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姐,最後一個問題——我看你簡歷上大學修的是臨(床chuáng)醫學,為什麼畢業卻選擇到我們賀氏集團來應聘?」
喬葉穿淺灰色的職業(套tào)裝,坐在賀氏集團人力資源總監于敏的對面,得體地微笑:「賀氏集團是國內知名的上市公司,公司內部制度完善,機會很多。筆神閣 m.bishenge。com現在難得有這樣一個與醫療相關的項目在招人,我就想來試一試。況且您應該也看到我在大學期間輔修了會計和英文的課程,拿到了管理學的雙學位,所以從專業知識的角度來講,我覺得我不僅不會欠缺,臨(床chuáng)醫學的背景反而會成為我的優勢。」
「我先生也是一位醫生,所以我很清楚臨(床chuáng)醫學很辛苦,你能學有餘力地輔修其他專業,的確很不容易。」
于敏毫不掩飾她對眼前這個女孩子的讚賞。一個項目助理的職位,進入面試階段的就有三十多人,層層篩選到她這裡的時候只剩下三位。喬葉是幾位候選人中大學專業最不相關的,卻也是綜合實力和面試表現最好的一位,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清晰的選擇。
喬葉垂眸笑了笑,很好地掩飾住內心的(情qing)緒。哪是什麼學有餘力呢?她不過是資質平平的普通人,絕不是什麼學霸學神。大學五年裡拼了命地學習,只是因為她明白技多不壓(身shēn)的道理,遲早有一天會用得上。
她也不能明說她極力鑽營,一畢業就加入賀氏集團是早有預謀的。
外面有人敲門,一位年輕的員工急匆匆跑進來,在于敏耳畔說了幾句什麼,她臉色就變了。于敏收拾好桌上的東西站起來,對喬葉道:「喬小姐,我現在有個緊急的會議要開,今天咱們就到這裡。恭喜你通過面試,歡迎加入賀氏。」
她伸手過來,喬葉也趕緊起(身shēn)與她握手:「謝謝。不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她有一位喜怒無常的母親,從小就善於察言觀色,輕易就看透人們臉上的焦灼。
于敏嘆了口氣,既然已經決定錄用,也就不當她是外人:「是我們賀總來了,召集公司高層臨時開會。幸好面試已經結束了,不然不知要讓你等到什麼時候去。」
「怎麼會呢?我聽說小賀總時間觀念極強,非常自律,甚至不提倡員工加班。」
剛剛退休的老董事長賀正儀剛剛全權將公司交到侄兒賀維庭的手裡,為區分姑侄兩人,公司內外甚至是新聞媒體,都以小賀總來稱呼賀維庭。
不過喬葉此時提起來,卻隱含了一絲輕慢。在她看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再優秀也沒什麼可值得驕傲的,不過爾爾。
「以前的確是這樣,不過出了車禍之後,賀先生的脾氣不太好……」年輕的下屬忍不住接了一句,被于敏一個凌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她對喬葉道:「喬小姐,我會跟你電話聯絡改天過來簽合同。合同上還需要賀總的簽章,恰好他今天過來就一併處理了,不會讓你等太久,請你放心。」
喬葉點頭,跟在于敏他們(身shēn)後出去,外面剛才還一片平靜有序的辦公區已經沸騰起來。
被要求參加臨時會議的高層管理人員紛紛從辦公室奔赴最大的那間會議室,有的一邊走一邊往(身shēn)上(套tào)西服戴領帶,有的下屬還捧著資料一路解釋匯報,還有人神色冷凝地用手機通話:「……對,今天賀總到公司來了!」
喬葉想起以前看過的那部風靡全球的電影《穿prada的女魔頭》,就是這樣的場面。
終於聽到有人叫賀總,她站在前台桌前探頭往門外看。門(禁激n)處的兩扇玻璃門已經完全敞開,那些先前還步履匆匆的人也完全慢下來,全都簇擁著一個人,以他為中心地往裡走。
視線被那些人遮住,其實喬葉什麼都看不見,只看到一架輪椅,輪子笨重而緩慢地從藍色的地毯上無聲碾過。
那是賀維庭嗎?他真的出了車禍,傷得很嚴重?
