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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對自己的排斥,米洛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甚至在他不讓自己觸碰的那一刻,她的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
於是另一隻手提著的風燈就直接掉落了,砸到了地上,然後滅了。
後院裡一下子就黑暗了下來,廚房裡的光向這邊斜斜射來,只能照來一般的光。
誰也摸不清米洛現下是什麼心思。
而就在突如其來陷入的沉默中,風燁只好為自家殿下多解釋了兩句,畢竟方才的確是自家殿下拒絕了人家姑娘的好意。
「蘇姑娘,殿下的披風方才被那個人碰過了,你想必也知道,殿下不喜歡旁人碰他的東西,尤其是他從心底厭惡之人,方才真的是殿下被那人氣極了才會動手,絕對沒有嫌棄蘇姑娘的意思啊,希望蘇姑娘不要多心。」
聽到他這一句已經算是解釋的話,米洛故作輕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早就已經從白暮白故和影清影翎或多或少地聽過顧離有著輕微的潔癖,但也是今晚才知道他的潔癖竟然已經嚴重到了如此地步。
也不知怎麼了,現在回想起來她竟然還有一絲竊喜,他曾說過,如果有人敢碰他,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折斷他們的手!
以前她還不信,但這一次,她是徹徹底底地信了。
他不排斥她,甚至她之於他是最特別的,這個認知很是讓她欣喜!
蒙蒙夜色中,有顯不可見的笑容在她綻開,緩緩地,有愈綻愈開的傾勢,然而其他人卻是看不真切!
顧離看著她,只能看見她隱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形,和那雙閃著極亮的光的眸子,她始終不說話,讓人辨不出她的情緒,可無論她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只要她一沉默他就會緊張。
是以,只見顧離突然上前握住了她冰涼的指尖,咬了咬牙道,「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難以忍受,小糯米你還是幫我披上吧,然後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風燁雨燁聽著自家殿下這般委曲求全的話,都對米洛的印象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王妃對殿下來說果然很重要,就憑她竟然能讓殿下甘願克服心裡的噁心將被他徹底拋擲的披風穿上,就已然看出了王妃在殿下心裡的地位!
直覺告訴他們,王妃大人以後惹不得,而且就算是惹著殿下也不能惹王妃大人啊!
聽著顧離的話,米洛也是隨即徐徐笑開,她為什麼要生氣?她應該高興的。
而且她竟然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極萌!萌萌噠,她便對他起了逗弄的心思。
「既然髒了就不能穿了,但我還是想問公子一句——」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與自己同樣冰涼的溫度,米洛看著他平靜道,「若是我現在去將自己的披風拿來,公子可願意將它穿上?」
顧離猛點了幾下頭,一副極為乖巧的模樣,「小糯米讓我穿什麼我便穿什麼,不過,小糯米出來時記得給自己再加一件衣服。」
說好的酷炫狂霸拽呢?為什麼會變成這麼一副溫順乖巧的賢夫模樣?風燁雨燁再次大跌眼鏡。
米洛說了一個「嗯」,先去廚房提了一盞風燈,才回自己房間裡準備去拿一件披風給顧離披上。
雨燁將綁成一團的那兩人重新提了回來,其中一人已經沒有了呼吸,另一個人也已經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足見顧離剛剛那一腳踹的有多重!
顧離只是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那個只有微弱呼吸的家丁,便退到了一邊,「風燁,你來問,好好問問他們方才在廚房裡做了什麼,至於另一個人,雨燁,你就將他剁了餵狗吧。」
這一次他是學乖了,主動離他們遠遠的,不會再給他碰到自己的機會。
不過一日不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小糯米身邊竟然圍著這麼多的阿貓阿狗,想方設法地想要找小糯米的麻煩!
「好的殿下。」風燁走近,俯身將兩人解開,將其中一人交給了雨燁,便將那活著的一人提到一邊審問去了。
米洛很快就拿了一件披風出來,披風極厚,且顏色艷麗,披在顧離身上想必極搭!
見到米洛,顧離的嘴角立馬就上揚了一個弧度,看到她聽話地披上了披風,顧離嘴角的弧度彎的更翹,「小糯米。」
走過去幫他披上披風,米洛繞到他的跟前,幫他繫著束帶的間隙抬眸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我記得他們兩人是蘇泠月院子裡的家丁,怎麼跑這兒來了?還落到了你們的手裡。」
顧離一直身姿筆挺地站在原地,乖乖地任由她的所有動作,也只有在聽到她的疑問時顧離才動了動,「他們夜裡偷偷遛進了你的廚房,被風燁雨燁抓住了。」
「這樣啊,多半是想下毒吧,畢竟白日裡蘇泠月就想來害我來著,沒達到目的,估計她也是狗急了跳牆,才讓人晚上遛來做手腳。」
薏院沒有護院家丁,只有她與拾柒兩人,今夜就連拾柒都不在薏院,什麼人想來都是容易得很,下毒則更是容易了!
