點送到桑衍口中,好幾次她欲要出言都被對方以這種,莫名其妙的方式阻止了。
桑衍終於不滿的壓住他手腕,被白狼反手握住,他今日顯然是心情好的很,又瞥了眼身後簾幕問道。「聽不聽戲?」
「吵。」桑衍是真覺得那戲吵鬧的過分,倒不是台上如何,酒樓大堂坐著的客人三言兩語就能蓋住台上的咿呀二句,唱戲的也只能再提高些音量。
這可不就吵了嗎?
白狼順著她手指劃至指尖,這邊漫不經心言道。「那若是我唱給你聽?」
見桑衍不答,他還真就哼了幾句,反正是桑衍沒聽過的,人家女子唱戲是輕悠悠飄在天上,他聲音清朗,反倒沉重的落了地。
桑衍瞄著他的唇輕啟輕合,被握著的手不自覺掙脫抬起,豎著的指尖碰在他唇上,白狼只得住了聲,無聲問道。「不好聽?」
「好聽著呢。」似乎剛剛作出這般舉動的人分明不是她一般,桑衍收回手,拎著茶壺倒下一杯,雙手送至白狼面前。
「以茶代酒,帝君好歌聲。」
桑衍又在開玩笑了,雖說面色平靜根本沒有絲毫玩笑的氣氛,但這擋不住她眸中的笑意,白狼無奈的低嘆一聲,心說是自己把桑衍給帶壞了。
他自桑衍手中接過茶杯,指尖在側旁與對方指腹相碰,桑衍看著白狼向她些微舉杯,只說道。「卻之不恭。」
只可惜這一口茶沒喝完,廂房門便被輕輕敲響。
「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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