不知誰說了句什麼,喬葉聽到一個略帶沙啞的年輕男人的聲音:「……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聽你們說這些廢話的!」
受了傷的人,泄了(胸xiong)口一腔真氣,須得很長一段(日ri)子才能再養回來,所以聲音虛軟。可那種氣勢還在,不怒自威,周遭的人個個噤若寒蟬。
這應該就是賀維庭了。
所有人都進了會議室,喬葉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接待訪客的偌大一片休息區坐了下來。
手邊隨手一本財經雜誌上都可見賀氏姑侄的訪談和新聞,最近他們是城中(熱rè)點。
年輕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輪廓,她早已看過無數次,牢牢記在心裡。但剛才遠遠看到真人,才知仍舊是陌生人。
賀氏家大業大,公司內部也極為嚴謹守規矩,但賀維庭出車禍入院之後第一次到公司里來,還是掀起了一番兵荒馬亂,沒人留意靜候在休息區的喬葉。
過了很久,會議室的門才打開。賀維庭極度虛弱,幾乎是被兩個助手架住手臂扶出來的。旁邊的人要為他撐開輪椅送他出去,卻完全不熟悉這由德國定製空運而來的物件,不得要領,急得滿頭大汗。
喬葉適時走過去:「我來吧!」
不過三兩下就弄好了,大公司員工千千萬萬,大多只是人事記錄里的一串號碼,那些人也不認得她是誰,連聲說謝謝。
賀維庭沒有正眼看她,她倒是裝作不經意地抬頭仔細看了他一眼,青白的臉色,唇間的紅色淡得幾乎看不見,人瘦得脫了形,滿臉都是倦然的神色,只有眉眼間還有幾分凌厲。
她沒有伸手扶他,他太驕傲了,越是這樣的時候越容不得更多的同(情qing)憐憫。
只是他的(身shēn)體千瘡百孔,實在也堅持不了多久,沒進電梯就昏厥過去。
喬葉為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復甦,跟車送他去醫院。他昏昏沉沉,依舊不知她是誰。
原來他住這間醫院,她大學最後一年的實習期便是在這裡度過。
或許這就是天意,醫學背景的確成為她接近賀氏核心的優勢,不需再捨近求遠去集團任職了。
凌晨時分,賀維庭睡不著,趁護士不注意悄悄起(床chuáng),到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去買了一包煙。
他在花園獨自抽完一支煙,才折回住院樓,轉動輪椅進了電梯,沒想到裡面站著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輕女醫生,手裡捧著一個紙杯,大概是值班中途下來買咖啡的。見他不方便,問道:「你要去哪一層?我幫你按。」
賀維庭沒理她,伸長手徑自要去按自己所在病房的樓層。平時做這個動作是沒有任何障礙的,他(身shēn)體雖然康復得不好,但自己乘電梯上下這棟樓也不是一兩次了,可今天這個女醫生站的位置讓他一進來就離按鍵比較遠,指尖竟然怎麼都碰不到那個小小的按鍵。
那女人一笑,語氣輕快:「都說了我幫你按,你非要逞能。你是病人,我是醫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她準確無誤地按下他要去的樓層,他有點惱羞成怒:「你認識我?」
她明明看到他捏在手裡的那包煙,他(身shēn)上尼古丁的味道也未及散去,卻什麼都沒說。
她依舊笑吟吟的,指了指掛在襟口的(胸xiong)牌:「我叫喬葉,你的主管醫生是我的帶教老師。我就在你那層病房的樓下值班。」
賀維庭不吭聲,或許他該跟趙主任提一提他這位好學生。
電梯忽然猛地晃動了一下,頭頂的燈也滅了。賀維庭握緊輪椅的扶手:「怎麼回事?」
「大概是電梯故障。」喬葉的聲音聽起來仍是一派輕鬆,「沒關係,過一會兒就好了,這裡的電梯經常這樣。」
她沒說謊,醫院的電梯使用頻率太高,故障也多,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只不過像現在這樣凌晨被困在電梯裡,她還沒遇到過。
醫院裡清清冷冷,一到晚上又格外安靜空曠。有的年輕姑娘怕鬼,遇到這種(情qing)況早就嚇得驚聲尖叫或者放聲大哭給自己壯膽。喬葉膽子大,不信鬼神之說,背靠在電梯牆的欄杆上喝了一口咖啡,要不是嫌地板不乾淨,她都打算席地而坐把這杯咖啡喝完再說。
可賀維庭就不太對勁了,他從燈滅的那一刻起就整個人呈極度緊繃的狀態,雙手死死握緊輪椅的扶手,(身shēn)體簌簌發抖。
喬葉試圖靠近他:「喂,你沒事吧?」