她這般無所謂的話剛落,顧離便倏地握住了他的手。
察覺到了他的緊張,米洛抬眸看向他,「嗯?」
只聽得顧離沉了沉聲,還有些急切道,「小糯米明日一早就隨我回宮吧,我可以重新再給你一個人,我們不要這裡了好不好?」
她不過回來了一日就有人按捺不住地半夜過來做手腳,這樣每一天都活在戒備猜疑里,總會有失算的一天。
這也是他為何不喜歡將仇人多留一秒的原因,對待敵人多留一秒都不可以,因為給他們機會就是不給自己機會。
如果在自己家裡都只有算計和仇恨,這樣的家不要也罷,他可以幫她把這一切解決掉,然後帶她回雲城,親自給她一個家。
米洛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一瞬不移。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所謂地說出這般恍若情深入骨的話?
良久,就在顧離以為她方才並未聽清自己說的話、想將自己說的重複一遍時,就見米洛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薄唇微張,米洛堪堪啟口,卻不是回答他的那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知道公子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僅僅碰到衣服都不行,那我呢?我若是碰了公子,公子會不會也將我踹出十米遠,再不見我?」
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這般問,然顧離還是極堅決地搖了搖頭,「不會。」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是那般喜歡她的觸碰,而且欲罷不能!
得到了顧離的答案,米洛極其開心地笑了,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像個孩子。
伸手撫上他清冷如雪皎若白玉,米洛又道,「這樣也不介意麼?」
顧離笑得有些靦腆,卻還是搖了搖頭。
「那這樣呢——」下一瞬,就見米洛雙手環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迅速印上了他的嘴唇。
她一直都沒有家,這兒不是她的家,但如果她在這個世界的家是眼前這個男人給的,她想說,她願意。
顧離有些呆愣,在那一瞬間他是靈魂徹底游離的狀態,等他反應過來時,米洛已經睜著一雙蘊滿笑意的眸子笑對著他了。
慌忙間收神,顧離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唇,有些無措,「小糯米,我說錯什麼話了麼?你為何要咬我!」
米洛:「……」這男人要不要這麼不解風情?
她怎麼咬他了?!她明明是在吻他好不好!
看來他是不懂接吻的意思了,對著他,米洛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沒想到他竟然純潔到了這個地步,他對她好,甚至讓她以為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可是他卻對她萬沒有別的心思,這樣一對比自己簡直是太污了!
扶額,米洛,「你沒有說錯什麼,就當我是瞎咬的,這樣好了,若是你實在覺得不服氣的話就咬回來好了,我絕不還口!」
「好睏。」米洛就勢一歪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要不公子今夜就在我這兒睡好了,我給公子當暖爐。」
「你說讓我睡這兒?」顧離眉目間划過一絲茫然,像是沒理解她的意思一般。
米洛輕輕『嗯』了一聲
「小糯米當真願意?」顧離悠漫的嗓音里多了一絲遲疑,他的身子很涼,比寒雪都涼,相反她的身子則是熱的,這樣讓他抱著她睡一晚,他是睡好了,怕是小糯米就得一夜失眠了。
抱著她睡他自然高興,但他怕她後悔,自此遠離他。
米洛自然也聽出了他話里的顧慮,輕挑眉梢,沒有直接點透,反而故意道,「莫不是公子嫌棄我這兒破舊,不願意在這兒將就著過一夜?」
顧離低低一笑,「才不會,我很早以前就想抱著小糯米一起睡了。」
甚至他今夜來找她,存的什麼心思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只是好像很想她,便來了。
他很怕冷,所以他夜裡喜歡抱著小黑和小小白那兩個小傢伙一起睡。
抱著她應該比抱著小小白睡覺舒服,他如是想。
再也無心去管今夜發生的破事,眼見著一個夜晚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將所有的事都交給了風燁雨燁,在他們二人滿含深意的目光中,米洛直接牽著顧離去了自己的臥房。
*一刻值千金,就算不做那事兒,也能值上百金好不好!
已近丑時,床榻上,米洛窩在顧離的臂彎中,還未睡著。
也不知是不是懷裡多了一個可以令他安心的人兒,顧離竟是睡得特別沉。
聽著身後均勻的呼吸聲,米洛睜著發了一會呆,乾脆在他懷中動作極輕地翻了個身,還好他今夜睡得比較沉,竟未被她的動作擾醒。
兩人面對面睡著,就縮在一個小小的空間裡,彼此之間近得可以米洛清晰地感受到他淺綿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龐時的冰涼。
鼻翼間有淺淺的淡香縈繞,好聞的同時又讓人莫名的感覺到安心,周遭的空氣寂靜,靜的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近在咫尺的氣息,讓米洛在這一刻覺得,若是以後的每一日都能如此,倒是極好。
每一日都能見到他,每一夜都能同榻而眠,感受著彼此的呼吸入睡,然後在她清晨睜開眼後的第一眼就能見到他。
真的,極好。
黑暗中,米洛緩緩抬起了手,指尖撫上他的臉龐,當她的指尖觸上他的鼻樑,那冰涼的感覺讓她怔了一怔。
他的身上,當真每一寸肌膚都涼,冰冷得不似一個活人。
所以,在抱著她睡時,他才會睡得那麼香,那麼沉。
顧離啊,在那個在命運洪流缺失的十八年,你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讓你變成了現在這般真正意義上的冷血之人?
