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某個強大野獸的領地。」桑衍聽見樹叢中偶爾有小動物越過的聲音,除了誤入此處的黑鷹外,沒看到什麼凶獸,便知道此處一定是有主之地。
魁指草的子巢中,明明已經無法容納那麼多未成體的種子了,卻守著一小處不肯離開,大抵也是因為外圍凶獸的氣息吧……
只是已經走出很遠,為什麼主人沒有出來驅逐擅入領地的他們呢?
「我們得趁夜出去才行。」現在不知道方向,會誤打誤撞,直接走到凶獸臉上也說不定……
桑衍步子一頓。
「怎麼了?」許行素回過身,順著她的視線向前,一片黑暗中似乎什麼都沒有。
「有個山洞,要去看看嗎?」桑衍選擇的方向還算正確,逐漸稀少的樹木已經不再阻礙視線了,越過黑夜的前方,一小片隆起的山丘正孤零零呆在那兒。
許行素猶豫片刻,一般野獸不喜歡以山洞為居所,山洞中若真是野獸,極大可能是因為帶著幼崽,所以會更加兇狠,可山洞又是草藥生長的好地方……
「走。」兩人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
樹枝燃燒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濕漉漉的山壁上蒙著一層水霧,時不時有石柱滴下水珠落在火堆中,引得火光啪得一聲劇烈晃動,好久,才平靜下來。
「怎麼樣?」許行素將草草處理的兔肉穿上樹枝,架在火堆之上,那旁桑衍拎著第二隻站在洞口,遠遠眺望,聽見問詢回過身來,搖了搖頭。
「北方林子很密,什麼也看不見,西方是魁指草,恐怕不好走。東方和北方的交界很模糊。」桑衍將手中的兔子放在一邊,接過許行素遞來的烤肉咬過一口,仍舊在傾聽密林中的聲音。
「各隊到了這個時候,應該也都找地方休息了,嘶——」許行素抿了一口特意留下的樹莓,酸的咬到了舌頭。「這個,真的好酸啊……」
安靜吃著烤肉的桑衍明擺著不想嘗試,她扭過頭往洞中隨意一望,立刻怔住。「那裡面……好像有口湖。」
「湖?」許行素以為這山洞盡頭是堵死的呢,他看不見,便將手中的樹枝扔進火堆,詢問道。「活水嗎?」
「不是。」因為山洞深處並非是直直的一條路,所以盡頭是否會通向禁林南方桑衍也不清楚,但那口湖確實是在正中央單獨的一個圓坑,不是活水。「湖底有東西。」
「……有水,這洞的另一面說不定已經被占據為巢穴了。」心道又選了個好地方,許行素嘆了口氣站起身。「我去看看。」
桑衍將粘在指尖的一點油漬舔掉,沒回答卻用行動表示了不放心,許行素雖然覺得不會有什麼危險,卻還是沒有出言叫桑衍留下。
不知為何,隨著深入洞中,溫度越來越低,原本山壁的水霧已經凝做白霜,地面些許青苔也完不見了蹤影,冷硬的地面有些滑,十分難走。
東亭一直是溫和的氣候,沒有極夏也沒有極冬,大多只需穿一身單衣,白日裡不會覺得熱,晚上若不出門也不會覺得冷,所以制服一向是適中的厚度。
「是不是有些冷?」剛剛在林子裡還好好的,洞中卻叫許行素冷的打了個寒顫,他扯了扯衣襟,有些擔憂的望向桑衍。
桑衍感覺還好,好像和剛剛沒什麼區別,但看許行素的樣子也知道這裡溫度不正常,這寒意若是自湖中而來倒還好,若是從某種凶獸身上傳出的……
山洞角落果然有口小湖,邊沿抵著山洞兩側,不長,兩個邁步大小,水質很清,湖底長滿隨之搖曳的草藥,都能自水面清晰可見。
許行素伸手在湖水附近的山壁一抹,手上滿是冰碴,溫度已經能夠結冰,湖水卻還是如平鏡般不起一絲波瀾,而那些草藥,也生長的好好的呢。
「星羅草、附珠、尖尾草……總算是有點收穫了。」許行素數了數湖底的草藥,神色一喜,他試探著伸出手,本來以為會是冰冷的,誰知湖水卻是相對平常的溫度,水波自指尖暈開,骨碌碌滾落。
桑衍見他沾一些水便冷的打顫,便挽起衣袖準備下水,卻被許行素攔住,他趴在湖邊向下探去,湖水看著淺實際也有一臂更深,藥草生長於最低處,除了些生於湖壁側面的水草外,沒能摸到什麼。
「你別動,我下去。」他收回手邁步踩入水中,沿著邊緣緩慢滑下,就在俯身要將藥草摘下的時候,那些水草身子一晃探長了勾住他的腳腕。
許行素連忙後撤,可湖底濕滑,這一慌便重重摔在湖中,被水草纏住向下扯去,湖水如同被置入冰窖般驟然降溫,寒意入骨,連撐住湖邊的力氣都在消失。
一直注意著的桑衍急忙拉住他已經失去溫度的手,只是許行素使不上力氣,又被水草纏著,桑衍也拿他沒辦法。
她皺著眉,黑霧順著湖邊極其緩慢的下沉,正要接觸到水草的時候,卻又突然於身側部湧出。
桑衍猛一回身,那條淡青色的巨蛇正晃晃悠悠在洞頂爬行,見她望過來,身子一轉順著山壁行至不遠處,陰冷的眼眸盯著桑衍,蛇信些微吐出。
桑衍是因為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周圍,被嚇了一跳才導致黑霧護在身側,她穩下心神,黑霧在她背後重新入水將水草割斷,許行素被凍得唇色發紫,好在好像意識還算清醒,扶著岸邊爬了上來。
許行素倒在岸邊沒了聲息,桑衍卻無法回身,她正與巨蛇隔著湖水兩相對峙,誰也不肯先退一步,許久,也許是覺得這樣對視不會有任何結果,巨蛇主動退到角落中盤成一團,垂下頭表示友好。
原來這洞的另一邊,竟然是那日桓書軟他們休憩的地方嗎?
桑衍回身將許行素拉離一些,見他緊閉著眸子不知是否昏迷,手腳僵硬皮膚冰冷,立刻捲起他褲腿,果然在水草纏過的地方,是一片青紫瘢痕。
桑衍一時想不起這水草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但凡是能使寒毒入體,必然有辦法保證自身的溫度,她伸手探了探許行素的衣衫,沾染的湖水冰冷,看來中和寒毒的並不是湖水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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