他抖得更厲害,幾乎咬著牙說:「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他仿佛全(身shēn)都在疼痛,額頭冒出汗珠,無數次想要站起來,在黑暗中撥開這扇門逃離,卻完全力不從心。
「……我的腿,我的腿卡住了。」他開始喃喃自語,奮力掙扎,大力的一拳捶向(身shēn)旁的電梯牆,然後又是一拳,再一拳……仿佛不將這牆板砸出一個洞來不肯罷休。
喬葉耳邊嗡嗡作響,試著安撫他:「你不要緊張,沒事的……」
她可以肯定,他是將這個幽閉的環境當成了出車禍時困住他的車廂,將電梯牆當成了車窗玻璃,勢要捶破逃生。
她的手剛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死死攥住,反應之大,那力道差點將她掀翻在地。
最終兩個人都倒在地上,賀維庭(身shēn)上的傷勢沒有痊癒,傷筋錯骨的痛讓他瞬間痛苦得蜷起(身shēn)體,卻還在奮力掙扎:「……我的腿……」
喬葉抱緊他的(身shēn)體護住他的頭部,不敢高聲,只一個勁兒地撫慰:「別怕,沒事的……是幻覺,不是真的,你已經安全了,你現在在醫院裡。你的腿沒事,你只是受傷了。呼吸……來,跟著我,深呼吸!」
她引導他調整呼吸的節奏,任他的額頭抵在她的肩窩,一手支撐著他的(身shēn)體,一手抓牢他的掌心。
她感覺到他的汗水浸濕了他(身shēn)上單薄的病號服,他的呼吸帶著痛苦的喘鳴音,偷偷去買的那包香菸已經在他手心裡被揉得粉碎。
救援的工程人員趕來撬開門的時候,電梯裡一片狼藉,但好歹他已經平靜下來,靠在她懷裡睡著了。
賀維庭已經排滿的治療方案里,又加入一項心理治療干預,每周定時見一回心理醫生。
他自然不肯,趙主任查房的時候點了喬葉的名,問她做這個治療建議的理由是什麼。
結果她還沒開口,賀維庭就硬聲道:「不用說了,我配合就是了。」
她笑眯眯地退回去,之後還被老師表揚:「我還沒見過那小子這麼聽話,你是用了什麼好辦法?」
她只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漸漸地,大家都知道對這位傷勢嚴重、不聽話卻又輕不得重不得的賀家大少來說,喬葉是一柄好用的尚方寶劍。
賀大少不好好吃營養餐的時候,找喬葉;賀大少不肯配合做胃鏡的時候,找喬葉;賀大少不肯讓護士小姐打針的時候,找喬葉;賀大少沒做完治療就吵著要出院,還是找喬葉!
賀維庭終於毛了,朝喬葉吼:「我說你夠了沒有?不要拿著雞毛當令箭!這復健我不做就是不做,誰來說都沒用!」
她以為幫了他一回,揪住他那點小把柄就可以為所(欲玉)為了嗎?哼!
「誰拿雞毛當令箭了?不知是誰說的,只要我不把那天在電梯裡發生的事說出去,不讓別人知道你有幽閉恐懼症,就什麼條件都可以滿足。」
他不滿地糾正:「我那不叫幽閉恐懼症。」
「是是是,應該叫創傷後遺症,那只是一種應激反應。唉,可惜啊,我倒是遵守了約定,你卻打算賴賬了。早知你這麼不(愛ài)惜(身shēn)體,當時何必拼命護著你?」
賀維庭見她揉著手臂,語調一下子就緩下來:「你手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做事的時候還是有點難受……」那天在電梯裡為了護著他,她受了點傷,其實最嚴重也不過是肘關節脫臼,接回去沒兩天就行動自如了,哪會疼這麼久。
「過來,我看看。」他朝她伸手,輕輕活動她的手臂,又抬頭看她的臉頰,「這裡的瘀青還沒散?還疼不疼?」
他離得太近,鼻息拂過她臉上的傷處,痒痒的。她心頭突突一跳,拉開距離打哈哈:「我說疼你是不是就願意繼續做復健?那真的好疼啊,好疼好疼……」
賀維庭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但最終還是按時按計劃地去做復健。
車禍讓賀維庭九死一生,動了很多次大大小小的手術,都是請的國內外權威專家主刀,加上他運氣好,幾乎每次手術都很成功才有了現在這樣的結果。站不站得起來還要看他往後的努力,所以繼續治療方案和復健計劃就顯得格外重要。
喬葉也知道過程有多煎熬,原本健碩(挺挺)拔的大男人要像嬰孩一樣重新蹣跚學步,對他的自尊和驕傲絕對是莫大的挑戰。有時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要重複多次,耗時長久,甚至伴隨疼痛,他會忍不住喊出聲來。