她的指尖情不自禁地緩緩往下游移,游移到了他的唇上,一片的柔軟冰涼之感。
米洛探過去,緩緩地向他靠近,將一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方才她吻他時,他竟然說她是在咬他,真是,雖然她沒有與別人接吻過,但吻技也不當差到那個地步吧?
這般想著,米洛便又朝他探了過去,將自己的唇再次印在了他的唇上。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馬上撤離,而是就這麼留在了他的唇上,米洛屏著呼吸,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細細密密的長睫,晶晶亮亮的眸子滿是竊喜,就像是一隻偷了腥的貓。
他的唇很軟,還有點甜甜的,香香的,米洛便又嘗試著去舔了舔他帶有果味的嘴唇,最後舔得上癮了,又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
整個過程顧離都沒有一絲的反應,無論是啃,是咬,還是抱。
米洛最後玩的有些惱了,索性在他略顯蒼白甚至有些透明的臉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翻了個身便重新窩在他懷裡睡了。
一夜好夢。
顧離做了一個夢,夢裡一直有蚊子圍在他身邊,最後好像還在他的臉上咬了一口,果然,一覺醒來時,顧離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竟覺得臉頰有點痛。
下榻洗漱,一切收拾好後,米洛也正好端著早膳走了進來。
顧離捂著臉頰朝她走過去,極小聲地說了一句,怎麼聽都覺得他的話里蘊滿了委屈,「小糯米,你的房間裡好像有蚊子。」
「啊?」米洛看著顧離竟然捂著臉頰,心裡咯噔了一聲,就連心跳頓時都漏了好幾拍,怔了好久才問道,「它咬你的臉了?」
顧離猛地點了點頭,「臉有點痛。」鬆開了捂著臉的手,顧離側著身子將他的側臉朝向了米洛,訥訥地問道,「你看,它是不是在我的臉上咬了一個大包?」
米洛定睛看著他的側臉,只見他的臉上果然有著一排不深不淺的小牙印,紅紅的,米洛悄悄吞咽了一口唾沫,看著顧離像是機械一般地搖了搖頭,昧著良心說了兩個字,「沒有。」
天哪,米洛表示萬萬沒想到,自己昨晚玩心大起在他臉頰上咬的那個痕跡還在!
可是她明明就沒有咬的多重啊!
米洛連忙放下早膳,轉移了話題,「公子你快過來,我們先吃早膳……」
說實話,米洛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他口中的那個大蚊子就是她。
就在吃早膳的過程中,米洛都一直在盯著他看。
難道是她的心理原因?她竟然覺得他的嘴唇也有點腫?
所以他這到底是啥體質啊!不就是讓她咬了一口麼,至於這麼難消麼!啊!
……
同一時間的左相府,後院裡。
一位身穿白色錦袍的男子正走在蜿蜒迂迴的長廊上,向湖心亭走去。
而同一時刻,白暮正靜靜站在湖心亭廊下,垂眸望著幽深卻清澈的湖面上那一群集聚的銀白色小傢伙。
然,他只是垂眸看著,靜若處子,並無再多動作,似乎在等一個人。
果然,當那位白衣男子出現在水上長亭時,白暮沒有任何的驚訝,一副等待已久的模樣。
白衣男子在他身後站定,薄唇輕啟,直入主題,「你找我回來作什麼?」
白暮只是輕輕地笑了笑,並未轉身,「不找你你便不肯回來,小白,那一日該生氣的應當是我,你又為什麼要生氣?」
是的,此時此刻正站在他身後的,便是小白。
白故只是淺笑地看著他的背影,眉目間流轉的全是玩世不恭的笑意,這副模樣,恍若他對什麼都很在意,又好像對什麼都不甚在意。
「對啊,我為什麼要生氣?頂多也只能算是恨鐵不成鋼罷了,大白,到最後,你依舊去赴了她的約。」
他不懂,既然兩人都決定要放下過去,不恨不愛不應該才是現今兩人之間最適合的相處方式麼?
互相傷害,又何必!
然而白暮只是轉過了身子,看向了白故,眸光平淡如水,就如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陌生人。
「我白暮向來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只是為了求她出面幫忙所付的代價而已,再無其他。」白暮的嗓音淡淡,無欲無波,蘊著些許漫不經心,他道,「小白,我真的已經忘記了。」
看著那人,他甚至沒有心疼,沒有難過,亦再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他怎麼還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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