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彥易回到荊王府,已經是子時二刻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在府門旁縮作一團的紀以尋。大大的黑氅罩在她嬌小的身上,垂在地上,皺做一團,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像是被人遺棄的狗兒。
蒼彥易皺起凌厲的眉,朝服加身,越發清冷深沉。大步跨上台階,走到紀以尋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阿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以尋仰頭看著他,眼淚順著眼角一滴滴地嵌入雲鬢。
她總是有那樣多的眼淚,蒼彥易彎下腰,將坐在門檻上的她抱起,沉聲道:「紀以尋!本王希望你說的話要算數才好!」
說罷,抱著她越過門檻,進了府。
以尋聽罷呆了呆,須臾,哇的哭出聲來,「算數……算數……當然算數……」
冰冷的心漸漸回溫,抬手勾住蒼彥易的脖頸,螓首埋在他懷裡,放聲大哭。
懷裡的女子哭得慘了,也沒有絲毫的儀禮顧及,寂靜深夜哭聲嘹亮。
蒼彥易皺眉斥了她一句,見她非但不收斂,飯哭得越發不成樣子。抿唇,就由她去了。
府外,井堯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呆愣了好半晌。遠遠聽著蒼彥易的斥責聲傳來,爺要紀以尋說話算數?紀以尋說了什麼?是說爺不娶巫馬無雙她就會乖嗎……
蒼彥易抱著以尋一路回了主院,抬腳踢開寢房的門,把她安置在榻上,俯身看著她。
「你是不是不娶她了?」以尋抬手抱住蒼彥易的腰,說罷生怕蒼彥易會否認,忙急匆匆的保證道:「我以後會乖的……我以後會乖的……」
蒼彥易見她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小嘴不斷喃喃的保證著。睫毛上沾著眼淚,細小剔透的掛在上面,可愛極了。不知不覺中看著以尋目光就有些深邃了。
低頭含住她的粉唇,把她壓至錦被深處。
——
井堯聽聞屋內動靜,輕聲退了下去。
廊下掛著一溜宮燈,照著無聲無息的白雪,美的靜謐恬淡。
喵嗚~喵嗚~
黑暗中跑出一隻圓滾滾的花臉貓,腦袋上緊貼著一對耳朵,四腳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梅花。
井堯彎腰把它抱在懷裡,替它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笑道:「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跑出來了?還玩了一身雪……」
「井堯。」
聽聞背後又聲音響起,井堯回頭,見卓南正向自己走過來,開口笑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
卓南沉聲道:「你叫我怎麼還能睡得下?爺竟然拒了巫馬無雙!現在皇上已經將聯姻之人定為肅王了!」
喵嗚~喵嗚~
井堯撫了撫小易的腦袋,「或許爺是另有打算吧。」
「什麼打算?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爺是被紀以尋給迷昏了頭了!」卓南冷笑道,「現在方是如此,那日後呢?這麼大的事爺都縱著紀以尋胡鬧,依我看遲早有一天會敗在她手上!」
卓南此刻內心是無法抑制的憤怒,蒼彥易一向才智過人,處事理智深沉,從不摻雜個人情感。可如今竟然為了紀以尋拒了巫馬無雙!這就等同於斬了一條登上皇位的有力推力,同時又扶植了蒼彥曜這個勁敵!
「你想的太過了,無論如何,宮裡也還有一位爺心尖上的人物,日後兩廂制衡,才不會一人獨大!」井堯沉臉道。
卓南冷笑,「就算爺屆時有意兩者皆寵,紀以尋那樣的性子,恐怕誰也容不下吧!」
蒼彥易是他們心中認定的君王,他們全心全意輔佐,只為有朝一日他能登基稱帝。可現在他竟被一個女人迷亂至此,不顧大局!卓南的眸中迸出狠厲,「井堯!惑主的狐媚留不得!」
井堯見他神色,知他起了殺心,彎腰將懷中小易放出去。小易貪玩,不一會兒,就竄入雪地里不見了蹤影。
井堯轉頭看他,「卓南,你知道爺為什麼會縱容紀以尋嗎?」
卓南輕嗤,「還不是她那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除了這點,一無是處!」
井堯輕笑,「你認為爺會是那種色令智昏的人嗎?」
卓南搖頭,沉聲道:「善妒、執拗、不溫柔體貼、永遠不會替爺考慮、既懶又貪吃,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玩鬧嬉戲隨心所欲,一點儀禮規矩都不曾有……這些都是紀以尋的毛病,我實在不知道除了她那張臉,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井堯沒想到卓南能一口氣說這麼多,不禁好笑,「卓南,你不知道她的好,是因為她不愛你!可她愛咱們爺,咱們爺察覺到了,便上癮了……」
卓南皺眉。
「這世上多少女子愛著荊王,可她們的愛又有幾分純淨?如果荊王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她們也會愛他嗎?就算還愛他又還剩下幾分呢?甚至是你我,如若不是因為爺他有登上帝位的能力和氣魄,還會拼命相護嗎?」井堯看著廊外的大雪,「可你看過紀以尋的眼睛嗎?她的眼睛裡只有爺一個人……她的喜怒哀樂也全為爺一人。」
卓南沉眸,雖然他不喜紀以尋,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井堯所說的。因為他有眼睛,他看得見,他無法否認!紀以尋對蒼彥易的情深,早已瘋狂!
她的一顰一笑,一皺眉一頷首,全都只因那個男人,旁人從未入了她的眼……
「你認為是爺在寵著紀以尋,可是你又怎知不是因為紀以尋在暖著他的心呢?」井堯伸手接住一片落雪,融在手裡化作冰透的水,「在宮內看盡了醜惡,自從賢妃娘娘死後,幾乎所有的人都想害他,甚至說愛他的都會在他背後捅刀子!可如今……有一個人愛他,純粹的不問對錯,不管是非,這如何不讓他沉醉呢?」
卓南抿唇,「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不能坐視不管,紀以尋對爺有著太強的占有欲,寧折不彎!如果繼續放任她在爺心中的分量一天天加重,遲早會出大事!」
「卓南,這些天紀以尋從沒有提及任何關於巫馬無雙的事,更沒有忤逆爺。這顯然就是一件好事,也是爺之前一直要求紀以尋要做到的!可是你知道爺為什麼還會動怒呢?」
卓南擰眉,如果之前他不懂紀以尋,那麼現在他便覺得不懂蒼彥易了……
井堯輕笑,「因為當紀以尋不再嫉妒、哭鬧,爺會以為是她不在意他了,或者是在意少了,無論這兩者中的哪一種,他都不允許。」
「因為爺……早已貪戀上了紀以尋對他的痴狂!他甚至得意著紀以尋對他的占有欲。他早已不允許在紀以尋心中他不是最重要!他的霸道,要紀以尋妒他身旁的女子,要紀以尋心中只有他!要紀以尋把他當做全世界!」
卓南一震,濃眉擰成一個結,「紀以尋她執拗妒忌時,爺會動怒;可她不執拗善妒時,爺也會動怒。兩人如此糾纏,我看終究是禍大於福!孽大於緣!」
井堯不語,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蒼彥易對紀以尋的痴狂上癮了……
——
後院寢房內。
以尋支離破碎的嬌吟與蒼彥易粗重的呼吸交替,旖旎的氣息散發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阿易……阿易……」以尋的聲聲低喃如溫柔春水,流入蒼彥易的心裡。
他把她圈在懷裡,狠狠地要著……
雪下得正濃,飄飄灑灑的揚了漫天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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