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那場大火燒了整夜。
天亮時,滿地黑色廢墟,冒著絲絲黑煙,所有一切都毀於大火中。
姜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衝進廢墟中。
「錦娘我的女兒啊」
姜夫人一邊哭一邊喊,突的,有丫鬟在前頭喊道。
「夫人,不要過來!」丫鬟聲音悽厲,透著一絲恐懼。
「是不是找到我的錦娘了?我的錦娘在哪裡,讓我看看!」姜夫人哭的雙眸紅腫,聲音沙啞,眼睛中滿是血絲。
她推開阻攔的奴僕,踉蹌著衝進房門。
房中四處燒的焦黑,她手掌輕輕落在門框上,燙的她猛地瑟縮。
丫鬟抿唇,不忍的攔在她身前:「夫人,別看。小姐一定不願您看的,夫人」
「滾開!」姜夫人在門口嘶吼一夜,喉嚨早已說不出話。
一把推開丫鬟。
丫鬟沒注意,腳一歪,便朝著旁邊的柱子倒去。
「啊!」一聲尖叫,丫鬟的臉頰正好貼在燒黑的柱子上。
姜夫人不曾回頭,便朝著姜雲錦看去。
只一眼,她全身血液瞬間凝固。
明明四周還隱有灼熱,可她卻冷的打了個哆嗦,目眥欲裂的看著地上的姜雲錦。
只見一條鐵鏈死死綁住姜雲錦的脖子。
像一條狗,毫無尊嚴的養在府內。
整個身軀燒的焦黑,看不出面容。可鬢間朱釵,她死也認得
那是她的女兒。
燒焦的屍體上,有利器刺穿的無數傷口,她趴在地面上,身子蜷縮著。
「陸遠澤瘋了!他在縱火前,殺了陸景淮和」身後小廝驚恐的說道。
這一刻,姜夫人幾乎失聲。
她指著地上蜷縮的屍體,鼓起眼珠,眼中血絲盡顯。
她顫抖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喉嚨里,只能艱難的發出嗬嗬的聲音。
淚流滿面。
「啊啊!!!」她幾近崩潰,這一幕,將是她此生噩夢。
姜大人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步伐沉重的走進門。
眼神觸及,便慌忙移開。
「夫人,走吧。給錦娘留些體面。」姜大人上前扶住妻子,試圖將她帶出去。
姜夫人緊緊攥住他,恐懼的直打寒顫。
「我的錦娘,我的錦娘遭罪了啊!!」
「他們竟囚禁錦娘,他們怎麼敢的!我該不顧一切帶走女兒,我該帶走她的!!」姜夫人悽厲的哭道。
「陸遠澤縱火時,她還沒有死。你看到了嗎!」
「那時她還沒有死,滿地都是血手印。我的錦娘,她帶著滿身血窟窿,想要逃出去!可脖子上的鐵鏈,阻了她的生路!」
姜夫人心痛萬分,她幾乎不敢想,女兒遭了多大罪。
只那一眼,這一幕就死死刻在她腦海中,此生再無法忘懷。
「我的錦娘,命怎麼這麼苦啊!」
「老爺,我們的女兒,死不瞑目啊!」姜夫人幾乎站不穩,看著姜大人痛不欲生。
姜大人緊咬著牙關,眼中隱有淚光。
「錦娘求你帶她回家,你為什麼不讓她回家?」
「你為什麼不讓她回家?」
「姜沐,你好狠的心。都是你,害了錦娘!若不是你阻攔,錦娘早已和離!」姜夫人紅著雙眼哭著質問。
她抓住姜大人肩膀,死死搖晃。
「瘋婦!」姜大人抬手將她推開。
「我害錦娘?到底誰害了錦娘?」姜大人冷臉看著她。
「當年老爺子仗著與忠勇侯府的關係,厚著臉皮才定下與陸硯書的親事。你倒好,陸硯書一出事,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我去陸家退婚。」
「為了個竊取文章的外室子,與陸硯書退婚!一切悲劇,都是從此開始!」
「到底誰害的錦娘?」
「蠢婦!若不是你溺愛錦娘,讓她步步走錯,她何至於有今天?」
「她的死,你脫不了干係!」
姜夫人哭嚎霎時卡在喉嚨,面上青白一片。
「怪我?你虧不虧心!」
「她為何認識陸景淮?難道不是你邀請陸景淮來家中做客,給她機會嗎?姜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可一切都是你推波助瀾!」
「啪!」姜大人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姜夫人被扇的倒退幾步,坐在地上。
臉上浮現幾個巴掌印,可見用力十足。
「無知蠢婦!」姜大人拂袖而去。
姜家夫婦大打出手,誰也不曾知曉。
陸朝朝起床時,只聽得滿府唏噓:「忠勇侯府,好好一個家就這麼敗了。」
今日一早,容澈和芸娘早早起身,要準備敬茶。
芸娘雖然不去鎮國公府生活。
但鎮國公二老,昨日已經搬進隔壁容家,院落中間開了一道門。
今日芸娘已經將二老請進門。
許家老太傅,以及鎮國公四人高坐正堂。
「爹,請喝茶。」
「娘,請喝茶。」兩人依次跪拜父母。
「好好好,雙雙啊,你可要好好過日子。」鎮國公老太太感慨萬千。
四個孩子依次跪下喚容澈爹爹,喜得容澈眼眶發紅。
中午,兩家又一同用午膳。
容澈整個人紅光滿面,走路虎虎生風。
成了婚,是不一樣。
忠勇侯府這場大火,在京中掀起軒然大波。
陸遠溪匆匆趕回,只瞧見斷壁殘垣。
他在門前站了許久,誰也不知他想的什麼。
他母親含冤而死,他為膈應陸遠澤,報復老裴氏。選擇亂他血脈,卻不想,因各方私心,竟害的侯府無子送終。
他在門前磕了三個響頭,遠走他鄉。
「陸遠溪也算為老侯爺留下一絲血脈。」芸娘嘆息,誰能想到呢,風光無限的忠勇侯府,竟走向絕嗣的境地。
「命不久矣」陸朝朝騎著追風,腦袋直搖。
「陸遠澤才沒有放過他,他給陸遠溪下了毒」
芸娘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曾想,他會選擇玉石俱焚。」
芸娘想起昨夜的夢,突的開口。
「對了,昨夜裡我做了個夢。」
「倒有些離奇。」
「夢裡有個鼻青臉腫的少年郎,眼淚汪汪的對我說新婚快樂。問我喜不喜歡今兒的禮物?明明那孩子,我從未見過也不知哪裡來的禮物。」芸娘捂著嘴偷笑。
容澈酸溜溜的看著她:「長得好看?」
芸娘沉吟片刻,鄭重點頭:「確實極其好看,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人兒。比天上的明月還耀眼。」只眉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格外好笑。
陸朝朝齜牙咧嘴。
【狗東西!狗東西,偷了我的請柬,還敢入我娘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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