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面色微變。
不可能,蘇家擅長拘魂,殺人行兇皆會將冤魂拘留,直至消亡。
許氏見她不見棺材不掉淚,只雙手抬起,對著虛空一拱手。
「請原桃源村村長現身!」
皇后面色驚懼,就在她面前,桃源村村長穿著一身黑衣出現在眾人眼前。
引得高台上眾人譁然。
「是陰靈?」朝臣驚訝不已。
「他身上穿的衣裳有些眼熟。」眾人低語。
村長卻是先對著陸朝朝點了點頭,以表尊敬。
村長對著老皇帝拱手:「老朽乃桃源村村民,也是十八層地獄的巡邏官差。今日特上凡間為自己作證。」
「當年蘇老大人夜裡突襲桃源村,親口言明,奉皇后之命,屠桃源村滿門。」
「這裡,還有皇后娘娘信物。」
村長手中竟出現一抹瑩白的玉佩。
皇后面色發白,身形搖搖欲墜。老皇帝臉色幾次變幻,拳頭握了又握。
他哪裡不知,皇后對桃源村所做的孽。
只是,利益下,桃源村不足為重罷了。
如今,擺到文武百官面前,擺到天下人面前,老皇帝避無可避。
太監害怕的很,顫巍巍的上前接過信物。
低著頭遞到帝後面前。
老皇帝只一眼,就認出皇后信物。
皇后站起身,對著南知意不著痕跡的搖頭,提起裙擺,跪在老皇帝面前。
「陛下,妾身有罪。」
「您墜崖失憶一年,妾身為尋您,差點哭瞎眼睛。卻又不敢沉浸在絕望中,只能一邊尋您,一邊撐起南國。」
「後來,在小鎮上尋到您。有人說,您是桃源村女婿。」
「妾身急的失了理智,以為是桃源村將您藏起來」
「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關心則亂,害了桃源村。」
「求陛下責罰。」
皇后兩鬢斑白,姿態極低,又與老皇帝是年少夫妻。此刻,饒是老皇帝也有些心軟。
『哼,什麼關心則亂。』
『不就是知曉老皇帝在民間成了親,還有個即將臨盆的妻子,下手為強麼。』
陸朝朝暗暗吐槽,但她沒打算戳破,靜觀其變。
老皇帝與寧祖母有三書六聘,也曾明媒正娶,總要藉機斬斷才是。
南知意咬牙,與母親一同跪在老皇帝面前。
「母后情急之下犯錯,該罰。但她年事已高,請由女兒代為受罰。」南鳳羽眼神堅定,大聲說道。
「不,母親與皇祖母的身子哪裡還能撐得住刑罰。由意兒代罰吧。請皇祖父降罪。」
「母親與皇祖母受罰,意兒如何能安心飛升?還望皇祖母懲罰,由意兒承擔。權當還生養之恩,將來,意兒便不欠南國了。」南知意此話,讓老皇帝眉頭緊皺。
他抬了抬手,按了按眉心。
「桃源村之事,已過去四十年。再多的懲罰,已經於事無補。」
「皇后錯了,便是錯了。但她這些年任勞任怨為南國立下不少功勳,倒也不好寒皇后的心。」
「便罰,皇后靜思己過,無朕命令不可出來!」
許氏冷冷的看著他。
可笑,真可笑。
桃源村數百性命,只換來一個面壁思過?
許氏還想說甚麼,可皇帝大手一揮,看著她的眼神泛著冷意。
「皇后娘娘滅桃源村滿門,靜思己過就好啦。」
「那朝朝,明兒也回家靜思己過。謝皇爺爺寬恕」陸朝朝打蛇上棍,直接謝恩。
眾人心頭一堵
還真讓她鑽到空子了!!
「桃源村,怎能和蘇家比?」南鳳羽血紅著眸子,沒忍住戾氣,直接質問。
陸朝朝笑眯眯的看著她:「怎麼不能比?蘇家又比平民百姓更高貴嗎?」
「眾生平等,蘇家的命是命,桃源村就不是命嗎?」
萬千百姓面前,南鳳羽死咬著牙,卻不敢再說。
否則,失民心才是更大的災難。
氣得她胸口痛的厲害。
村長笑眯眯道:「確實沒什麼不同。蘇家作惡無數,殘害無辜生靈,現在正在冥界十八層地獄贖罪呢。」
「哦對了,昨日我親自幫蘇老大人下的油鍋。」
「放心吧,炸的金黃酥脆,每天都炸。」
「一直到贖清罪孽為止。昨兒我們還算過,他還要下三百年油鍋,滾兩百年刀山呢。」
村長神色淡淡,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恐懼的直哆嗦。
「桃源村村民都在冥界等著呢。」村長說完,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饒是老皇帝也眼前一黑。
桃源村,在底下當官了?
那群他看不起的螻蟻,竟在底下當官了?
作為皇帝,他高高在上俯瞰世人,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還會落到普通百姓手裡。
南知意輕笑:「得瑟什麼,待我飛升,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皇帝面色才好看幾分。
南知意眼神帶著殺意,嘴角輕勾。
「皇祖父,您與皇祖母年少夫妻,相濡以沫走過多年。當年寧氏挾恩以報,趁您失憶,定下婚書。如今,更是多次讓皇祖父為難,皇祖父,意兒知曉您想報恩。」
「可您不能讓寧氏,站在您頭上拉屎啊。」
「寧氏整日拿著婚書,要挾您。又算什麼好人呢」南知意蠱惑著老皇帝,她知曉皇帝想尋精靈一族,但絕對不會任由寧氏手中有婚書。
如今,毀婚書,便是最好的契機。
老皇帝沉吟片刻,想起精靈一族,不由眉宇微暗。
寧兒,會理解的吧?
「當年朕失憶流落在外,化名與寧氏成婚。但朕乃一國之君,且南國已有皇后,與寧氏的婚書」老皇帝抿了抿唇。
「從此作廢。」
「芸兒,你將寧氏與朕的婚書拿來!」
許氏看著他,低低的笑出了聲。
多涼薄的人啊。
「好。」她低著頭,掩去眼中的淚,為母親不甘!
許時芸一直將母親的婚書揣在懷中,此刻木然的走上前,遞給老皇帝。
老皇帝捏在手中,摩挲良久。
撕啦,一聲。
婚書,應聲而毀,斷成兩半。
「芸兒,朕與你母親,雖然已經撕毀婚書。但朕欠她的恩,朕認。」
「你,也依舊是朕的女兒。」
老皇帝說完此話,只覺心口猛地絞痛,血色突然褪去,整個人變得蒼白如紙。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便直直的朝後倒去。
南慕白猛地撲上去,才勉強將他扶住。
老皇帝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痛,心口好痛。
仿佛有什麼東西,原本已經紮根,此刻卻從他身上拔除,在一點點的脫離。
那是什麼?
那到底是什麼?為何,他心中有股無言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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