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傅南窈緊緊盯著紙上字眼,「我哥早就給你寫好和離書了?」
紙上的字確實是哥哥的筆跡,一字一句地寫著他們婚事的荒唐,更明確寫到兩年自動和離。
顏芙凝將紙仔細疊好,放回箱籠。
「你想娘與北墨傷心的話,此刻就可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她笑了,「你不希望你哥喜歡我,我巴不得他能將和離日期提前。」
傅南窈的心忽然亂了。
她理不清頭緒,咬著唇瓣思忖,才問:「你與我哥和離,很難再嫁人,如此你還巴不得?」
「我為何很難嫁人?我們是和離,我不是被休。」
被休的女子才會被人嫌棄。
不過,顏芙凝也反應過來,古代結過婚的女子,不管是被休還是和離,確實都不太容易再嫁。
程度不同罷了。
有權有勢人家的女兒,影響不大。
像她一個孤女,大抵是很難再嫁。
不過,她相信自己不嫁人,也能活得精彩。
傅南窈指床:「你們已然睡一起了。」
很少有男子願意接受旁的男子睡過的女子。
當然,此話她沒直接說出來。
顏芙凝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揚:「新婚夜我與他分房睡的。搬到鄉下,雖然同在一張床上,中間卻隔了一道帘子。我與你哥清白得很!」
傅南窈神色一重:「如此,你與我哥只是名義上的夫妻?」
顏芙凝淡然頷首:「是!」
她坐回床沿,撫了撫布匹面料,輕輕淺淺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哥恨我,我也知道。如今在一起,不過是維護他的顏面。你不必擔心你哥會喜歡上我,因為這是不可能之事。」
傅南窈驚愕不已。
其實她已經開始逼自己認她為嫂嫂了。
只是一想到她曾經罵過她的話,對他們家人的言辭侮辱,她就恨。
遂一有機會挖苦諷刺,她就牢牢抓住。
她要連本帶利地奚落她,如此她心裡才能稍微平衡些。
而今,她說她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以後,她也不是她的嫂嫂了。
那種落差感,仿若一拳擊到了棉花里,心裡的那種執拗一下就空了。
顏芙凝清淺一笑:「你想讓你哥趕我走,我可以走。現如今我去外頭租房子,一個人肯定可以過得好。」
「但你們一家四口就不一定了。」
「你哥需要照顧你們三個,他就沒時間準備科舉。」
傅南窈嘴快地問:「那你還留著?」
問完話,又後悔。
事實情況,確實如她所言一般。
是他們家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他們。
眼前的她容色絕麗,只淺淺而笑,就在清新脫俗的美里添了嬌媚,相信絕大多數男兒郎都會為她的容顏傾倒。
她長得如此美艷,離開哥哥,隨便就能傍個有錢男子。
顏芙凝笑了笑,眼波流動,嗓音輕柔:「實不相瞞,起初我是無地可去。後來發現自己有能力獨自生活,卻仍留著。那是因退親心裡有愧,還有與你們成為一家人的責任感。娘的愛護,北墨的天真善良,我才會留下。」
當然還有某人不放她走。
這點她不想與她提及。
傅南窈忽然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了。
她只是她名義上的嫂嫂,卻照顧他們一家子。
此刻又說得如此坦蕩,言辭懇切得讓她無地自容。
轉眸看到桌面上那一碟吃食,她仿若抓住了一線希翼。
「可是,你說不會喜歡我哥,你還給他留了栗子與花生瓜子吃?」
「堅果補腦,他可好好準備科舉,他日高中與我來說,也是好事。和離後,我可以與人說,我前夫高中狀元,我面上也好有光。」
顏芙凝的嗓音很柔。
傅南窈卻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哥長得那麼好看,你怎麼就不喜歡他?」
「你分明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此刻所問令我費解。」顏芙凝笑道,「我也長得很好看,也沒見你喜歡我當你嫂嫂呀。」
傅南窈一噎,心裡七上八下,亂如麻。
顏芙凝站起身來:「時候不早,我去做飯了。你要在房中選衣料,那你細細選。你若不肯教我做衣裳,不肯就不肯罷。」
傅南窈望著她的背影,身姿翩若驚鴻。說實話,
這樣好看的女子,即便嫁過人,還是多的是男子想娶。
而她卻不同,她腿瘸,確實難嫁人。
以往她如此罵她,沒錯的。
傅南窈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回了東廂房。
她得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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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裡坐著傅北墨看顏芙凝去了灶間,忙抓了一把糖炒栗子過去。
顏芙凝已經在洗在集市買的肉了。
「嫂嫂,我給你留著的,你若不吃,圓臉會偷偷吃光。」
他把手心的糖炒栗子給她看,笑得天真無邪。
顏芙凝莞爾一笑:「北墨真好!」
傅北墨由衷道:「嫂嫂更好!」
「北墨,倘若以後不能喚我嫂嫂,你會哭鼻子麼?」
顏芙凝將肉放到砧板上,開始切塊,低著頭,不敢看少年純真的眼。
她怕看到他眼裡的落寞。
傅北墨小聲嘟囔:「我只有你一個嫂嫂,嫂嫂是不要北墨了嗎?」他的鼻子忽然酸了,嗓音旋即含了哽咽,「我會乖乖的,以後不嘴饞了,嫂嫂要北墨的,好不好?」
顏芙凝吸了吸鼻子:「嫂嫂跟你開玩笑呢,北墨怎麼嘴饞了?一點都不饞!」
傅北墨登時笑出聲:「嫂嫂開的玩笑嚇到北墨了。」
「北墨是男子漢,可不能膽小。」
「嗯,北墨還要保護嫂嫂呢。」他把幾顆栗子放在灶台上,「嫂嫂,我燒火。」
「好。」
這時,傅辭翊回來。
他先將學童名冊放去了西廂房,看到書案上放了一碟吃食,薄唇抿笑。
而後去到堂屋,與母親說村塾的情況。
婉娘聽了頷首:「你決定了就好,芙凝是你娘子,你也應該與她說一聲。」
傅辭翊便去了灶間,走到正在忙碌的顏芙凝身旁,順手拿起芹菜幫忙擇菜葉。
「村塾的學生大抵在九歲十歲左右,早已開蒙,授業當屬輕鬆之事。」
「輕鬆就好。」
「村塾內,有為夫子準備的住所。」
顏芙凝聞言看向他,心頭一喜,如此他們可分開睡了。
沒想到他又道:「午間我在村塾歇息,晚上還是回家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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