她陪他去過一兩次,不知為什麼就是不忍心看他那樣痛苦狼狽,後來乾脆不去了。復健醫師是他姑姑賀正儀花重金聘請的,自然以病人的利益為先,隔了不久就來找喬葉,說賀維庭復健最認真的兩次就是她在場的時候,那樣的認真投入可以事半功倍,有助於他的康復。
兩個人感(情qing)的發酵竟然要托賴第三人來挑明。
喬葉心裡五味雜陳,並不如預期的那樣欣喜若狂。
復健的效果越來越好,賀維庭漸漸可以獨自站立,醫生都說這是非常好的進展。
終於可以正式出院,賀維庭卻不慌不忙地坐在病(床chuáng)上,盯著筆記本電腦上的往來郵件,頭也不抬地說:「急什麼,才剛有點起色,不如再多住幾天。」
喬葉道:「這倒稀奇了,你不是從受傷被送進來那天開始就想著出院嗎?醫院住著是不舒服,現在可以回家了,怎麼又不肯走了?」
「就是不想走,不行嗎?」
她沒好氣道:「大少爺你別無理取鬧了,醫院的病房是公共資源,可不是你想占多久就占多久的。病好了就該出院,把病(床chuáng)讓給更有需要的人,這是公德。」
「這是私立醫院,出得起價錢就可以一直住,不存在公共資源一說。」
喬葉詞窮:「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終於抬頭看她:「如果你肯來做我的家庭醫生,我立馬就辦理出院手續。」
喬葉的心臟狂跳不止,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但面上還是一派波瀾不驚的表(情qing):「我為什麼要放棄大好的前程去做你的家庭醫生?」
「再好的前程也不過是為了更高的薪水和更好的生活,你現在就可以預估十年後的收入水平,我翻一番付給你,當作起薪。」
她笑了笑:「有錢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qing),不過錢的確不是萬能也不是唯一的。」
「那麼……」他作勢要站起來,她習慣(性xing)地過去扶他,被他在唇上深深一吻,「如果加上這樣呢,夠不夠?」
他聲音沙啞(性xing)感,眼睛裡盛滿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如一張細密的網牢牢籠住她。
據說人類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事物時瞳孔會因興奮而放大,她離他那麼近,恰恰就看到他深褐色的瞳眸微微張開,像為她敞開了一扇門。
這個驕傲的男人,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仍向她敞開了心扉,毫無保留地對她告白。她很難形容當時的心境,只記得更加(熱rè)烈地回吻了他,兩人的唇瓣難捨難分,最後都有些臉紅氣喘,眼裡只看得到彼此。
她抱緊他:「好,我答應你。」
都說一入豪門深似海,然而走進賀家與賀維庭一起生活的兩年,是喬葉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她不僅是醫生,也是伴侶,負責督促他按時吃藥、做復健和定期體檢,還陪他一起用餐、散步、看電影和垂釣消遣。
他的(身shēn)體一天天好起來,目光中對她的溫柔熾(熱rè)也與(日ri)俱增。他對她極好,恨不能將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搬到她面前來。只是他很少把她帶到人前,這也是她的意思——在目的達成之前,她不想過多地暴露自己。所以一時間人人都知道向來冷(情qing)的賀家大少有了認真交往的女人,卻大多沒見過其廬山真面目。
就那麼一次,有重要的飯局非要他本人出席不可,當天他卻忽然發起低燒。
喬葉不放心,只得陪他一起去。
列席的人群中有葉炳,那是她的父親。她如今接近賀維庭便是為了奪一份「投名狀」,博得父親的認可,帶母親入葉家的門。
葉炳當然是知(情qing)者,但在酒桌上他始終當作不認識她,甚至在她為賀維庭擋酒的時候也沒有一句半句解圍或心疼的話。席散他就走了,私下沒有關懷過她是不是喝多了,有沒有難受。
雖然早已預料到會是這樣的(情qing)形,她還是難過,胃裡也翻江倒海,明明沒喝多少,卻跑到洗手間吐得一塌糊塗,坐在馬桶上直掉淚。
喬葉喬葉,她的名字集合了母親和父親的姓氏,頂著私生女的(身shēn)份,沒有過完整的家庭,不為父母所喜。從小到大,她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只為得到他們的肯定和注目,從不曾為自己而活。
賀維庭擔心她,敲不開門只好闖進來,看到她的樣子,一把就將她緊緊抱進懷裡:「對不起……我不該帶你去應酬,不該讓你喝酒。是不是很難受……下次再也不會了,沒事的……別哭了……」
她在他懷中啜泣,甚至不敢號啕大哭,因為她沒有資格。
這個溫暖懷抱的主人大概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可她卻註定要辜負他、傷害他。
她仰起頭去吻他,吻他冒出青髭的下巴、(性xing)感的喉結和鎖骨,胡亂地拉扯他襯衫的襟口,聽那木質的衣扣落在地上……
他按住她作亂的手,用嚴肅而緊繃的語調說:「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你不喜歡我嗎?我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賀維庭(身shēn)體裡的火像是一下子被點燃了,燒得他喉嚨乾涸說不出話來,只得狠狠親吻她,汲取她口中的甘泉。他們互相拉扯著對方的衣物,直到所有的遮蔽都委地,從浴室到臥室蜿蜒一路,將過去那些(日ri)子的守禮忍耐全都拋到(身shēn)後。
喬葉疼得直哭,他也一點不好受,可還是拼命吻她的淚,不斷地輕哄:「放鬆一點,沒事的……」
他們彼此纏繞,互相融合。第二天早晨,她在他的臥室醒來,他坐在(床chuáng)邊為她戴上一枚圓鑽指環:「喬葉,嫁給我!」
她一頭亂髮,沒有刷牙,(身shēn)上不著一物抱緊薄被,遭遇人生第一次求婚,想要尖叫,卻忽然傻傻落下淚來。
他嘆口氣,挪過來吻她:「不用擔心我是為了對你負責,這戒指鎖在我(床chuáng)頭的抽屜里已經有好些(日ri)子了,幸虧你沒發覺,否則就不會有這份驚喜了。」
她怎會沒發覺?至此她已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愛ài)她入骨,而她又何嘗不是?
(愛ài)了就怕辜負,她沒敢說「我願意」。賀維庭以為她嫌這樣的求婚過於草率,又重新布置玫瑰、燈光和音樂,從澳洲購入一枚粉鑽藏在甜點中央,單膝跪地請她相信他的誠意。
以他的固執,怕是她很快就會看遍所有稀世鑽石鑲成的婚戒。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qing)郎。
於是她抱有最後一絲僥倖答應了他的求婚,原本只想一生一世陪他走,誰知輕易就揮霍掉最後一點幸運。
那段(日ri)子他們放縱而又快樂,雖然都沒有什麼經驗,可有的事是出自本能,很快就觸類旁通。屋裡每一個房間都有淋漓盡致歡好的記憶,甚至是浴室和她那方小小的衣帽間。
賀維庭這棟上下四層的別墅對她再沒有什麼(禁激n)地可言,其實過去他也從沒有限制過她什麼,可她為避嫌總是很自覺地不靠近他的書房,那裡是他辦公的地方。如今呢?他坐在書桌後的大班椅上,任她在(身shēn)前跌宕,唇畔總有滿足的笑意和溫柔得可以殺人的目光。她倦極靠在(身shēn)後的桌邊休息,他怕那冰冷的木質桌面磕疼了她(嬌激āo)軟溫(熱rè)的皮膚,總將掌心貼在她背後,而那桌面上就擺滿關於賀氏集團的商業秘密。
他從沒想過要防備她,他以為他們靈(肉rou)契合,足以互相信任。直到他收購葉氏集團遭遇滑鐵盧,董事會聘請的私家偵探將喬葉與葉家長子葉朝暉會面的照片遞到他手裡,他才如夢初醒。
原來她是葉家的人,一開始接近他便處心積慮,動機不純。
他在那樣嚴重的車禍中都僥倖生存下來,卻因為至親至(愛ài)的女人的出賣,又經歷了一次煉獄般的苦楚,差點再死一回。
他毫不留(情qing)地趕她走,盛怒之下將她背叛的鐵證摔在她臉上,重重劃傷了她。
他聽到她在門口哀戚地說「我(愛ài)你」,那時她其實已經血流滿面。
他始終無法想像當時她是怎樣的心境,也不信她是真的(愛ài)他。可是後來無數個夜晚,他總會夢到她的樣子,夢見她額角流下的血和她眼角流下的淚。
他扔掉了她留在屋裡的所有東西,卻沒有用,失眠幾乎((逼bi)bi)瘋他。他漸漸意識到,他失去了她,那是一個極其緩慢的過程,只不過他誤以為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
流水落花(春c混)去也,他和她自此各踞天涯一角。幸而人生總是一個圓——時光當前,他仍等到她回頭廝守,冰釋前嫌,終於重新吻到他最(愛ài)的人。
相思入骨,久別(情qing)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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